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傳 第10章 身體的戀情性像河流一樣流動著 (2)
    這個讓嘴唇散發出薄荷味道的女人一旦張開嘴時,你就在迷戀她,因為迷戀她而害怕她消失——所以你開始支配她的嘴,在她看著你說話時,因為迷戀她你可以想出所有改變她意志的語言,你的語言在審視她,包圍她:「相對來說人們知之甚微的是,面對男人的眼神一個女人並不是完全無還擊之力的。一旦男人的眼神把她變成了一個物體,那麼她回敬男人的方式也就是用一個物體的眼神看男人。」(米蘭·昆德拉語)。但你是一個聰明的男人,你迷戀她的方式並不是剝奪她的眼睛的光芒,而是想支配她聲音的方向。

    你看著她的嘴唇,起初這個沉浸在戀愛之中的女人總是幻想著你和她的前景,後來她的聲音在你聲音的支配之下出現了現實意義,你在你散發出來的聲音中告訴她:我們要盡快地在一座房子裡生起火爐,我們要有我們自己的衣櫃、櫥具,我們要盡快地成為男人和女人融為一體的美好形象,我們要盡快地進入最現實的幸福生活之中去。

    支配一個女人的聲音——就是把她外在的生活束縛在你的身邊,就是想方設法不讓這個女人說出不字。在那個時刻,你第一次感受到用語言去支配一個女人的生活已經開始,她不知不覺向你靠近。

    儘管如此,在這靠近之中仍然有一條界線存在著,因為她是女人,她有她的夢想和未來,她有一個女人的現實生活。為了讓這條界線從你們之中變得模糊起來,你開始用更多的日常生活籠罩著這個女人,只有約會才可能展開日常生活,只有約會才能與她有更深地接觸:「……那個女人說維繫她的生命的只是幾根蜘絲,她是對的。那麼一點點小事、一陣微風就是以使一個人可笑地放棄自己的生命,因為轉瞬之間,我們的生活會變成一種荒唐的虛無」。(米蘭·昆德拉語)。約會把一種虛無縮短,當她用嘴唇陳述你們之間的某一時刻燃燒的爐具,某一隻酒杯蕩漾出的黃昏,某一束婚姻手冊上展現的契約時——你已經用現實的力量把那個虛無的女人拉到了你的日常生活之中。

    把一個女人用嘴唇吟唱的這個時刻變為現實生活之中的一幢房屋時,你和那個女人已經而置身於那座房屋而開始的一個女人與一個男人最重要的經歷之中。兩個身體在房間裡除互相碰撞就是走來走去,你的身體終於尋找到了與一個女人在共同的界線之中生活的意義。

    她那玫瑰色的嘴唇,此刻散發出的聲音在你的另一種聲音支配之下已經確定了一個時刻:兩個人的身體經過了相互的迷戀,經過了相互的被支配,終於有了一隻巨大的樊籠,使你們在裡面頻繁地跳舞。

    這正是身體在尋找自由時不知不覺陷入一隻巨大的樊籠之後的最終命運。你所愛的女人從此以後生活在這只樊籠之中,她的嘴唇中散發出來的任何一種旋律都是為了讓你聽見。

    看見一個男人的嘴就想編織語言

    那個想利用嘴的抒情來征服一個女人的男人已經成為你的男友,從男友到戀的過程對於你來說並不是一個簡單的過程。嘴,你早已注意到了一個男人的嘴,事實上,從你們之前有一種觸電般情節的那一時刻,你就在注意著這個男人的嘴。他的嘴欲說著他身體中對你的全產意念,比如當他的嘴說:我是怎樣的想你時……你就開始編織他語言的那個意念,他在一個黃昏如何迷失在想你的路上,那條路記載著一個男人想你並為你而迷失的過程。

    嘴,當一個男人面對他所喜歡的女人時,他的嘴想征服一個女人,所以,他的嘴在表達。想把他對這個女人的全部迷戀表達出來的那種慾念使他的嘴看上去那樣抒情。

    確實,男人的嘴在抒情時,你的嘴已在變幻,你的嘴處於一種編織狀態,從那個相互觸電的情節開始,你的嘴就在無聲地編織這個男人為你傾訴著描述的場景,女人天生具有編織語言場景的能力,因為在編織之中女人才能尋找到自己夢幻的遠方。

    一個男人的嘴在抒情,當他的嘴為你的美麗脖頸而抒情時,你開始情不自禁地編織著這樣的場景:你的美麗脖頸有一天戴上了他送給你的白金項鏈,你戴著那根項鏈,讓他的嘴親吻你的脖頸,從此以後你希望那根白金項鏈永遠環繫在你的脖頸上好讓他永遠彎下身來吻你的天鵝般美麗的脖頸。

    他在無意之間看見了你的雙手,你的指尖纖細如蔥,當他的嘴開始為你的雙手而抒情時,在他的抒情之中出現了這樣的意念:你知道嗎?總有一天,我會為你的手戴上結婚鑽戒。那枚戒指,並且是一枚結婚鑽戒,它開始使你心潮起伏,你在編織那些情節時似乎已經看見他為你親手戴上的結婚鑽戒,於是,你在內心輕輕地為他編織著這樣的幸福樂園:從你戴上他親手為你戴上的結婚鑽戒那一天開始,你的生命將永遠屬於他,你將戴著那枚結婚鑽戒同他一起承擔人世紀間的一切喜樂哀愁。

    嘴,他的嘴一次又一次地構想著他與你生活在一起的場景,他用嘴裡傾訴的語言向你保證他將永遠愛你。愛情,你現在開始被愛情這種抒情情節所包圍著,當一個男人說他將永遠愛你時,當然是一個女人最幸福的時刻,你開始編織永遠這個意念,你沉浸在你所編織的這種意念之中:你和他走在一條小路上,從一條小路你們共同走進了一座成堡,從這座城堡你們又共同走進了一道道圍欄之中,在裡面有泳池、花園,有婚姻證書、有婚床和油鹽……你們彼此的影子構成了那個世界,你們永無止境地在那個世界日復一日地生活著,直到有一天兩個人才發現自己已變成了垂垂老者,然而你們依然攙扶著……這就是你所編織的一個關於永遠相愛的意念。

    他的嘴最後沒有再傾訴,而是開始吻你,當他吻你時,你產生了一種更強烈的觸電般的情節,當他的嘴吻你時,你用身體的觸電般的語言編織著愛情故事中最深刻的體驗:你在哪裡,你已經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自己置身何處,你似乎已經不再屬於自我,你已經被一個人帶走,而你卻心甘情願地希望被這個人帶走;你的身體在他吻你時已經被一股強大的電流觸摸過,你幸福地沉醉著,你願意為他去死。他的嘴在吻你時已經在你的身體中留下了愛情的烙印,這是嘴最高的抒情,此刻,他已經不再需要用語言來向你表達他內心對愛的意念,那個吻創造了最高的意念,而你,當你為他而編織那些語言的意念時,除了想永遠在他吻的烙印之中感受到愛的疼痛或喜悅之外,你已經把編織虛幻世界的那種幸福用來編織此刻——所構成的一個世界。

    毫無疑問,男人吻一個女人的身體的現實意義在於他把她變成了他的一部分,他讓她心甘情願地帶著那些火熱的烙印進入了他生活的關於愛情的全部美好的意念之中去。

    看見一個女人來了就想佔有她

    一個女人代表她的身體,代表她身體愛的尺度已經置身在你面前,她當然已經變成你愛的對象,在她面前你的語言笨拙不暢,因為她是你生命之中最為重要的事物,最為重要的生活。她置身在你的生活之中,也就是置身在你的視線範圍內,最初,你並沒有想全部佔有她的欲求,當她進入你的生活時,你只想伸出手去——那一時刻你想伸出手去觸摸到那個你愛的女人。而此刻你伸出手去卻想佔有她,想把她拉到身邊來,不讓她的影子到另處去的那種慾望折磨著你。

    佔有一個女人的第一種方式當然是伸出手去,手是你身體中能夠替代你的靈魂觸摸到外部世界最直接的東西,手一旦伸出手就意味著那些美麗事物對你產生了強勁的誘惑。這種誘惑來源於你對一個女人所產生的愛,愛,最初是以誘惑你的雙手而出現的一種形式,你想通過雙手觸摸到她的影子,而當她的影子離你的手越來越近的那一剎哪,你已經產生了快一點觸摸到那道影子的慾望。直到那影子已經被你所觸摸到。

    佔有一個女人的第二種方式是讓她在你為她所創造的愛的環境中忘記另一個世界的存在。在這個環境中你為她把門關上,門砰的一聲使她脫離了除你之外的外部世界。你用快樂、喜悅、物質、身體構築成一個只有你們兩人存在的世界,你每時每刻都在告訴她一個存在於你和她之間的愛的真理: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這個女人當門在身後砰地一聲關上的一剎哪間投入了你的懷抱,讓一個女人投進你的懷抱,是你佔有她的第二種方式。儘管如此,門總有一刻會打開,你們不會永遠在門砰地一聲關上時,在愛的懷抱之中窒息而死。你和她都會在打開門的一剎哪從愛的懷抱中脫離出去,站在門口告別的那一剎哪,你覺得人生是那麼恍惚,她的影子那麼快就已經消失在遠方。

    佔據女人的第三種方式是頻繁地與她約會。給她打電話,幾乎是你生活中的一項重要內容,打電話是為了佔據她與你告別之後的生活的細節,每當你問她在幹什麼時你無疑已經在佔據她的辦公室和工作空間,在電話中約定會面的地點時間之後,你總是提前去赴約,在赴約之前你會打扮一下自我,男人在赴約之後的形象決定他去赴約的情緒,你坐在咖啡館或酒吧,當你在等待一個女人前來赴約時,你在想像著她的形象,她為這場赴約,為你而帶來的一種嶄新的形象。在她到來後,你一次又一次地把她的黃昏,星期六、星期天佔據著,也就是切斷她通往別處的道路,這種佔有的方式結束之後,她仍然得走,她的腳儘管置放在黑色的高跟鞋子裡,但她仍然走得那麼快,你在她身後久久地盯著那雙性感的高跟鞋,決心佔據她的身體。

    佔據一個女人身體的方式是婚姻。向她求婚的那一天,你已經為她準備了一枚戒指,金黃色的戒指散發所有婚姻的生活的氣味——向她纖細地手指息卷而去。她終於戴上了戒指,你吁了一口氣,之後不久,你們就開始了日後漫長的婚姻生活,也就是從這一刻開始,你用最後一種佔有的方式把一個女人的靈魂和身體圈在你們的婚姻之中。從此以後,這個女人每天生活在你身邊,你為她設置的這個愛情城堡也許會不朽,也許是暫時的棲息之地。

    總而言之,你由於愛一個女人,就想方設法地想佔有她,這是你身體沉浸在愛情中的一種意象,因為只有佔有一個所愛的女人你才能感覺到愛情的真實性,從這個意義上去佔據一個女人的情感和她的身體,也許是一種傷感的美妙,也許在這美妙之中散發出一種無法言喻的頹喪。而你自己的身體理所當然也會被那個女人所佔有,因為在你佔有她時,她也在無聲無息地佔有你的身體。這同一種形式使你們誰也無法逃脫那只籠子,也許在愛情的形式之中他們最終的出路就是在那只籠子中掙扎。

    看見一個男人來了就想控制他

    他——像一圈永無止境的錄像帶正在環繞著你的生活。你一旦選擇了他就意味著你要參與他的生活:控制他,控制他的身體沿著一部永無止境的錄像帶為環繞你而生活,這正是你身體的戀情性。

    你和他已經陷入了談情說愛的天地,在這一時段,你們誰也無法離開誰,愛情使你們兩者陷入了為對方而生活的境地。所以,當他離開你時,你想控制他的方向,控制他的方向也就是控制他的慾望。

    當發現自己已經無法離開他時,當他的影子晃動在那圈錄像帶之中時,你開始害怕那圈錄像帶會去環繞另一個無法看見的女人的身體。那個女人使你感到害怕,他的生活越豐富,你越害怕那個不存在的女人。於是你用身體擋在他眼前,你的身體是一層屏障,你的身體在面對他而宣佈:沒有任何女人像我一樣愛你。這無意中是在宣佈你已經成為他生命之中最為重要的人,你想讓那個男人的目光別往外看,你想控制那個男人的目光往外看——所以你用身體作為屏障獻給那個正在一圈錄像帶中被生活所環繞的男人。

    但這個男人總得從屏障之中站起來,世界是多麼巨大呀,你用身體可以擋住這個男人的目光,而一旦他站起來,你卻無力去阻擋他不往外走,男人不僅要往屏障之外走,他們還會帶著自己的身體往世界深處走。

    你不可能抓住男人的手臂不讓他往外走,你的身體如何去忍受一個男人從你屏障之中往外遊走時的情景,你的身體如何去控制那個男人往外遊走的身體?就在他從屏障之中站起來時,你從男人的衣服往裡看去,你看到了靈魂,一個男人如果有靈魂——那麼這個男人就是為他的靈魂去東奔西闖,他會為自己身體中的靈魂尋找全部的意義。

    你不斷地看著那圈心愛的男人的錄像帶,在一圈永不止境的錄像帶中,那個男人的全部生活也就是一圈靈魂史。現在你明白了,只有控制一個男人的靈魂——才能控制他的身體。

    靈魂,它在男人擺動肩膀的時候出場,它在一個看不見的地方同這個男人在一起,經歷生活的一切重點,所有的男人都習慣於在靈魂的支配之下去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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