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紫禁城到樓蘭 第11章 考察縱隊 (1)
    蒙古的土地留住了我們——自在呼圖爾圖古爾建立營地以來一個月已經過去了。我們弄不明白到底怎麼了,大家並不煩躁,人人都在工作,每天都有新的事情發生。我們制訂計劃,每天都等待著出發,可是駱駝怎麼還不來?

    買駱駝的人找到各色商人和中間人,這些人與某些蒙古共和國的富人有關係,這些富人好多牲畜過千。幾天以前我們的兩個蒙古人回來報告說他們已經買到了100匹上等駱駝,每匹100墨西哥元。但在交割牲畜以前各賣主的要求是先交銀子——時局很壞,誰也不知道他們與之做生意的人到底是什麼人。

    因此,在還沒看到這些駱駝的影子的時候,我們不得不拿出10000銀元(超過1000英鎊)的數目交給代理人。付錢的場面非常浪漫有趣,太陽如紅莓般落下,其光線掃過正在進入沉睡狀態的草原,夜晚的清涼貼著地面悄然而來,許多人都披上了皮衣。銀元山堆在俱樂部帳篷的前面,銀元擺成長排,每排1000元,旁邊站著冷靜的蒙古人和精明的漢人,他們有的等待,有的點數,有的把銀元放入口袋,這些口袋被裝入木箱在次日早晨由馮·瑪森巴希和穆倫溫格保護著送到駱駝的所有者那裡。

    6月16日第一批新買的駱駝送來了,它們個個高大豐滿,漂亮動人。我興致勃勃地在拉爾森和他的蒙古人的引導下觀看了新到的24匹牲畜。它們的駝峰厚實堅挺,上尖下圓,站得很穩,這些駱駝基本上都已脫去了冬毛。此時霍德博士正在釋放氣球,氣球冉冉升起,在藍綠色的蒼穹下閃閃發光,如一顆美麗的鑽石。新來的兩個蒙古人成了旅隊的新成員,他們可愛、結實、飽經風霜的面孔是他們的種族自成吉思汗以來就具有的特徵。他們看到氣球升空時的表情很有趣——兩人盯著那明晃晃的氣球,驚訝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直至肉眼無法再看到氣球為止。

    目前旅隊擁有200匹駱駝,雖然營地裡只有104匹。根據最近的清點和稱量,我們需要294匹駱駝馱運行李,這個數目經過對行李的重新打包後下降到270匹。63匹駱駝用來乘騎。每三天就能空出一匹駱駝——到哈密時將有大批駱駝無物可載。我們支出15000塊銀元買270匹駱駝,這是一筆活的資本,因為在任何時候,我們都可以根據需求或賺或賠地將它們轉變成現金。

    太陽下山以前我又去看了一次駱駝,它們有的站得筆直,顯得頗為高貴,另外一些在躺著反芻食物。

    周圍一片寂靜,在水銀瀉地般的月光下呈現的是帳篷的深黑色的影子。我一直站在自己的帳篷前,凝視著裝飾帳篷的白色帶子。它們不是沒有生命的裝飾品,而是具有深刻的含義,在帶子每邊的兩個底角上可以看到一個「壽」字。在帳篷正面的中間也可以看到同樣的符號以圓狀顯現出來,這個圓的周圍有5只蝙蝠展翅欲飛,其意為「福」,兩邊則是片片白雲。

    向未知的地方派出一群帶著10000塊銀元的蒙古人似乎有些冒險,當日子一天天地過去而沒有他們的消息時,人們不可能不著急。我給馮·考爾、索得鮑姆、哈斯倫德在包頭、歸化城、北京和天津辦事的18天期限也已超限4天了,但仍然沒有關於他們的任何消息。我們聽流浪的中國人說,國民黨的旗子已在包頭升起,張作霖成了北京的獨裁者。如果這些我們無法證實的消息是真的,那麼京包鐵路只對軍隊開放就不值得大驚小怪——我們的人肯定被這種倒霉的事延誤了。但如果他們已帶著銀子和行李上路並在途中遭遇土匪的話,那麼消息肯定會傳到百靈廟和大本營的。

    6月26日星期天,我們過了一個名副其實的節日。一群陌生人進入了營地——5個男子、3個女子和6個髒兮兮的孩子。他們說自己是一個巡遊劇團,想給我們表演幾個拿手節目。我們的人認為他們是喬裝打扮的土匪的探子,如果真是這樣他們裝得倒很像。一個可以到全中國去的演藝團為什麼偏偏遊蕩到蒙古的荒漠中來呢?也許是競爭太激烈,因而只要給錢,他們也可以給蒙古人演出。這樣的冒險者無需害怕土匪——搶劫他們得不到報酬。再說,土匪們也需要娛樂。

    巡遊劇團在僕從們的帳篷附近安頓來下,受到茶飯招待以後,那幾個「夫人」就開始彼此幫著抓虱子,於是一場對寄生蟲的無情屠殺就上演了。胡莫博士覺得這種「可敬」的事情應發生在別的地方,而不是這裡,因為這會使我們面臨沾上帶有斑疹傷寒的寄生蟲的危險。於是我請求袁教授把他們遣送到河流對面的什麼地方安頓好,這樣,寄生蟲就不可能渡過河來鑽進我們的帳篷。

    喝下午茶的鈴聲準時響起,大家都集中在俱樂部帳篷裡的桌子邊。通常下午茶比較隨意,花的時間也不長,但沒人會錯過——因為在白天5點的熱氣侵襲後大家都渴了。然而,我們今天坐的比平時要久,因為那個巡遊劇團要求為我們演出。於是,椅子、凳子在俱樂部的遮陽篷下和門口的桌子前面一字排開,大家各就各位。演員們在包裝箱和給養袋子圍起來的空地中央搭起了露天戲台,其位置就處在帳篷前面、我們稱為「馬可·波羅街」的公共道路南面。一隻空箱子就放在那兒,兩個巡遊樂人坐在椅子上,一個吹笛子,一個演奏一種絃樂器。

    為了打扮和化妝,演員們一直待在旅隊僕從們的帳篷裡。觀眾逐漸安靜下來,蒙古人和其他僕從坐在箱子和旁邊的地上,露天的畜捨被撤掉。如果這些演員是偽裝的探子,那麼我們這個移動「城」的居民數量將使他們三思而行。

    現在兩個男人上台了,天生一張女人臉的男人扮演旦角,頭戴女人的假髮,身佩中國婦女的飾品。另外一個戴著一副長長的黑鬍子的男人將自己的眼睛周圍抹得慘白。他們對自己的角色很熟悉,忽兒歌唱,忽兒尖叫,忽兒咆哮,發出一串串無法理解的話語,與此同時,樂師們也在起勁地演奏著。我問徐教授和袁教授能不能看懂,他們說只能零零星星地聽懂一兩個詞。但毫無疑問那段子與愛情有關,男的問:「請問芳齡幾何?」女的則以罵作答。那齣戲分為四折,兩個戀人自始至終都在吵架。雖然聽不懂那些充滿雙關語的口角,但看戲對我來說也是一種放鬆。如果能夠讀一讀這出美妙的戲劇的劇本的話,那肯定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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