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大為又除了點錢，在縣城的遠郊租了一個簡陋的辦公樓裡的簡陋辦公室。
這算是第二輪招聘「你妹妹張蘭以前也是做老師的的？」賈大為好奇地問了一句。
眼前這個面龐俊美的男子想了想，說：「不是什麼部門的，我帶她來見見世面的……」
陳喜聽著禁不住地被自己下意思的想法，給逗笑了。
「你笑什麼？」他驚詫地看著陳喜。
「城市裡嬌慣的大小姐跑到我們這裡來歷練脾氣嗎？」賈大為的印象中體育部的女生在校運會裡都是屬於叱吒風雲的那種。
對方的臉上立即浮現了跟她妹妹一模一樣的生冷。
「把這句話收回去，我不允許你拿她開玩笑。」
眼前的張軒濤徒然間可怕了起來。換了一副神情，認不出來了。
「好吧好吧」。賈大為自討沒趣，犯貧嘴了。記下一個錯誤。
等到這天的醉醺醺過去，陳喜和賈大為見到面目還是一如昨天面目生冷的方悅然。陳喜有點被嚇到。
她儼然是來面試賈大為的主考官，事實上，是賈大為面試她。
這樣一個破陋的學校，為了一個什麼看不見摸不著的智多星比賽，搞了一個藝術團，陳喜雖然只知道體育這個行當，但是對於小學生的這些藝術，他怎麼說都比這些真正的孩子強許多。
陳喜對這張陌生面孔突然有些敬畏，卻因為對方的天生麗質而被吸引一個這麼不喜歡言語的人的來報名藝術？陳喜怎麼也尋不出個頭緒。
「自我介紹下吧。」賈大為首先開口了。
「我叫張蘭。」簡潔幹練。
陳喜看了賈大為一眼。他搖搖頭。
「就這樣？太簡短了吧。面試不單單是一種篩選，主要是為了讓我們瞭解你，達到一種溝通目的的。賈大為補充道，他也感到了不自在。眼前的這個人太不配合了。
「我給你們來段越劇吧。」方悅然站起身。
賈大為在名單上悄悄地打了一個勾。
連賈大為刁難她的機會也沒有，她結結實實地給所有的人上了一課。
等她出了門。
陳喜調侃地笑道：「老賈，看差人了吧？」
賈大為擺擺手說，「沒看差，我就是覺得這樣的人沒有禮貌。」大大地劃了一個叉。以表示他對陳喜方纔的話的抗議。
「你別玩，這可是正經事情呢。老賈，現在美女老師越來越多，小心晚節不保哦。」
「你這小子，怎麼對老師說話呢！」賈大為狠狠地抽了陳喜一記。
「孟老師，張蘭，老賈你艷福不淺啊。」陳喜一直在旁邊嘖嘖嘖。
「這還不都是用來教你們的嗎？招三個老師，這可是我們學校從來沒有過的奢侈了。以前還不一直是我和老李兩個人扛過來的。」賈大為悠然自得地呷了一口茶，「縣城就是好地方，連遠郊都能招到條件這麼好的老師。」
一連幾天的夢，陳喜都夢到了那張生冷的臉。說不出的滋味，不能單純地說是恐懼還是震懾，還是同情抑或是其他的感受。總之是一種不安。
張蘭的臉上比那兩次見的時候更沒有血絲，更加蒼白。
薄得跟一張紙人一般，風也許什麼時候就捲了去。
陳喜突然地有念頭，想慫恿老賈把她從藝術團上除名。
對，除名，如果除名，在萬山完小裡，陳喜就再也不用見到她了。
再也不用見到這張生冷的臉了。
陳喜不能不說，這樣沒有感情的人，只能給陳喜帶來噩夢。
三更半夜。
陳喜跑到了老賈睡覺的地方，雖然只是相隔一堵牆，賈大為立刻被他嚇了一跳。
「老賈，跟你商量個事情。」陳喜神神秘秘地說道。
「你小子腦子裡又有什麼激靈了，說。」賈大為在煙斗上吧唧了一口，煙圈在昏黃的燭光旁轉一個彎，飄到了天花板上。
陳喜皺著眉頭，「老賈，我覺得招了這個張蘭不妥，大小姐脾氣的人怎麼可能教得好學生，她連自己能不能把自己給憋住都是問題。」
賈大為若有所思地坐著，沉默了。
「你是因為她長得漂亮，所以下不了決心嗎？」陳喜湊近賈大為，「老賈，你也贊同我的話，對不對？」
「我也是考慮過了，但是……招人難啊。」老賈歎了一口氣。這幾天下來，人非常的零星，賈大為一下子就躊躇了。
「寧可招一個好的，也不招三個難管的。否則你老賈遲早要給她累死。」陳喜滔滔不絕。但他疑心這麼做有可能被張蘭的哥哥章軒濤知道，他也是不會饒過賈大為的。
「哦。好吧。」反正也是賈大為一個做主，賈大為也不怕她能到教育局去投訴，到時候隨便找個爛理由，糊弄她下就行了。
陳喜這樣突然覺得有些對不起張蘭了，這個事情太唐突了，就是因為自己不喜歡這個老師？
賈大為這樣聽信陳喜，自己也頭腦發熱，始終也是要付出沉重的代價的，暫避風頭般的消失了幾天。
等到賈大為又過了兩天去，招聘的地方出了大亂子，張蘭早早等在了那裡，旁邊都是一些好事的圍觀群眾下午賈大為和陳喜踏進臨時租賃辦公室的時候，連腳底抹油的機會都沒有。
張蘭一下子認出了賈大為。
圍觀群眾七嘴八舌地把賈大為所有的邏輯和智商都打亂了。
賈大為強作鎮定地坐了下來。
「陳喜，把名單拿來。」
賈大為第一次有一種那麼被欺侮的感覺，被一個女孩，不，確切地說。一個城市裡的千金大小姐給欺負的感覺。
之前賈大為就在臨時辦公室門口轉了一圈又一圈。
試圖找到一個，就一個，說服她的理由也好。
否則賈大為真的要去買塊「遮羞布」把自己遮起來算了，陳喜給他的理由更加是莫名其妙，就說她「讓她過幾天等消息，」這樣就可以搪塞過去了。
賈大為使勁搖搖頭，「張蘭也不會相信的，讓她等著，你又沒什麼辦法通知她。她這樣聰明的、感性的人都活活等了兩天再讓她等消息，總能猜出一二來的。」
陳喜欲哭無淚了，現在他又不敢跟賈大為提議說，那要不算了吧，把她招進了吧。最悲催的是，陳喜忘記了這個時候電話還沒普及呢，確實無法用電話通知張蘭。
賈大為沒有辦法，總不能灰溜溜地抱著陳喜逃回萬山完小吧，這樣名聲給他糟蹋在手裡了吧。
陳喜決定中途趁機溜出去，找張軒濤去。張軒濤看到陳喜這樣的二年級學生突然傻了。
陳喜能說許多大人的話，在賈大為眼裡不算什麼了，但是在陌生人面前，陳喜就讓張軒濤覺得不可思議。
但是對方還是願意跟陳喜聊聊，小孩子嘛，就當他是一個樹洞也罷了。
「我不希望自己的妹妹受到傷害。」他的煙吐出濃濃的一片。
陳喜鎮定地看看湖面。
張軒濤所在學校的那邊湛藍的人工湖，陳喜覺得這樣的學校簡直就是天上人間，到處都是未有見過的新鮮玩意兒。
蕩出一大圈的水紋。
「你小子知道那個賈老師為什麼不讓我妹妹進藝術團？」
陳喜突然說不出話了。難道告訴他，他妹妹讓陳喜做噩夢？或者好聽點就是賈大為嫌她脾氣差？
「雖然有些大小姐脾氣，但她從小就很勤奮，每次越劇比賽都能拿個獎回來。無論是多少規模的。她很努力。每次有開心的時候都是哼哼唧唧的。我雖然聽不懂，但知道她很努力，」
陳喜手裡幾乎要把一塊要扔出去的石頭攥碎了。
「她那天回來，哭得很厲害。說應聘面試，她是頭一次失敗，而且萬山完小還是一個很小的學校。」
視線緊緊盯著遠處的一草一木。越遠越好。
「我問她怎麼了，她遲遲不肯開口。後來她閨蜜若璃來了，兩人勸了好久。我們才知道這麼回事。」他停了下來。滅了煙頭。看著陳喜。「希望你和賈老師給個合理的解釋。」
陳喜微微地歎了口氣。
他很執拗。
特別是對待他妹妹的事情。
「賈老師也許也有賈老師的考慮吧，學校的師資力量不雄厚，經費也在很大一部分都是上面的教育局調撥的。所以賈老師每一步都是為了學校考慮的。」陳喜這個話算是聽過去，沒什麼錯誤。
張軒濤的臉上這才有笑容。「你回去告訴賈老師，張蘭是大小姐不錯，家境優越，但是如果她下定決心的事情，一定會努力的。」
陳喜點點頭，「大哥哥，但是為什麼張蘭姐姐不太喜歡笑呢？」
張軒濤一臉憂鬱道，「你是個小孩子，不懂愛情和婚姻。如果你再長大點，哥哥就能告訴你。」
陳喜心裡想，你不就是看我外表小了點，就這麼鄙夷我，其實愛情這方面，我也算是情聖級別了。你不知道吧，我還有個外號，叫女見愁！哈哈。
「大哥哥？張蘭姐姐她結婚了？」陳喜問道。
張軒濤搖搖頭，「她是被上一代人逼婚的，她不願意吧。其實就是這麼簡單。」
於是陳喜就明白了一二，這不就是電視劇裡經常演的情節嗎？哈哈。陳喜也不知道因為張蘭會因為這個糾葛會導致發生什麼事情，但現在他突然明白張蘭的苦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