所羅門王的寶藏 第11章 所羅門大道(1)
    跑到山洞外,我們停了下來,覺得自己剛才的行為太愚蠢了。

    “我要回去。”亨利爵士說道。

    “回去做什麼?”古德問。

    “那人說不定是我弟弟。”

    這話提醒了我們,於是我們又走進山洞一看究竟。外面的陽光太強,白雪反射的光線非常刺眼,我們一時無法適應洞裡昏暗的光線。好在沒過多久就慢慢習慣了半明半暗的山洞。於是我們朝那具屍體走去。

    亨利爵士跪在地上,仔細端詳死屍的臉。

    “感謝上帝,”他如釋重負地歎了口氣,“這人不是我弟弟。”

    我也走過去看了看。這具屍體是一個中年男子,高個子、鷹鉤鼻、頭發灰白、胡子又黑又長,皮膚蠟黃,緊緊貼在骨頭上。除了一條羊毛緊身褲的碎片,其他衣服都沒有了,只剩一具赤裸的骨架。脖子上戴著一個黃色的象牙十字架。屍體已經完全凍僵了。

    “這人到底是誰?”我說道。

    “難道你猜不到嗎?”古德問我。

    我搖搖頭。

    “肯定是老喬斯·達·斯維斯特。除了他還會是誰?”

    “不可能,”我倒吸一口氣,“他明明三百年前就死了呀。”

    “你想想,有什麼法子能讓三百年前的屍體保存至今呢?”古德問道,“只要溫度足夠低,屍體就可以像新西蘭羊肉一樣永不腐爛。天知道這兒有多冷。太陽永遠照不進來,也沒有動物進來撕咬屍體,當然能夠保存到現在。肯定是他在信中提到的那個僕人拿走了他的衣服,把他扔在這兒。僕人一個人根本無法埋葬他。瞧這兒,”他彎腰撿起一塊形狀古怪的骨頭,骨頭的一端磨得尖尖的,“這就是他用來畫地圖的‘碎骨筆’。”

    我們全都驚呆了,幾乎忘記了自己身處困境,看著眼前這近乎奇跡的一幕。

    亨利爵士接著說:“瞧,他就是在這兒蘸的墨水。”邊說邊指著屍體左臂上的一個小傷口,“這種事誰見過呢?”

    事實已經擺在前面了,我驚訝得目瞪口呆。我們面前坐著的這個人在幾百年前畫的地圖把我們引到此處。他用過的那支簡陋的筆現在就在我的手中,他臨死前親吻過的十字架依然戴在脖子上。我看著他,眼前仿佛出現了當年那一幕:這位旅行者饑寒交迫、奄奄一息,掙扎著將自己發現的驚天秘密留給後人。從他的坐姿上,看得出來他死得悲慘又孤獨。也許是我的幻覺,我甚至從他那張特征明顯的臉上看到了可憐的朋友斯維斯特的影子,他的這位後人二十年前就死在我的懷裡。不管怎麼說,他坐在這兒,記錄著一段悲慘的命運,警告著後世探險的人。也許幾百年後,他會再坐在這兒,散發著令人敬畏的死亡氣息,震懾我們這些貿然闖入的人,不容任何人干擾他的清靜。我們萬分驚訝,幾乎忘記了自己正面臨饑寒的威脅。

    “我們走吧,”亨利爵士低聲說道,“等等,我們給他找個伴。”他抱起維特呂格爾的屍體,放在老斯維斯特的屍體旁邊。然後他彎腰,一把扯下老斯維斯特脖子上的十字架,因為他的手凍得實在沒法解開鏈子。我想他現在還保存著這個十字架。我拿走了那支碎骨筆,在我寫下這段文字時,它就放在我面前,有時我用它來簽名。

    接著我們把兩具屍體留在洞中,一個是幾百年前倍受尊敬的白人,一個是可憐的霍屯督人,就讓他們與茫茫白雪永遠作伴吧。我們爬出了山洞,在宜人的陽光下繼續往前走。大家都惴惴不安,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變成他們的模樣。

    走了大約半英裡,我們來到了高地的邊緣。之前從沙漠的方向看,以為乳頭是從正中央隆起的。這時我們才發現其實不然。由於晨霧繚繞,根本看不見腳下是什麼。不一會兒,高處的雲霧稍稍散去,露出腳下五百碼以內的地方。在長長的雪坡盡頭有一片綠草地,一條小溪從中穿流而過,小溪旁有一群動物,好像是羚羊,大約十到十五只,有的站著,有的躺著,正享受著溫暖的陽光。不過隔得遠,我們不敢肯定那究竟是不是羚羊。

    這幅場景讓我們欣喜不已。如果能捕獲的話,就不愁沒吃的了。可問題是如何捕獲呢?這群羚羊離我們足足有六百碼,開槍的話,射程太遠。我們能不能活下去,全看能不能捉到羚羊。因此,我們不能把所有希望寄托在沒有命中把握的槍擊上。

    我們迅速討論了一番,是否應該靠近這些獵物,最後還是不情願地放棄了。首先,風向對我們不利;另外,必須穿過刺眼的雪地。即使再怎麼小心謹慎,我們都會被發現。

    “看來我們只有原地試試了,”亨利爵士說道,“是用連發步槍,還是快槍呢,奎特曼?”

    問題又來了。我們有兩把溫切斯特連發步槍,射程可達一千碼,而快槍的射程只有三百五十碼,超過這個距離,就只能靠運氣了。但是快槍用的是散彈,更有可能擊中獵物。這實在讓人左右為難,最後我還是冒險選擇快槍。

    “每人瞄准自己對面的那只羚羊。對准羚羊的肩胛骨,再往上一點兒。”我說道,“安博帕,你來發令,我們一起開槍。”

    接著,我們全神貫注,盡量瞄准前面的目標,是死是活就看這一槍了,因此每人都相當謹慎,相當認真。

    “開槍!”安博帕用祖魯語發令,三人幾乎同時扣下了扳機。隨著槍聲,三股煙霧從我們面前升起,寂靜的雪地裡響起陣陣回音。很快煙霧消散,只見一頭大羚羊仰躺在地,四腳亂晃,垂死掙扎。我們歡呼勝利,這下得救了,不會挨餓了。雖然早已疲憊不堪,我們還是飛快地沖下雪坡。十分鍾後,羚羊的心和肝髒就擺在我們面前,還冒著熱氣呢。可是又一個問題出現了:沒有燃料,不能生火烤肉。大家沮喪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剛剛打中羚羊的喜悅一掃而光。

    “都餓成這樣,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古德提議,“我們干脆吃生肉吧。”

    事已至此,別無選擇。平日裡聽起來如此駭人的提議,在此刻極度饑餓的我們看來也可以勉強接受。於是我們把心和肝髒埋在雪裡冷卻幾分鍾,然後又在冰冷的溪流裡洗干淨,就這樣狼吞虎咽地吃起來。這聽起來相當恐怖,不過說實話,當時的我卻覺得沒有比生肉更好吃的東西了。一刻鍾後,我們就像換了個人似的,精神大振,活力煥發,原本微弱的脈搏重新有力地跳動起來,鮮血也在血管中源源不斷地流淌著。不過考慮到空空的胃不能吃得太飽,我們吃了個半飽就停了下來。

    “感謝上帝!”亨利爵士說道,“這頭畜生救了我們的命。這究竟是什麼動物,奎特曼?”

    我站起身來,走過去看了看,我也不敢肯定這到底是什麼動物。它的個頭和驢差不多,長著大大的彎角。我從沒見過這樣的動物。全身長著棕色的毛,其中還有一些淡紅色的斑紋。後來我才知道,當地人管這種動物叫“英格”,是一種十分罕見的動物,只有在其他動物無法生存的高海拔地區才看得到。子彈正好打在它的肩胛骨上,當然誰也不知道這一槍是誰開的。古德一直念念不忘自己曾經用精准的槍法打中長頸鹿,我想,他肯定把這次的功勞悄悄地記在自己頭上。我們也沒和他計較。

    吃飽後,我們讓安博帕割下最好的肉,帶著路上吃。之前忙著填飽肚子,顧不上看看周圍的情況,這下我們才開始觀察四周。此刻已經八點了,太陽升起,雲霧消散,周圍的景色盡收眼底。眼前這幅壯觀的場景無法用語言形容,叫人看得癡迷。我從來沒見過這般美景,以後可能也見不到了。

    我們身後是高聳入雲、白雪皚皚的示巴女王雙乳峰,腳下五千英尺是一片片美麗的原野和村莊。那裡有茂密的樹林,如銀帶般蜿蜒的大河。左邊是隨風起伏的茫茫草原,數不清的牛群和獵物在肥沃的草原上游蕩。遠處連綿起伏的群山似乎為草原築起了一道天然屏障。右邊是一座座小山,山與山之間是一片片農田,農田之間,還能清楚地看見成群的圓頂小屋。好一派美景,真是風光如畫。河流仿若銀蛇一般閃閃發光,高山巍峨莊嚴,山頂白雪皚皚,明媚的陽光灑滿大地,到處洋溢著喜悅與歡樂。

    正當我們陶醉在眼前的美景中時,有兩件奇怪的事引起了我們的注意:第一,腳下的村莊至少比我們穿過的沙漠要高五千英尺;第二,所有的河流都是由南自北。之前我們從南面上山,沒有發現任何水源,原來小溪都在北面。大部分小溪匯成一條大河,蜿蜒流向遠方,消失在視線中。

    我們靜靜地坐著,欣賞著眼前的美景。一會兒,亨利爵士說話了:“地圖上不是標著所羅門大道嗎?”

    我點點頭,雙眼仍然眺望遠處的村莊。

    “瞧那裡!”他指了指我們的右方。

    古德和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條寬闊的大道向平原蜿蜒而去。之前沒看到這條大道,是因為它被村莊擋住了。我們什麼也沒說,好奇心已不再那麼強烈了。在這樣一片神奇的土地上,看到一條羅馬大道也並非那麼不可思議。我們平靜地接受了這個發現。

    “如果我們從右邊走,應該很快就能到達所羅門大道。最好現在就出發!”

    這個建議不錯。於是我們在小溪裡洗洗手和臉,很快就出發了。剛開始,沿途全是巨石。走了大約一英裡,又經過了一片雪地,最後我們爬上了一處高地。此時,所羅門大道就在我們腳下。這條大道是從石壁上開鑿出來的,至少五十英尺寬,保存完好。不過奇怪的是,這兒看起來是大道的起點。可是當我們走在起點上時才發現,原來在身後還有一百多步的道路,通向示巴女王雙乳峰的方向。山上有些零星的巨石,還有幾塊雪地點綴其間。

    “你怎麼看,奎特曼?”亨利爵士問道。

    我搖搖頭,弄不清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明白了!”古德說道,“這條道路肯定貫穿示巴女王雙乳峰,連接另一邊的沙漠。可是沙漠裡的那段道路被風沙掩埋了,而我們上方的這段道路也被火山噴發的熔巖覆蓋了。”

    這個解釋聽起來很有道理,我們都點頭同意,繼續向山下走去。與之前又冷又餓地在雪地裡艱難跋涉相比,填飽了肚子走在平坦大道上,那滋味簡直天壤之別。如果不是想起維特呂格爾悲慘的命運,想起他和老斯維斯特永遠地留在那個可怕的山洞裡,我們肯定會一路興高采烈,盡管前方還有種種未知的危險。每走一英裡,我們就感覺空氣更加宜人,前方的村莊更加迷人。至於腳下的這條大道,我從沒見過這樣的工程。不過亨利爵士說瑞士的聖·格斯塔有一條很相似的大道。

    似乎沒有什麼困難能難倒古代的工程師。其中有一條三百英尺寬、至少一百英尺深的大峽谷。這個巨大的深淵裡填滿了打磨過的巨石,底下還有一條排水的拱形通道,上面是令人歎為觀止的道路。還有一處是在五百英尺深的懸崖峭壁上開鑿出的“之”字形道路,另外還有一處,工程師們在山脊上開鑿了一條三十碼寬的隧道,大道從中直接穿過。

    我們注意到,隧道的兩壁雕刻著精美的圖案,大多數是身披鎧甲、駕著戰車的戰士。其中一副展現戰爭全景的雕刻格外美麗,遠處還刻著一群被押解的戰俘。

    欣賞完這一古代藝術作品之後,亨利爵士說道:“所羅門大道果然名不虛傳。不過依我之愚見,在所羅門的人踏足此處之前,埃及人早已到過這裡。這些雕刻就算不是出自埃及人之手,也非常相似。”

    正午時分,我們已經向山下走了很遠,來到了一片樹林。剛開始只有一些零星的灌木叢,到後來越來越多。然後我們穿過一大片銀樹林,這些銀樹與開普敦坦伯山坡上的樹很像。雖然我去過很多地方,卻只在開普敦見過這種樹。現在居然在這兒又見到了,我不由得暗自驚歎。

    “嘿!”古德看著閃閃發光的樹木,興奮地說,“這兒有很多樹,干脆我們停下來吃點東西吧。那些生肉已經消化得差不多了。”

    沒人反對他的提議。於是我們離開大道,走到附近一條潺潺的小溪邊,很快用干樹枝生了一堆火,把隨身帶的“英庫”肉切成小塊,用削尖的樹枝穿起來,放在火上烤,然後津津有味地吃起來。吃飽後又抽了管煙,好好地享受了一番。與之前經歷的苦難相比,此刻我們仿若置身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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