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的解析 第3章 有關夢的科學文獻 (1)
    在下文中我要確認,有一種心理學技術可以使夢獲得解釋。通過使用這種技術,每個夢都表示為一種充滿意義的心理結構物,而且在清醒狀態的精神活動中佔領著一個特殊的位置。或者進一步說,我將盡力地表述清楚潛在於夢的奇怪性和不清晰性後面的那些進程,之後再從這些過程中判斷出心理力量的性質。夢正是由這些心理力量間的衝突或合作決定的。在夢的問題成為一個更綜合性的問題,而且為解決這些問題不得不借助於一類不同的材料時,我的研究便告一段落了。

    我要從簡要敘述前人對這個問題的觀點和夢在當代科學中的地位開始。在這部書的論述過程中,我沒有什麼機會提及它們。在對夢的科學解釋上,即便已經經過了上千年的努力,但是幾乎沒有取得任何進展。以往的作者們都已普遍地承認這一事實,因此沒有必要再去引述別人的觀點。讀者可以從本書末索引的著作中發現,即便有很多使人興奮的發現和與我們主題有關的豐富有趣的材料,但是它們卻很少或根本沒有涉及夢的實質或解開夢的任何謎底。當然,受過教育的一些人對這件事就知之更少了。

    史前時代的原始人類持有的夢的觀念和這在形成他們對宇宙和靈魂的觀點上所產生的影響——明顯這是個擁有巨大魅力的主題,可我只能說是忍痛割愛,不在本書中去討論它。現在我將要向讀者推薦的是赫伯特·斯潘塞、約翰·盧伯克爵士、E·B·泰勒和其他作者的書籍。在這裡我補充說明一下,可能直到完成釋夢工作之前,我們還不能認識到這些問題和探究它們的重要性。

    遠古時代遺留下來的對夢的解釋,構成了在古希臘羅馬人中流行的對夢的評價的一些基礎。現在他們覺得夢與他們信奉的超自然物的世界有某種關聯,夢從上帝和魔鬼處給人們帶來神靈的啟發。在他們看來,夢對做夢者來說,肯定擁有一種特殊的目的,就平常來說,它們預演著未來。因為夢的內容及它們帶給夢者的印象稀奇古怪,人們很難對夢形成一個從始至終同樣的概念。為了保證夢的價值和可靠性,就需要對它做多種區別並且獲得多種結構物。因此,古代哲學家們對夢的評判就依據這個夢對占卜學所能做出的貢獻。

    在亞里士多德的兩部書中都提及過夢,而且夢被認為是一個心理學的問題。這兩部書告訴我們,夢不是上帝贈送的,它來自惡魔而不是神。它的本質是邪惡的,而不是神聖不可侵犯的。這也就是說夢並不是一種超乎自然的啟發,而是跟從著人類精神的原理。當然,這一法則與神擁有密切的聯繫。夢被定義為睡眠者在睡著時候的心理活動。亞里士多德已經瞭解到夢的活動的某些特點,似乎他知道是夢把睡眠時感覺到的輕微感知轉變為一種強烈的感知。這個事實使他推斷,夢極有可能是向醫生顯露出的關於身體早期變化的第一個跡象,而這一跡像在清醒的時候是不易察覺到的。

    眾所周知,亞里士多德之前的古人並不把夢當做是心靈做夢的產物,認為夢來自神靈,而且在關於夢生活的評判問題上我們可以感到,在整個古代大約存在著兩種截然相反的傾向。因為古人把夢區分為真正的、有價值的夢和徒勞的、自欺欺人的、很空洞的夢。前者給做夢者帶來啟發或預示未來的事件,後者則使夢者誤入歧途或指引夢者走向毀滅。

    格魯佩曾經談到這樣一種夢的分類,他援引了麥克羅勃斯和阿基米多羅斯的話:「夢大約分為兩個種類:第一類夢只受到當前(或過去)因素的影響,這對未來是不重要的。這其中包含失眠症,因為它直接再現了一個特定概念或者它的反面,如飢餓或者飽足,還包括它幻想性地創造著一些特定概念,如夢魘這種術語。第二類夢則決定著他們的未來。這包含:

    從夢中接受的直接預示。

    對以後事件的預示。

    3一種象徵性的夢,需要給出譯釋。這個觀點延續了很多年。

    那麼與夢的各種不同評價有關的是「夢的解釋」問題。人們總是經常期望從夢中獲得重要的答案,但並非每個夢都是一目瞭然的,而且也不能肯定某個不可理喻的夢實際上是否預示某些重要的事情,因而人們努力用某些明白易懂的和有意義的東西去代替那些不清晰的夢的內容。古代後期,達爾迪斯的阿基米多羅斯被認為是解釋夢中現象的最高權威。他的很多內容廣泛的著作足夠彌補失傳的同類著作所留下的缺憾。在古人中存在的前科學的夢的術語是與他們對宇宙的總觀念一致的。因為宇宙習慣於被表現為外在的一種客觀事實,而它只在人們的精神生活中才擁有客觀真實性。此外,夢的前科學概念也體現了早晨做夢的記憶給清醒生活留下的一種主要印象,因為在這一記憶之中,夢和其他精神內容相比較似乎是某種與自己不相關的東西,似乎來自另一個世界。

    那種認為夢的超自然起源在我們時代缺乏信奉者的觀點是種錯誤的想法。因為,拋開那種虔誠的和有神秘色彩的作者不談的話——他們是完全有理由緊緊抓住曾居統治地位的那種超自然王國的殘餘不放,而且會持續到直到這些殘餘被科學的解釋一掃而光的時候。——我們也常會發現,其他方面並不喜歡任何浪漫的那些相當有理智的人們,甚至也可以把他們對於超人的精神力量的存在和他們協同作用的宗教信仰,建立在那些夢現象的不可解釋的性質上(哈夫納)。另外,還有某些哲學學派——例如,謝林學派——他們對夢的作用的看法完全是一些關於古代所流行的夢的神性論的剩餘部分。對於某些思想家來說,夢占卜的或預示的力量仍然是大家辯論的主題,這是因為心理學嘗試的解釋對已累積起來的材料來說是很不恰當的。但是,科學家們強烈地認為對這種迷信教義應給予否定。

    那麼寫下我們科學瞭解夢問題的進程是極其困難的,因為即便這種解釋在某些方面可能是有價值的,可到現在為止,在這個確定方向上來看的話,還沒有看到什麼真正的進展。而且現已確認的結果甚至還沒有為未來可能延續下來的研究建立起一個真實的基礎。每位新的研究者都從特殊的起點重新討論了同樣的問題。若要按照年代列舉出這些作者,全方位地評價每個人對夢所持有的見解的話,我就不可能勾勒出一幅關於我們當前知識狀態的清晰和完整的畫面。因此,我更情願採用按論題而非按照作者的敘述方法,並在解答各個夢問題的進程中,援引並確認在該問題文獻中認識到的材料。

    但由於我並未成功地掌握全部文獻——因為它分佈廣泛並與其他主題的文獻相交織——我只能請讀者接受我進行的簡單內容的概括,如果這並未遺漏掉基本事實和重要論點的話。

    直到現在,大多數作者一直趨向於把睡眠和夢聯繫在一起,並把它們和精神病理性狀態和其他相似夢現象,如幻覺、幻象等同等對待。在新近的著作中甚至還存在著另一種趨向,而且它更接近於該問題本身,與此同時可以把夢生活當做一個獨立問題,就像一個專題同樣加以研究。就這一變化來說的話,我很想看到一種不斷成長的信念:即只有通過一系列詳細的研究才能從這一不清晰的事物中得到啟迪並獲得一致性意見。本文詳細地表述了這一詳細研究和一種特殊的心理本性。我還沒有機會去進行有關睡眠問題的研究,即便在描述精神機構時,已經確定其機能變化的要素就與睡眠狀態有關,但這基本上是一個生理問題,因此這裡對睡覺的問題的文獻不予涉及。

    與此同時,對夢現象的科學興趣指引我們提出了下述問題,在某種程度上它們互相依存地合為了一體。

    一、夢與清醒狀態之間的聯繫

    由很多做夢者在清醒時的天真判斷假定,夢即使不是來自另一個世界,也可以把夢者帶入另一個世界。我們很感激那個老生理學家伯達克對做夢現象細緻且諸多有見地的描述:「那種清醒的生活狀態,還有它的煩惱和歡樂、快樂和痛苦,它們根本不會重複;而相反的,夢的意義旨在我們可以釋放它們。當我們的整個心靈全神貫注於某問題時,就在我們的心被痛苦的悲傷所佔領的時候,或者就在某個任務讓我們的心理承受能力達到極限時,夢境會向我們表示某些與此不同的事情,而且另一方面或者也是因其內心的渴望而把思想在夢境中真實化;或者它只表現出心境的關鍵部分,而且可以把現實變得象徵化。」J·H·費希特也清晰地談到夢的同一追加意義,稱它們擁有使心靈秘密地自我痊癒的益處。L·斯特林姆貝爾在他的《夢的性質和形式》一書中表達了同樣的意思,此書受到了高度評價。他說:「那些做夢的人背對著清醒的世界」,「在夢中,那種清醒意識的有條理的記憶和其正常的行為似乎完全喪失了,在夢中,心靈幾乎完全不受阻礙地與正常的、有規律的、處於清醒狀態的生活過程相隔絕……」

    但是,本學科中壓倒多數的作者對於夢與清醒狀態的聯繫卻持有截然不同的觀點。例如,哈夫納說:「在我看來夢是清醒生活的延續。因為夢總是與不久前還存在於意識中的觀念互有關聯。詳細的考察幾乎總能發現一條與前一天體會有關聯的線索。」韋安特斷然反對伯達克的陳述:「因為,顯然在絕大多數夢中經常可以察覺到,夢直接把我們帶回日常生活,但是卻不是使我們擺脫它。」莫裡用一個簡單明瞭的公式表達了同一觀點:「因為我們夢到的是所見、所說或者說是所願做的。」傑森在他1855年出版的《心理學》一書中更為直截了當地指出:「我們的夢的內容總是或多或少地由我們的年齡、性格、生活地位、性別、教育和習慣所決定,而且為個人過去全部生活中的事件和體會所決定。」

    哲學家J·G·E·馬斯在這個問題上表達了自己最為明確的態度:「我們的經驗證實我們的主張,而且我們最常夢見我們最關心的事物。這表明激情肯定影響著我們的夢的生成。一些野心勃勃的人夢見自己已贏得了桂冠(大約只是在想像中),又或者是不得不去贏得它,那些人的夢被他最急切渴望的對象佔領著……全部埋藏在心中的感知到的慾望和厭惡,如果受到任何一種因素的刺激,就能和其他的想法結合起來並顯示在現在的夢中,或者這些想法可以互相混合進一個現存的夢中。」

    古人對於夢的內容對生活的依存聯繫持有同樣的見解。在遠征希臘之前,澤爾贊斯受到善意的勸阻,可他再三受到進行遠征的夢的激勵。一位年邁、智慧的波斯釋夢者阿特班思很恰當地告訴他,夢的想像總是包含著一個人在清醒狀態中所想的事物。「在盧克利特思的說教詩中及西塞羅的著作中都有相似的記載……」用拉德斯托克的話說。

    有關夢生活與清醒生活聯繫的這兩種觀念間的矛盾似乎不可調節。這裡,我們明顯可以有意地來引證F·W·希爾德布蘭特的觀點,他總是覺得夢的特點只能描述為「一系列很矛盾的比較」。「一方面顯示為夢與實際生活的嚴格分開或隔離,而另一方面,又顯示為後者對前者的連續不斷的影響及前者對後者的永久依存。在醒著的狀態下,夢與實際的實體會絕對隔離。人們可以把它稱為是由不可跨越的溝壑隔離起來的和與真實生活相隔絕的存在。

    它讓我們免受實際的困擾,擦掉對現實的正常回憶,與此同時,把我們擲入另一個世界和一種根本不一樣的生活中,這些基本上與實際生活沒有共同之處……」於是,希爾德布蘭特斷言,入睡時我們的全部生命和它的存在形式「正如我們通過一扇不可見的門一樣地消失了」。一個人在夢中可能正在進行到聖赫勒拿島的航行,為受囚禁的拿破侖贈送了一瓶摩塞爾的美酒。他受到了前皇帝的最和藹可親的接見,而當這個有趣的錯誤的感知因醒了而破滅時,他感到後悔不已。但是現在讓我們把夢中的情況與實際的狀況加以比較。做夢的人從不是一個酒商,而且也沒有當酒商的意願。他從來沒有進行過海上航行,即便是航行的話,聖赫勒拿島也只會是他最後選中的一個地方。做夢的人對拿破侖從不覺得同情,相反倒有一種強烈的愛國主義的厭惡。最後,當拿破侖死於聖赫勒拿島上的時候,做夢的人還未出生,因而這個夢超越了夢者與拿破侖擁有任何私人聯繫的全部的可能性。那麼這樣的話,該夢的感知顯示出某種完全與自己無關的性質,它穿插於兩個有關的和連續的時代之間。

    「但是,明顯的矛盾恰恰是真實和正確的。我堅信在夢與現實生活分離和隔絕的同時,它們或許仍然存在最密切的互有關聯。因此,我們可以公正地說:無論是出現什麼樣的夢,它的材料都來自現實,來自以這個現實為中心的精神生活。不管夢看來多麼怪異,它也從不能離開世界,它的最高尚的與最無聊的東西肯定總是從我們所察覺到的外部世界或已經存在於醒著的意識中的思想裡借用了一些素材;換言之,它肯定來自我們已客觀地或主觀地體會過的事物中。」希爾德布蘭特接著說。

    二、夢的材料——夢中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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