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後作家訪談錄Ⅱ 第30章 張榮傳:寫作從來沒有捷徑 (1)
    張榮傳

    1982年2月生於浙江溫州,出版有長篇小說《黑白地鐵》。

    一、我相信每個人來到這個世界都是為了完成一件事情

    陳平:你是怎麼喜歡上寫作和文學的?

    張榮傳:我相信每個人來到這個世界都是為了完成一件事情,無論這件事情重要與否,無論他願不願意。我喜歡很多東西,但最喜歡文學。我又不會別的,只好寫作。

    陳平:你什麼時候開始寫作的?什麼時候開始寫小說的?

    張榮傳:我2004年開始寫小說。大學時喜歡照著唐詩宋詞的格律寫,但是寫多了之後發現,該寫的都已被前人寫過。無論形式怎麼變,句子怎麼變,時代怎麼變,人無非生老病死,喜怒哀樂。

    陳平:你一般是在什麼情況下寫作的?

    張榮傳:我不喜歡看名著。我不會因為別人說那本書是名著,我就必須去讀,必須去喜歡。我只看我喜歡看的文字,哪怕不是書,只是隻言片語。我每天記錄所見、所聞、所感到的一切,再把它們提煉出來,積累幾天,它們就凝聚成了我寫作的靈感,這時我需要做的就是如何用文字語言將它們重生了——不寫我會不舒服,就像欠著這世界什麼似的。所有的文字在被重新組織之前,都是要我命的危險物品,我必須輕拿輕放。

    陳平:你什麼時候開始寫第一部長篇小說的?

    張榮傳:2004年,在我所觀察到和所接受到的現實,與我的心理承受能力成反比的時候。

    陳平:你為什麼想到寫長篇小說?是在什麼情況下寫作的?

    張榮傳:我試過不同形式的文學體裁,散文、詩歌、短篇小說、長篇小說。最後我發現長篇小說能讓人有愛得很久的感覺。長篇小說能讓我度過無聊的時光,能讓我釋放心靈的願望得到滿足。寫長篇小說時,我兩天只吃了兩個玉米——當時住在上海的一個青年旅舍裡,玉米還是好心的房東給我的。造成這種寫作狀態的原因是,我選擇的職業道路與父母的期望發生了衝突。我的父母不能理解我,他們希望我畢業後能有一份安安穩穩朝九晚五的工作,但是我不能接受。現在,我的父母接受了我寫作的現實,並支持鼓勵我。我甚至開始羨慕那些朝九晚五的人,但我知道自己無法接受這種生活,我骨子裡嚮往一種閒雲野鶴的生活,這與某些古人的生活態度相接近——無為而無不為。

    陳平:寫長篇小說不擔心影響學習成績嗎?

    張榮傳:可能是我運氣比較好,考試前突擊一下,也就過去了。我從小成績不是很好——我不把考試當回事,成績也就不把我當回事。我覺得離開學校之後,我才開始真正的學習。

    陳平:你寫長篇小說的過程中,遇到的困難多嗎?

    張榮傳:在沒用第四人稱寫作之前,我越寫越覺得像村上春樹的小說風格,這容易被讀者誤以為是模仿。而如果不繼續以第一人稱加第三人稱的寫法來寫,我幾乎不能運用文字來表達我的想法,所以我在第四人稱的基礎上,在網絡上找到當時就讀於上海交通大學法律系的陳瑞慧和我一起來寫這部小說。雙人合寫是為了表現我對「時間和空間是矛盾的」這條理論的分析,即人人同時忙忙碌碌或優哉游哉,但對有幸同時活在世上的另一個人卻一無所知。簡單來說就是,在我與你認識之前,你有你的世界,我有我的世界,我們各自生活在兩個世界。不幸的是,在我倆有幸認識之後,在發現即使我倆生活在同一個世界時,也並不是兩個人的世界。寫的時候很辛苦,但是現在已忘記了當時的苦,只記得我有這麼一筆小小的、苦苦的卻很寶貴的財富——過去,現在,未來的好與壞,我都會好好珍惜。

    陳平:你什麼時候在刊物上發表處女作的?

    張榮傳:我沒有參加過任何寫作比賽,也沒有投過稿給報刊,但這並不代表我不熱愛文學,我的文字一出世就是長篇——當然之前經過一點積累。寫作是我的生活重心,但不是我的工作,也不是我求名獲利的工具。我不喜歡寫約稿,我也永遠不會入什麼協會,我只希望能夠與更多的人來交流和分享活著的感覺。

    陳平:第一部長篇小說出版後,剛剛拿到書的時候你是怎麼想的?

    張榮傳:我覺得這輩子值了。

    陳平:這對你以後的寫作有影響嗎?

    張榮傳:當然有影響。這預示著我又要從零、從一片空白開始了。

    陳平:你出版這本書時,遭遇過退稿嗎?

    張榮傳:曾被退稿很多次,我一沒得過獎,二沒找熟人,三沒拜老師,四不肯自費出版——我也沒錢自費。

    陳平:當知道不被出版的時候有什麼感受?

    張榮傳:我很想怨天尤人,但奇怪的是我依然堅信這本書總有一天會被出版。

    陳平:你在寫作方面的主要追求是什麼?

    張榮傳:能夠讓自己發現今天的我和昨天的我有點不一樣的地方。希望架起一座自己和讀者溝通的橋樑。在寫作過程中,能進行一定的自省,以及肩負起一些社會的責任。

    陳平:你的寫作有什麼目的嗎?

    張榮傳:我希望我能夠著作等身。我希望世人對溫州人有新的認識,我想證明現代溫州人不只是會做生意,他們也有文化。

    陳平:在你的寫作之路上,你還遇到過其他方面的困難嗎?

    張榮傳:困難只能更加激發我的鬥志。

    陳平:在你的作品裡有沒有寄托你美好的願望?

    張榮傳:我不喜歡將青春的病態和人性的黑暗不斷放大,我希望這個世界溫情點,有更多的希望。

    陳平:你有什麼寫作經驗可以與大家分享嗎?

    張榮傳:寫作從來沒有捷徑。寫作要靠勤奮與天分,寫多了自然就會有經驗。多閱讀,尤其是閱讀國外的不同語言的作品,你能從中瞭解

    不同人群的文化和思維方式,還有語言習慣。但最重要的還是要繼承我們「年邁」的傳統文化,並從中挖掘出新思路。

    二、奪回被教育制度佔領的一點青春

    陳平:你的寫作和學校裡的作文成績有關係嗎?

    張榮傳:我從小作文就很好,高中時我還是學校文學社的社長。但我認為作文不能提高寫作水平,恰恰相反,作文的評分方式會阻礙人的寫作能力。

    陳平:你平時的語文成績怎麼樣?

    張榮傳:我語文成績很好。大學我讀的是中文系。我的大學同學,據我所知,至今只有我在繼續寫作,其他人有的去經商了,有的支援西部去了。

    陳平:學校裡的教育對你的寫作之路有影響嗎?

    張榮傳:我沒有勇氣像別人那樣退學,我一直是個乖學生,但在課堂上我往往與老師貌合神離。學校的唯一好處是圖書館裡的書都是免費的。

    陳平:你認為學校教育能培養出作家嗎?

    張榮傳:作家不是靠教育培養的,而是靠對生活的認知。

    陳平:很多人說大學只能培養評論家,不能培養出作家,因為寫作主要靠自學、生活閱歷、才氣等因素,你怎麼看這個問題?

    張榮傳:我認為這不能一概而論,評論家人人可以做,不需要大學的培養,會說話就可以。我更尊重那些沒接受過高等教育卻取得成就的人。

    陳平:你對韓寒高中退學和門門科目掛紅燈怎麼看?

    張榮傳:奪回被教育制度佔領的一點青春。

    陳平:你平時喜歡看哪些書?

    張榮傳:傳記、歷史、遊記、漫畫。

    陳平:你看過很多文學作品嗎?

    張榮傳:不算多,四大名著一本都沒看完。

    陳平:對你影響最大的文學作品是哪一部?

    張榮傳:《古代漢語詞典》、《現代漢語詞典》與《新華字典》——如果它們也算文學作品的話——我喜歡與字典對話。

    陳平:你喜歡的作家和作品還有哪些?

    張榮傳:我自己,我自己寫的所有作品。

    陳平:別人的作品對你沒有影響嗎?

    張榮傳:有。影響了我的自卑。

    陳平:能說一些讓你感覺自卑的作品和作家嗎?

    張榮傳:李敖,他的文字如刀,是笑裡藏刀的刀。他的所有作品都讓我自卑。例如《蔣介石評傳》、《醜陋的中國人研究》、《快意恩仇錄》。可我只承認李敖是歷史學家,我不認為他是作家。

    陳平:還有呢?

    張榮傳:學生時代喜歡余秋雨和周國平,但是見識過培根與尼采後才知道,我之前一直在與「小巫」打交道。

    陳平:你看過《寫作技巧》或者《文學概論》之類的書籍嗎?

    張榮傳:《文學概論》是我大學裡的必修科目。

    陳平:它對你的寫作有影響嗎?

    張榮傳:還是有影響的。寫作時我必須擺脫它們的精神束縛,才能自由地發揮。

    陳平:能介紹一下你讀書的方法和經驗嗎?

    張榮傳:如果我已經看過某本書的評論,那我是絕對不會再去看那本書的。我願意看「綠色的書」,什麼叫「綠色的書」,就是沒被人指手畫腳過的書。我看書有個習慣,先看開頭和結尾。若這本書對我胃口,我再仔細閱讀。

    陳平:可以向大家推薦一些好書嗎?

    張榮傳:文學作品要能給人愉悅,我不會選擇那些讓我反胃的書來浪費時間,哪怕它在別人口中再好,哪怕它的銷量再高。人人有權力選擇自己喜歡的作品,喜歡就看,不喜歡就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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