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露 第9章 在裸露中開始的一段美妙插曲 (1)
    整個晚上她都似乎與飛鳥們在一起,直到第二天凌晨降臨,她才從飛鳥的雙翼下跑出來。她洗漱完畢之後匆忙地跑向了美術學院的台階,在這個地方,她就有了一種等待,是李飄給予她生命之中的等待,是裸露的生活給予她的等待。她欠起身體,那輛紅色摩托車已經來了,她坐在摩托車上,像以往一樣伸出手去,不過,這一次當她用雙手抱住他的腰部時,她突然產生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過去她之所以用雙手抱住他的腰部,是因為害怕,她害怕從摩托車上摔下去,現在她把自己的手伸出去,她已經不再害怕從摩托車上摔下去了,因為她已經習慣了坐摩托車,她本可以不用再伸出雙手去抱住他的腰部了。

    然而,她卻一次又一次地伸出手去,她不僅僅崇拜他,她還視他為自己生命之中最為重要的一個人,在她裸露的世界裡,只有他可以用他的雕塑承擔她身體中的那顆跳動的靈魂,不錯,她最近發現了在自己裸露時,她的靈魂就在跳動,隨同裸露的時間浮沉在她的身體之上,而他,總是走上前來,離她很近,在很近的一瞬間裡,他抓住他手中的泥巴已經完成了她的雙乳,小腹,現在,他正在雕塑她的下半身。當他停下摩托車來時,他突然產生了一個激情洋溢的姿態,伸出雙手去把仍坐在摩托車上的肖雅抱住,然後把她的身體從空中放在了地上,進入他工作室時,他告訴她:“我一直都有一種沖動,想把你從摩托車後座上抱下來,剛才,我終於那樣做了,你的身體很輕,一個少女的身體……我想把這種輕表現在雕塑之中,你同意嗎?”肖雅對他的話感到有些迷惑,這種迷惑使她更加崇拜他。我們崇拜一個人,正是被一種迷惑所控制住了身心,當我們崇拜一個人時,我們完全被我們所崇拜的那個人的思想和精神所籠罩,因為我們進入不了這個人真實的思想和精神之中去,我們只有淪為崇拜的命運。

    她與美術學院雕塑系的男生在一起,這個迷戀她青春裸露的男生,這個一心一意地想把她的人體雕塑帶到國外的展覽廳裡去的男生,他剛才說的話體現了他的審美思想,而她卻被這弄不清楚的思想所籠罩了,所以她更加崇拜他。她可以在這種崇拜中為他做任何事情,他把她帶到了工作室,他的工作室裡到處都是泥巴,只要一進入工作室,他就會忘情地工作,然而,那天上午,當他正專心一致地雕塑她的臀部時,有一陣門鈴聲傳入了工作室。肖雅本能地用雙手護住了自己的私處,她想:是誰在這樣的時刻按響門鈴,是誰站在門外,她的眼睛看著李飄,他把手中的泥放在地上,他已經走出去開門了。肖雅背轉身去,她希望李飄不要把敲門的那個客人帶到工作室裡來。然而,一陣高跟鞋的聲音已經從右邊的過道隨同李飄進入了工作室。穿高跟鞋的只可能是一個女人,肖雅轉過身來,那個已經走進工作室的年輕女人竟然連高跟鞋也沒換,她抬起頭,她似乎在審視肖雅,她把她的身體審視了幾分鍾後才對李飄說:“不錯,她的身體不錯,只是太瘦了些……”她一邊說,邊從她貼身的黑色皮包裡取出一只打火機,然後再取出一盒香煙,從那一刻開始,這工作室裡就來了一個對肖雅來說是多余的觀眾。

    她坐在了李飄旁邊的一把椅子上,她很漂亮,對肖雅來說,她的打扮,她的形象都是香城街上偶爾才碰到的那些摩登女人。她開始了吸煙,一邊從嘴裡吐出煙圈,一邊看著肖雅的身體,不知道為什麼,因為她在場,肖雅的身體開始變得拘謹起來,仿佛被一種東西囚禁住了四肢,李飄來到她身邊,李飄說:“肖雅,你怎麼了,你的身體怎麼會如此生硬……”他這麼一說,肖雅的身體更加不自在了,她的身體就真的變得生硬起來了,她調整著四肢,她想尋找到身體中飛鳥一樣的靈氣,她最近一直在夢裡去見飛鳥,在現實中想方設法地去看見飛鳥的意象,然而,那個女人,那個摩登女人,塗著燦爛的口紅坐在她的視線之中,她每一次試圖看見飛鳥時都會看見她的存在,她的身體變得越來越僵硬了。

    李飄說:“肖雅,今天就到此為止吧,看見你的身體如此地僵硬,我已經沒有激情了”。坐在椅子上的那個女人笑了,她的笑好像是嘲笑,難道她是在嘲笑肖雅變得僵硬起來的身體嗎?肖雅開始穿衣服,在那一瞬間裡,她想像一只飛鳥一樣長出雙翅,從這個女人的面前飛出去,然而,她無法長出飛鳥的雙翅,她得一件一件地穿衣,已經進入深秋季節了,她的身體上已經增加了衣服,現在,她覺得連自己穿衣的動作也是那麼生硬,她轉過頭去,發現那個女人竟然看著她在穿衣服,她突然產生了一個強烈的念頭:自己的身體之所以突然變得生硬起來,一定與這個女人有關系。然而,她到底是誰,她為什麼可以連拖鞋也不換就可以直接穿著高跟鞋進入李飄的畫室裡來。她到底會是誰?不過,有一點很清楚,肖雅對這個女人沒有任何好感。

    那一天,李飄沒有用摩托車送她回去,李飄告訴她了一條乘公共汽車的路線,從樓下向左拐60米就有一輛12路車直接到美術學院門口下站,李飄還對她說,乘這趟公共車很方便,今後他就不用摩托車接送她了。肖雅已經來到了李飄的樓下,她的身體仍然在僵硬的狀態之中,她在已經揚起的深秋的風中前去尋找公共汽車站,她走著,有史以來第一次,准確地說是她做人體模特的經歷中第一次讓自己的身體變得僵硬起來了,她告訴自己,也許自己的裸露需要環境,需要一種神聖的環境,為什麼那個摩登女人穿著高跟鞋進入李飄的工作室裡,她的身體就會變得僵硬起來呢?難道是她的出現破壞了肖雅心目中的那種神聖的環境了嗎?總之,從那一刻開始,她就開始不喜歡那個摩登女人,她不知道這個摩登女人到底會是誰,他不明白像李飄這樣讓她崇拜的人為什麼與這樣的女人來往。她在秋風中上了公共車,她的身體仍然僵硬著,碰撞聲讓她的身體發生了做人體模特以來的頭一次僵硬。公共車的一站在美術學院門口,她下了車,正像李飄所說的,乘公共車確實很方便,今後,她再也用不著李飄用摩托車來接她了,也就意味著她的雙手再也不會坐在摩托車上抱住李飄的腰部了。

    秋風襲來,使她的身體因僵硬而變得有些頹喪,她在秋風之中走回了自己的出租小屋,紅也正在上樓,紅轉過身來看到了肖雅,紅說,今天是她最有運氣的一天,她又加薪了,因為她的人體畫獲得一個國外大獎,並被國外一家美術館所收藏,紅說,還有一個好運氣就是她認識了一個男人。紅的身體是那麼輕盈,而肖雅的身體卻越來越僵硬。她用鑰匙打開了房間,然後把房門鎖緊,此刻,她想大哭一次,用被子捂住自己的嘴,為自己僵硬的身體而大哭一場。然而,當她回到房間裡鎖上門時,她卻怎麼也哭不出聲來,連淚水也沒有。她站在窗前,看到了那堵厚厚的牆壁,就在這時,她看見一群飛鳥,飛過了她所能看見的那一線藍天之中再也看不見了。然後呢,肖雅睡了一覺,當她醒來時,又一次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變得輕盈起來了。

    身體穿過了樓梯,穿過了60多米,150米的距離,她讓自己的身體脫離了昨日的僵硬狀態,此刻她唯一的願望就是去告訴李飄,她想敲開他的門,她還從未伸手敲開過李飄家的門,她惟一想告訴李飄的是今天她已經脫離了僵硬的狀態,星期一上午原有的雕塑系的人體模特課被臨時取消了,這樣,她想彌補昨天的事,她想到李飄那裡去為他把昨天的時間補回來。她跑著,仍然穿著簡送給她的那雙紅色皮涼鞋,盡管天已經涼了,她仍然穿著,並不是因為她難以忘卻對於簡的懷念,而是因為她的整個理想都在燃燒的狀態,她根本都感受不到寒冷,深秋的冷已經來到了腳趾頭上。她奔向那輛周身塗摸著許多廣告形象的公共汽車,她氣喘吁吁,只感覺到身體的靈氣在燃燒自己,她想起來了,昨天為李飄做人體模特時為什麼身體僵硬,因為她尋找不到燃燒的感覺。她站在公共汽車上的人群中,她的雙眼明亮,她的心跳就像飄蕩在秋風之中,她下了車,向著李飄家居住的小區一路奔去。

    她奔跑著上樓,還沒等心跳平息一些,她已經在伸手敲門了,她用她手指的方式在敲門,手指仿佛受到了她心靈中烈煙的引導,手指的敲門聲終於傳到了李飄的耳朵裡,然後他趿著拖鞋前來開門了。“怎麼會是你,肖雅?”李飄顯然很驚訝她的出現,因為這個時間不是她做人體模特的時間。她喘著氣進了屋,她被燃燒的臉,那張充滿青春的臉似乎在那一刻給這個雕塑系的男生帶來了一陣難以抑制的沖動,他突然抱住她,低聲問道:“肖雅,發生什麼事了,什麼事讓你這麼心花怒放……”,“我想告訴你,今天早晨醒來,我已經不再讓我的身體僵硬了,我的身體變得有靈氣,靈氣,你能感受到我的靈氣嗎?”“當然,我現在已經感受到它,哦,說得不錯,這是靈氣……”他一邊說,一邊彎下腰來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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