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之眼 第19章   地獄之門 (1)
    那張留言紙依然釘在桑戴克辦公室的門上,我不由得一陣驚詫。那麼短的時間裡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再次看到它竟恍如隔世。我拔去大頭釘,把它拿了下來,然後走進了辦公室,點燃了燈,開始在房間裡踱來踱去。

    很奇妙的一段經歷!由於桑戴克的啟發,整個世界開始徹底地改變了!我這位偉大恩師的推理邏輯實在太強了,他總會得到無比驚人的結論。要是以前,我的好奇心肯定會驅使我去探究它。只是,眼下我的所有思緒都被幸福獨佔了,露絲總是出現在我的腦海。此刻,我彷彿又看到她沉思的面頰和低垂的眼簾,觸摸她柔嫩的臉頰,吻輕輕落下,這一切是多麼的迷人!

    也許我在房間裡待了很長時間,當我的兩位朋友到達的時候,使勁地向我道歉。

    「你肯定想知道我為什麼叫你來。」桑戴克說。

    其實我早就想問他這個問題了。

    「現在,去見見傑裡柯先生吧!」桑戴克補充,「這件事情背後一定另有隱情,除非弄明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要不然這樁案子永遠都不算完。」

    「明天去,可以嗎?」我說。

    「可以,」桑戴克瞪大眼睛盯著看我,「但是要是等到明天估計就有些遲了。抓鼬要趁它睡著的時候,這樣才會手到擒來。傑裡柯先生是一個非常機警的人,我們應該把他介紹給柏傑督察認識認識。」

    「鼬和獾要是遇到了一起,免不了要廝殺一場。」裡維斯聳了聳肩膀,「難道……傑裡柯會招供?」

    「讓他招供很難,其實他也沒什麼可招供的。不過,我希望他能作一個聲明,你們等著吧,他會有很精彩的故事要說。」

    「屍體在博物館裡,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我問。

    「在你知道之前的三四十秒鐘吧!」

    「你的意思是……」我驚詫地大叫出來,「你看到了沖洗出來的照片才知道的?」

    「老兄,」他拍拍我的肩膀,「如果我一開始就知道屍體的在哪兒,露絲就不用忍受那麼多折磨了。如果我有證據,那麼我就不會浪費時間搞那些煩瑣複雜的實驗了。」

    「至於那些實驗嘛,即便沒有它,如果是你去說服諾巴瑞博士,他也一定會相信你的。」裡維斯說。

    「他也許會相信,可是我指控他的一個非常熟悉、並且很有社會聲望理?雖然可疑的地方很多,但是缺少證據啊!」

    就在這時,樓道裡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又是一串緊急的敲門聲。

    裡維斯把門打開,柏傑督察一下子衝進了房間,很興奮的樣子。

    「桑戴克博士,怎麼回事?」他氣喘吁吁地說,「我知道,你掌握了一些傑裡柯的犯罪線索,我已經做好逮捕他的準備了。我們手中已經有很充分的證據了。」

    「傑裡柯?」桑戴克說,「可是我剛剛檢查了捐贈給大英博物館的那具木乃伊,而且這具木乃伊是由傑裡柯送去的。雖然貌似是他殺了約翰·伯林漢,但我也沒下這個結論啊!我只是覺得他和這具被秘密放置在博物館的屍體有關。」

    柏傑督察呆住了,而且有點惱火。傑裡柯的巧妙佈局讓警方手足無措。

    「混蛋!我們花了那麼多時間,浪費了那麼多精力去打撈那些人骨,到頭來卻白忙一場,原來這些都是陷阱!」柏傑督察兩手插在口袋裡,生氣地說。

    「大家的辛苦沒有白費,你千萬不要小瞧那些骨頭,」桑戴克揚了揚眉毛,「它們對我們來說也很重要,兇手一定會露出馬腳。好了,現在該是我們一展身手的時候了。」

    「我們都去?」督察故意往我這邊看了一眼,好像在說我只是個局外人。

    「我們都跟著你去,至於怎麼抓捕他,就是你的事情了。」桑戴克笑笑說。

    「那就按程序來吧!」督察嘴裡輕輕地嘟囔著。

    於是,我們出發了。

    從聖殿法學院到林肯法學院只需要五分鐘,我們很快便來到了位於法學院錢斯里巷的入口,之後便聚集在了新廣場那棟壯觀的律師大樓前。

    「二樓的燈好像還亮著,你們最好暫時迴避一下,我去按門鈴。」柏傑督察說。

    正當他準備上前按門鈴的時候,對面街道一扇敞開的窗口裡探出了一個頭。

    「誰啊?」那人說。當時我就聽出來那是傑裡柯的聲音。

    「我是柏傑督察,犯罪調查小組的。亞瑟·傑裡柯先生在嗎?」

    「我就是。」

    「我要逮捕你,這是拘票,傑裡柯先生。你被指控謀殺了約翰·伯林漢先生,他的屍體在大英博物館被發現了。」

    「誰發現的?」

    「桑戴克博士。」

    「他也來了?」傑裡柯說。

    「對。」

    「哈哈,你真的要逮捕我?」

    「我來這裡,就是為了這件事情。」

    「好,你可以抓我回去。不過,我有幾個條件。」

    「現在你還跟我講條件?你已經沒有這個權利了,傑裡柯先生!」

    「先讓我把話說完,我的條件,你非接受不可。否則你是抓不走我的。」

    「你倒挺會討價還價啊!快把門打開,要不然我就破門而入了!我告訴你,」柏傑撒了個謊,「這房子已經被警方包圍得水洩不通了。」

    「你要是不接受我的條件,即使拿著拘票也無法逮捕我。」傑裡柯很鎮定地說。

    「那好,你說吧,什麼條件?」柏傑問。

    「我想發表一份聲明。」傑裡柯說。

    「沒有問題。不過我要提醒你一點,現在你所說的每句話都可能成為呈堂證供。」

    「我明白。不過,我想當著桑戴克博士的面發表這份聲明,並且我希望他也能寫一份聲明,解釋一下他是通過什麼樣的調查發現屍體的。」

    「還是我們面對面說清楚吧!」桑戴克向前邁了一步說。

    「好。我的條件你們也清楚了,就是桑戴克博士作出聲明,而我也要發表一份聲明。在此之前,我仍是自由之身,警方不得影響我的正常活動。上述的程序完成之後,你們可以逮捕我。」

    「不行!」柏傑督察說。

    「是嗎?」傑裡柯冷笑了一下,繼續說,「老兄,話別說得太絕對。」

    柏傑督察煩透了傑裡柯那傲慢囂張的語調。他把頭轉向桑戴克,悄悄地說:

    「他到底在搞什麼?他明知道自己無法脫身。」

    「具體的情況還需要進一步瞭解。」桑戴克說。

    「嗯,也對。」柏傑無奈地摸了摸下巴。

    「就按照他的意思辦吧!也許他的聲明可以給我們減少很多麻煩。」

    「怎麼樣?」傑裡柯扶著窗框說,「別浪費時間,到底同不同意?」

    「那好吧,」柏傑陰沉著臉說,「我同意。」

    傑裡柯把窗戶關上了。不一會兒,我們便聽到「嘩啦」的鑰匙聲,接著是門鎖被轉動的聲音,鐵製的大門拖著沉重的聲音被打開了。傑裡柯鎮定地站在那裡,手上拿著一個老式的燭台。

    「這兩人是誰?」他銳利的目光透過眼鏡片,散發出一種冰冷肅殺的寒氣。

    「他們不是我帶來的。」柏傑答道。

    「這兩位是拜克裡醫生和裡維斯博士。」桑戴克補充道。

    「是嗎?」傑裡柯輕蔑地說,「這麼多人來探望我,真是感激涕零啊!請進來吧,我想你們會對我們今晚的談話很感興趣的。」

    他熱情地請我們進屋,一大幫人在柏傑督察的帶領下進入了房間。他輕輕關上了門,然後把我們帶到了辦公室。剛才,他就是從這間屋子的窗戶裡探出頭的。他辦公室裡的擺設很特別:精巧的舊式房間,寬敞而尊貴,幾件古麗典雅的傢俱,木紋牆板和浮雕壁爐架,爐架上方的家族盾徽上刻著「J.W.P」,日期是「1671」。房間的另一頭是一張很大的書桌,後面放著一隻看上去非常沉重的鐵製保險箱,箱子上有一把密碼鎖。

    「很早以前我就知道你們一定會來拜訪我的。」傑裡柯指著書桌對面擺得很整齊的四張椅子,陰沉著臉說。

    「很早以前,是什麼時候?」桑戴克問他。

    「上星期一,那天我看到你跟我的朋友拜克裡醫生在聖殿法學院門口談話,當時我就已經知道你要參與到這件案子中了。先生們,來杯雪利酒,怎麼樣?」

    說著他便將酒和酒杯放到了桌子上,他想撬開酒瓶蓋,然後用徵詢的目光看著我們。

    「那就來點吧,傑裡柯先生。」柏傑督察輕鬆地說。

    於是傑裡柯給柏傑督察倒滿了一杯酒,他抿著薄薄的嘴唇,僵硬地鞠了個躬。傑裡柯繼續往酒杯裡倒著酒,說:

    「桑戴克博士,我給你也倒一杯吧?」

    「謝謝,不必了。」桑戴克堅定地說。

    督察感覺到他的語氣有些不對勁,迅速回頭看了他一眼,趕忙將快要送到嘴邊的酒停在空中,然後慢慢地放下,擱到了桌上。

    「傑裡柯先生,時候不早了,你還是盡早發表你的聲明吧!」柏傑督察說。

    「我會針對這件事情發生的經過作一個全面系統的說明,但同時,我希望桑戴克博士可以詳細敘述一下他是怎樣研究出這個結論的。這件事情一完成,一切悉聽尊便。我想邀請桑戴克博士先為我們說明一下,或許這也是大家所期待的。」

    「當然。」桑戴克鼓掌說道。

    「那麼,就將你的調查經過向大家敘述一下吧!」傑裡柯說。

    桑戴克點點頭表示同意。傑裡柯拉了一把扶手椅坐了下來,並為自己倒了杯水,然後從煙盒裡拿出一根煙,點著了,悠閒自得地往椅背上一靠,準備聆聽。

    「兩年前,我從報紙上看到了這樁案子。」桑戴克開門見山,直接切入了主題,「首先,我承認對它的興趣只是鑒於職業需要——純粹的研究性質,但我對它還是很關注。報紙上的報道僅僅停留在對案件本身的敘述,但是對於幾個當事人之間的關係並沒有特別交代,所以根本沒有辦法判斷他們的犯罪動機。其實,這也不是沒有好處,這樣一來我們就不需要考慮犯罪動機,可以直接進入案情,避免憑借貌似充分的理由而作出錯誤判斷。但是,今晚的實驗正是基於這些貌似充分的理由而展開的。所以,首先我得闡述一下我根據一開始的新聞報道所推出的各種結論。根據報紙的報道,這樁案件有四種可能:一、約翰·伯林漢還活著,並已經躲了起來。

    這個推論幾乎是不可能的,就像羅藍先生在法庭中所說的那樣,至於進一步的理由,我一會兒再補充;二、他死於意外或疾病,並且無法找到屍體。這點也是不可能的,因為在他身上有很多可供辨識身份的特徵;三、他遭到搶劫,並被謀財害命。這個的可能性更小,理由是:他的屍體應該會被辨認出來。這三種可能的產生,都沒有牽連任何一個當事人,很明顯會被人們輕而易舉地推翻。而且有一個事實可以把這三種可能徹底地否定掉——在葛德菲爾·伯林漢院子裡發現的那枚聖甲蟲寶飾。因為這三種假設都不成立,所以我暫且將它們擱到一邊,現在我們來考慮一下第四種可能——失蹤的那人是被報道中所提到的幾位當事人中的一位所謀殺。由於報紙上曾提到的當事人有三位,所以根據這個,我作出了三種假設:一、約翰·伯林漢是被赫伯特謀害的;二、伯林漢父女聯手殺死他;三、兇手是傑裡柯。」

    說到這裡,桑戴克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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