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富論 第104章 卷四·論重農主義學說 (4)
    這兩個國家政府都非常重視農業的利益。古埃及君主為恰當地分配尼羅河的水源所建造的水利工程在古代是聞名的。有些建築被毀壞後的遺物仍然受到旅遊者的讚歎。印度的古代君主為恰當分配恆河還有其他非常多河流的水資源所建造的同類工程,儘管沒有那麼有名,看上去也與此同樣偉大。所以,這兩個國家儘管有的時候發生饑荒,然而仍然以土地肥沃著稱於世。儘管這兩個國家都是人口極多,然而在通常年景,他們仍然要向鄰邦出口大量的穀物。

    古埃及人對海洋懷有一種迷信的反感,同時因為印度教不允許其教徒在水上生火,從而不允許在水上蒸煮食物,這樣而來,事實上就不允許了他們到遠海航行。埃及人和印度人差不多一定要完完全全依賴其他國家航運出口到他們國家的剩餘產物,然而這個依賴性必定限制了市場,所以也必定阻礙了剩餘產物的增加,而且它對製造品增加造成的挫傷必定比對原生產物增加造成的挫傷更大。因為比製造品重要的土地原生產物更加需要一個比較廣闊的市場。

    一個制鞋匠一年裡能夠製造三百多雙鞋子,然而他們的家庭可能一年還穿不了六雙。除非他至少有五十個就像自己家庭那樣的顧客,要不然他就沒辦法賣掉自己勞動的一切產品。在一個很大的國家裡,人數最多的工匠階級也不到全國家庭總數的五十分之一或一百分之一。然而,就像法國和英國這樣的大國,根據有些作者的統計,從事農業經營的人口佔全國居民的一半,然而有些作者的統計為三分之一,據我所知還沒有哪一個作者覺得低於五分之一的。因為法國和英國的農作物的絕大多數是為國內所消費,依照這些計算,任何一個從事農業生產的人就必定要求有一兩個或最多四個,像他自己那樣的家庭的光顧才可以賣掉他的一切勞動產物。所以,在一個有限的市場的不利條件下,農業比製造業能夠更好地支撐自身的發展。

    誠然,在古埃及和印度,外國市場的限制條件在某種程度上有很多方便的內陸航運得到了補償,方便的內陸航運通過最有利的方式為那些國家各個不同地區的產品打開了整個的國內市場。幅員遼闊的印度也讓該國的國內市場非常廣闊,足夠支撐各種製造業的發展,然而古埃及幅員狹小,還比不上英格蘭,這就必定使得該國的國內市場時刻都顯得過於狹小,難以支撐大量的製造業的發展。作為印度一個省的孟加拉大多數時候要出口大量的大米,然而它更加出名的不是出口穀物,而是出口大量的製造品。相反,儘管古埃及出口一點製造品,特別是高級亞麻布還有其他一些貨物,然而卻總是以通過它出口大量的穀物而最著名。它長期是羅馬帝國的糧倉。

    中國、古埃及以及印度在不同時期所分裂成的王國的君主總是從某種地租中獲取他們整個的收益,或者收益的最大多數。這個地租就像歐洲的什一稅一樣,據瞭解構成了土地產物的五分之一,他們依照某一評估徵收實物,或者徵收貨幣,因而依照土地產物的不同和變化一年一年不同。所以,這些國家的君主應該很容易對農業的利益非常關注,因為農業的興衰直接決定著他們收益的增長或減少。

    古希臘共和國和羅馬共和國的政策儘管對農業比對製造業或外貿更加尊重,然而看上去它們主要是阻礙後者的發展,並不是對前者給予任何直接的或有意的鼓勵。在古希臘的幾個古國,對外貿易是完完全全不允許的。不僅這樣,有些國家則覺得工匠和製造業者的職業有損於人體的體力和敏捷,讓身體沒法養成軍事訓練和體育訓練所要在人體中形成的習慣,從而讓身體沒辦法經受住戰爭的疲勞和所遭遇的危險。這些職業被認為只適宜於奴隸,所以自由民不允許從事這些職業。也就是說,即便在那些沒有頒布這樣的禁令的各邦,舉例來說,在古羅馬和雅典,大多數的人民事實上也是不被允許從事現在大多數時候為城鎮居民中下層人民所從事的那些職業的。

    在雅典和古羅馬,這些工作幾乎都是由富人的奴隸來承擔的。他們為了主人的利益而操勞,當自由民的產品和富人的奴隸的產品進行競爭的時候,他們主人的財富、權勢和所得到的保護差不多使窮苦的自由民沒辦法為自己的產品找到市場。然而,不管是在機器的改進方面,或是在便於勞動和縮短勞動時間方面。對工作的組織和分配,所進行的一切最重大的改革也都是自由民的發現。假如有一個奴隸提出任何這類改良,他的主人就會很自然地把他的建議看成偷懶的借口,是想用主人的錢去減輕自己的勞動。

    這時,這個窮苦的奴隸不但得不到獎勵,可能還要受到斥責,甚至要受到某種懲罰。所以,在奴隸所從事的製造業,大多數時候完成同量的工作總是要比那些由自由民所從事的製造業所花費的勞動多。所以,前者的產品大多數時候必定要比後者生產的產品昂貴。孟德斯鳩先生曾經指出過,匈牙利的礦山儘管並不比靠近的土耳其的礦山更富饒,然而開採的費用卻總是比土耳其的少。這是因為土耳其的礦山是由奴隸來開採的,那些奴隸們的手臂就是土耳其人想到過的唯一可利用的機器。然而匈牙利的礦山是由自由人開採的,他們利用了大量的機器,機器帶來的方便縮短了他們的勞動時間。從現在所瞭解的一點點關於希臘和古羅馬時代的製造品的價格,能夠看出比較高級的產品是非常昂貴的。絲綢的重量是通過黃金計算的。

    誠然,絲綢在當時不是歐洲的製造品。因為它完完全全是從東印度運來的,長途運輸在某種程度上可能是價格昂貴的原因。然而據瞭解,婦人有的時候付給高級亞麻布的價格彷彿也是與此同樣的昂貴;亞麻布大多數時候都是歐洲,或者最遠也不過是埃及的製造品。這樣昂貴的價格就只可以是因為投入的勞動的巨大費用所造成的了,不僅這樣,這個勞動的費用又因為生產中所利用的機器的笨重而增高。高級毛織品的價格儘管沒有這樣昂貴,然而,彷彿也大大地超過現在的價格。

    普林尼告訴我們有些使用某種特殊方法染的衣料,一磅重就要值一百第納爾,或三鎊六先令八便士。用此外一種方法染的其他衣料一鎊就值十第納爾,或三十三鎊六先令八便士。然而一定要記住,一羅馬鎊只值我們常衡十二盎司。誠然,這麼高的一個價格看上去主要是因為染料。然而假如不是衣料本身比我們現在製造的任何衣料要貴很多,也就不可能用這樣昂貴的染料染了。要不然,附屬物的價值和主體物的價值太不成比例了。同一作者所提到的一種放在桌旁的長椅上能夠靠的叫做特裡克裡納麗的毛織枕頭或墊子的價格更是貴得令人難以置信。這樣的枕頭據瞭解要值三萬多鎊,有的要值三十多萬鎊。這麼高的價格,也沒有說是因為染料的原因。

    阿邑斯諾特博士說,古代的時髦男女的衣著看上去比現在的花樣要少得多。我們在古代雕像上面所看到的極少的款式證實了他們的說法。他依照這一點推論古代人的衣服,總的來說,必定比我們現在的便宜。然而這個結論彷彿有些勉強。因為當時髦的服裝價格十分昂貴時,它的花樣必定非常少。然而隨著製造技術和工業生產力的增高,任何一件服裝的價格都變得適中時,花樣很容易就會增多。富人不可能通過任何一件服裝的費用來誇耀他們自己時,自然而然就會竭力通過各種各樣的服裝來做到這一點。

    前面已經指出過,任何一個國家商業的最大和舉足輕重的部門是城鎮居民和農村居民間所進行的貿易。城鎮居民從農村得到構成他們的生產材料和生活資料的資本的自然生產物;他們通過送回農村一定數量的製造品和半成品來支付這個自然生產物。在這兩部分人民之間所進行的貿易基本上是由一定數量的原生產物和必定數量的製造品構成的。所以,後者越貴,前者就越便宜。任何一個國家裡任何試圖提高製造品價格的行為就是在降低土地原生產物價格,從而會阻礙農業的發展。

    一定數量的原生產物,也就是一定數量原生產物的價值,所可以購買的製造品的數量越小,那一定數量的原生產物的交換價值就越小,對地主通過改良土地或農民通過改進耕作而提高產量的鼓勵也越小。除此之外,任何一個國家想試圖減少工匠和製造業者人數,必定就會縮小國內市場——土地原生產物的一切市場中這個舉足輕重的市場,從而更進一步挫傷農業的發展。

    所以,把農業置於一切優先地位的那些體系,為了促進農業,而對製造業和外貿實行限制,這正好走到了他們所提倡的目標的反面,間接地挫傷了他們原想促進的那一種產業。可能,到目前為止他們比商業體系更加矛盾。那個體系是希望借助給予製造業和對外貿易比農業更多的鼓勵,把社會的一定份額的資金從支持比較有利的一種產業轉入到支持利益比較少的一種產業。它事實上最終仍然是鼓勵了它試圖促進的那一種產業。相反,這些農業體系事實上卻最終挫傷了自己心愛的一種產業。

    正是這樣,每一種體系或者竭力通過某些特殊的鼓勵,使產業的某種特殊部門得到比他自然情況下發展更大的一份社會資金;或者竭力通過特殊的限制強迫把原本用於投資該產業的部分資金從該產業中分離出來。兩者事實上都是和他原想要促進的偉大目標背道而馳的。它不僅沒有加速,反而延緩了社會走向實際富裕和強大的進程,它非但沒有增加,反而是減少了社會土地和勞動年產量的真正價值。

    所以,當優惠和限制的體系一切被取消以後,一個清晰而簡單的自然的自由的體系就自然地建立了起來。每個人只要不違犯公正的法律,即可以完完全全自由地依照自己的方式去追逐他自己的利益,就能夠以他的勤勞和資金,以及其他任何人或任何一類人的勤勞和資金進行競爭。君主也可以完完全全擺脫監督,引導私人的勞動而且讓他最符合社會利益的責任。在想要履行那種職責時,他總是一定要面對數不清的迷惑,而且人類的智慧或知識也總是不足以讓他能夠合適地去履行那一職責。依照天然的自由的體系,君主只有三個職責需要履行,而且是三個十分重要的職責,它們對尋常人來說是簡單易懂的:(一)保護社會免受到其他社會的侵犯和入侵;(二)盡可能保護社會每個成員免受到社會任何其他成員的不公正對待或壓迫;(三)建立或維護某些公共工程和某些公共機構,它們是任何一個人或少數個人為了得到自身的利益絕不可能建立和維護的。因為他的利潤永遠也不可能補償任何個人或少數個人的費用,儘管它們經常對社會整體所作的貢獻可能遠大於對社會整體的補償。

    君主要恰當地履行這幾種職責必定需要一定的費用,然而這個費用又必定要求一定的收益來支持它。因此在第五卷我將會竭力闡述:首先,什麼是君主或聯邦的必要費用?而且其中的哪些費用應由全社會的共同貢獻來支付;其中哪些僅由社會某一特定部分或社會某些特定成員的貢獻來支付;此外,全社會可用哪些不同的方法來支付全社會不容推卸的費用,還有每一種方法的主要優點和不方便之處;再者,什麼理由和原因讓差不多所有現代政府都拿出它收益的一部分進行抵押或舉債,這些債務對國家實際財富和對社會的土地和勞動的年產量的影響是什麼?所以下一卷自然而然地把它分為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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