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的解析 第55章 ·夢的運行 (16)
    所以夢思是這樣的:「這麼早結婚是幼稚可笑的。我原來是用不著這麼急的,從愛麗絲的狀況來看,我最終也會得到一位丈夫。如果是那樣我會比現在好上一百倍(寶藏)!如果我可以耐心等待(和她小姨的急躁相對)我的錢(或嫁妝)可以買三個和他(丈夫)同樣棒的男人!」

    我們發現,此夢中的數字比前面那個夢更改得要多——經過更大的改造和變動。對於此點的解釋是,夢思在可以表現之前,首先要克服很大的精神對抗。另外,我們不應忽視夢裡那件荒誕的事,就是兩個人要買三張票,關於荒誕的夢將在後面提及,不過在這裡我想先指出,這個荒誕的事件尤其要強調的是夢思——「這麼早結婚是幼稚可笑的」。而這個數字「三」恰好天衣無縫地滿足了要求——它剛好是她們兩人的年齡差距,不重要的三個月。把一百五十佛羅林減至為一佛羅林五十克魯斯則說明病人在受壓抑的思想中低估了丈夫(或財產)的價值。

    3·這個例子則顯示出夢中的計算方法,這種方法給夢帶來不好的名聲。一個男人夢見自己坐在自家的椅子上——B是他之前的熟人——對他和家人說:「你們不讓我迎娶瑪莉是個大錯。」之後他又問那個女孩:「你今年幾歲?」她答道:「我生於一八八二年。」「那麼,你是二十八歲啦。」

    因為此夢發生於一八九八年,因此這個計算很明顯是錯誤的,如果沒有別的解釋,那麼這種錯誤和白癡沒有兩樣。這位男病人是那種見到女人就想追的人,而恰好這幾個月來,排在他後面接受治療的是一個年輕的女士;他經常問起她,而且很焦灼地想給她留下好印象。他估計她大約有二十八歲。這解釋了這個計算的結果。一八八二年是他結婚的那年。另外,他也禁不住要與我診所裡的兩位女傭人談話(她們一點也不年輕)——她們經常為他開門——但是因為她們對他一點反應也沒有,於是他自我嘲笑地說,可能她們覺得他是一位年老的嚴肅紳士。

    4·這又是另一個與數字有關的夢。它是很明顯地或早或遲或多或少就決定了的。這是達特納醫師提供的夢與分析:「我那棟公寓的主人是一位警務人員,他夢見自己在街上執行任務時(這是個願望達成的夢),一位領上掛著22和62(或26)號碼臂章的督察接近了他,無論怎樣,上面有好多個2。

    夢者把2262分開來報告,即說明它們擁有不同的意義。他記得在做夢之前的一天,他們曾經在警察局提過某人服務的年資——那是一位督察將在六十二歲退休的時候,領取養老金的事。而夢者自己卻只服務了二十二年,他不得不再服務兩年兩個月之後才能領取90%的養老金。夢的第一個部分是滿足夢者一直想達到的督察階級的意願。這個,也就是2262臂章的高級官員就是夢者本人,他正在執行任務——這又是他另一個一相情願的願望——即他已經是又服役了兩年又兩個月,因此可以和那位六十二歲的老督察一樣領取全部養老金了。

    如果我們把這些例子,和我將在後面提及的夢例加以考察,那麼我們可以很有把握地說夢的運作實際上不會帶有任何計算程序(無論其答案是否正確);它只不過是用計算的方法表現出來的夢思,由這個暗示出某些不能用別的方法表達的材料。從這點來看,在夢的運用中,數字是一種表達目的的介質,這就和那些以文字表達的名字和演說完全一樣了。

    實際上,夢本身不能創造任何演說詞(見第五章),無論是有多少演說或言談出現於夢中,也無論它們合理與否,通過分析後可以確認它們都是以一種任意的方法出現在夢思中,那些聽來的或是自己說過的語言中節錄的,它不可能把它們弄得四分五裂後(加入一些新的意義,排斥一些不需要的),再把它們重新排列起來。於是一個看來前後連貫的言談,經過分析後可以知道是由三個或四個不同部分湊成的。為了完成這個新說法,夢經常要放棄夢思中這些話的本來意義,而賜予一些新義。一旦我們仔細研究夢中的言談,我們就會發現,它一方面擁有一些相當清晰和實在的部分。另一方面則是一些連接的材料(可能它們是後來加上的,正如我們在看書的時候,會自行加入一些意外漏掉的字母及音節一樣),因此夢中言談的構造正如是角礫岩似的——各種不同種類的岩石被膠質緊緊地黏在一起。

    嚴格意義上來看,這些敘述只能適用於那些具有感知的有關性質的言談,並已為夢者描述為「言談」的事物。還有就是其他的言談——那些不被夢者認為是聽到的或者是說出的言論(即在夢中不牽扯到聽覺或行為動作的)——不過那些發生在清醒時候的念頭,經常會原原本本地進入夢裡。我們閱讀的東西,也經常有很多出現在夢中那些無關緊要的言談中,不過這些東西不容易被追溯來源,但是無論怎樣,那些夢中被當做是言談的東西,的確是清醒的時候聽過或說過的。

    我已經在解釋夢的進程(為了別的理由)中提出了很多有關夢中言談的例子。因此,在第五章中的那無邪的「上市場」中夢見的「那種東西再也買不到了」,這象徵著我,而另一句話語「我不瞭解那是什麼東西,我覺得還是不要買的好」,實際上就是使這夢變得「無邪」。夢者在前一天曾與廚師發生爭吵而說出了一句氣話:「我不知道那是什麼,你做事必須做得像樣點!」這看上去無邪的前半部分言談很巧妙地加入了夢中(暗示著後半部分),而且天衣無縫地滿足了夢中潛藏的幻想,可與此同時卻又出賣了這個秘密。

    下面是很多擁有同樣結論的例子中的一個。

    夢者正坐在一個大庭院裡,院裡正在燒著很多屍體。他說,「我要立即離開這裡,我受不了這種情景」(這肯定不是說出來的)。隨後他遇到了屠夫的兩個孩子,然後問他們:「嘿,它們的味道好嗎?」其中一個說道:「不,我認為一點都不好。」——似乎指的是人肉。

    這夢的無邪的部分是這樣的:夢者與太太在吃過晚餐以後一起去看望鄰居——一個好人可又是一個使人倒胃口的人(即不很受人歡迎的人)。這位好客的老太太恰好吃完晚飯,所以迫使他去試試這個菜餚的味道。他拒絕了,說自己一點胃口也沒有,她再三要求道,「來吧,你可以吃得下的」(或者是這一類的話)。於是他不得不試試看,而且讚美地說:「味道的確很好。」不過當他和太太單獨在一起的時候卻又埋怨這位鄰居很固執和菜餚不好。而這句話「我不能忍受這種景象」(在夢中也不呈現為一種言談)——則是暗示著那位請他吃東西的老太太的形象。這意思肯定是指他不想看到她。

    以下的這個例子——它有一個很明確的言談當做整個夢的核心,不過我要在後面提及夢中的感情的時候才能給予完全的解釋。我很清晰地夢見:我晚上到布魯克實驗室去,聽到輕輕的敲門聲,我把大門打開。可是敲門的是(已去世的)弗萊雪教授。他和一些陌生人一起走進來,和我只說了幾句話後就坐在他的位置上。之後我又做了另一個夢,是關於我的朋友弗利斯很順利地在七月到了維也納,我在街上碰見他的時候,他正與我一位(死去的)朋友P君交談。

    我們一起去往某個地方,他們兩個人面對面地坐在一張小桌子的前面,可是我卻坐在桌子狹窄的另一邊,弗利斯提及他妹妹,並說她在四十五分鐘之內死掉了,還說了一句「這就是最高的限制」,因為P不明白,於是弗氏轉過頭來問我是否告訴過P君關於他的事。在這個時候,我被一些奇怪的感情所掌控,因此企圖向弗利斯解釋,P君(不可能知道,因為他)已經去世了。可我那個時候卻說了「Nonvixit」(我知道自己的錯誤)。所以我深深地望著P君。在我的注視之下,他的臉色蒼白,他的外貌變得模糊不清,他眼睛成為病態的藍色——最後消融掉了,對於這件事我感到高興,而且知道弗萊雪也是一個鬼影,一個「revenant」(還魂者,字意是「回來的人」)。我認為,只要我們有希望,這種人都可能存在,而如果我們不希望他存在,他就會消失。

    在這個巧妙的夢中,包含了很多夢的特點——我在夢中所做的評論,錯誤地把Nonvivit說成Nonvixit,即把「他死了」說成「他不能生活」,與夢中覺得的死去的人交往和那荒誕的結論,給予我極大的滿足——如果要詳細地予以說明,估計將耗費我一生的時間,在現實裡我沒辦法完成夢裡所能完成的事——即為了自己的意願而不惜犧牲自己的好友。因為任何隱匿都會破壞這個我清楚瞭解的夢的意義,因此在這裡和在後面我只會討論其中的幾個問題。

    這個夢的中心是P君被我用目光消融的那個場景,他的眼睛成為一種古怪而神秘的藍色,然後就溶化掉了。這個情景肯定是從現實生活中的某一個事件裡抄襲過來的。在我當生理研究所指引員的時候,很早就得上班,布魯克聽說我遲到過好幾次,有一天他曾經有意地在開門前到達,等候我的來臨,他對我說了一些簡短而且有力的話,不過對我沒有太大的影響,倒是他那蔚藍色的眼睛驚恐地瞪視著我使我很不自在。在這眼神面前我變得一無是處——正如夢裡的P君一樣。在夢裡,這個角色恰好倒過來。只要記得那位偉人生氣的眼睛,就不難理解當時那位年輕犯錯者的心情了。

    過了很久以後,我才找出了夢中「Nonvixit」的源頭,最後我發現這兩個字並不是聽到或說出來的,而是很真切地看到了,於是我立即就知道了其來源,在維也納皇宮的凱撒·約瑟夫紀念碑的腳下印著這些字:

    Salutipatriaevixit(實際碑文上的字句是「Salutipublicaevixit」)

    nondiusedtotus·

    為了他的祖國的利益,

    他活得不長,但卻全心全意。

    從印刻的文字中抽取足夠的字詞來表達夢中的仇視思想,正好可以暗示「這個人對此事沒有表達意見的餘地,因為他根本沒有活著」。這提醒了我,因為此夢發生在弗萊雪的紀念碑揭幕後幾天之間,那個時候我恰好再一次看到了布魯克的紀念碑。因此,在潛意識中我替那位聰明的朋友P君感到很難過——他將一生貢獻於科學,但是卻因為死得過早而不能在這種地方豎立起紀念碑。因此,我在夢中替他豎立碑石:而他的名字又恰好是約瑟夫。

    根據夢的解析規則,我現在仍然不能用nonvixit來代替nonvivit(前者是凱撒·約瑟夫紀念碑的文字,而後者是我夢思中的想法)。夢思中肯定會有某種東西促成這種轉換。於是到了夢中我對P君同時擁有仇恨和慈愛兩種感情——前者激烈,而後者卻不太明顯。不過它們都以「Nonvixit」表現出來,因為P君在科學上的貢獻,會給他豎立一個紀念碑。但是因為他懷有一個很惡毒的念頭(在夢的結尾傳達出來),因此我要將他消滅,我曾經注意到後面這個句子有一種特殊的寓意,因此在腦海中一定要走原有的某種模式。在什麼地方才可以找到這種相似的句子呢?——是同一個人懷有的兩種相反反應,可看起來既正確而又不無矛盾。

    在文學上有這樣一段文字在讀者腦海中烙下深刻印記,那就是莎氏名劇《凱撒大帝》中布魯特斯的演講:「因為凱撒愛我,因此我為他哭泣!因為他幸運,因此我為他高興;因為他勇敢,因此我讚頌他;可因為他野心勃勃,因此我殺他。」這些話的結構和它們相對的意義難不成與我夢思中所發現的一樣嗎?因此在夢裡我扮演著布魯特斯的角色。我要是可以在夢思中找到一個附帶的聯繫點來確認這點該有多好!我想可能的聯繫點是,「我的朋友弗利斯在七月到維也納來玩」。對於這一點細節,真實生活中沒有其他的實例可以說明,因為據我所知弗利斯從來沒有在七月的時候到過維也納,可既然七月是因為凱撒而命名的,因此這很可能暗示著我充當了布魯特斯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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