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之眼 第14章   遺囑背後 (2)
    「11月23日晚上7點15分,喬治·赫伯特先生來找我,他對我說立遺囑人之前到過他家,僕人將其帶到了書房。可是等赫伯特回家時,卻發現立遺囑人不在那兒了,他沒有告訴僕人他要離開,也沒有任何人看到他離開那座房子。赫伯特先生覺得事態非常嚴重,於是專門趕來通知了我。我很緊張,因為我也已經很久沒有聽到他的消息了。我們兩人決定盡快聯繫立遺囑人的弟弟葛德菲爾·伯林漢先生。

    「赫伯特先生和我迅速前往利物浦街,並坐上了最快的一班去往伍德弗的火車。當時葛德菲爾就住在那兒。8點15分我們到了他家,僕人告訴我們他出去了,他女兒在書房裡——後院裡的另一間小屋。僕人點了油燈,領著我們到了書房。我們在那裡看見了葛德菲爾·伯林漢先生和他的女兒。葛德菲爾剛剛回家,他是從院子的後門進來的,後院門上的門鈴會在書房裡鳴響。赫伯特先生將詳情告訴了葛德菲爾之後,我們便離開了書房,往主屋走去。藉著葛德菲爾手裡油燈發出的光線,我發現離書房僅僅幾步遠的草地上有個發亮的小物體。於是我指給他看,他便撿了起來,那正是立遺囑人總是串在表鏈上的一隻聖甲蟲寶飾。這東西連同一個金環被一條金線串起。

    金線和金環都還在,可是金環上卻有個缺口。我們回到主屋,問僕人那天都有些什麼人來過,沒有人看見過立遺囑人,所有僕人都說那天下午一直到晚上都沒有任何人來訪過。伯林漢父女也聲稱他們一直都沒有立遺囑人的消息,對於他回到英國的事情更是一無所知。由於情況讓人非常擔憂,次日早上我便報了警,請他們協助調查。經過一番搜尋,警方僅在查令十字車站的寄物櫃裡找到了一隻無人認領、上面刻著『J.B.』字母的手提箱。那隻手提箱正是立遺囑人離開皇后廣場時提著的那隻,同時裡面裝著的物品也可以證實手提箱是伯林漢先生的。我曾詢問過寄物櫃的管理員,他說那隻手提箱是在23日下午4點15分被存放在這的。那個人的長相他記不太清楚了。車站保管了那個箱子三個月,可是還是沒人認領,於是就交給了我。」

    「可以通過一些標誌或記號看出它曾經到過哪些地方嗎?」

    「只有一個『J.B.』的縮寫,標籤和記號都沒有。」

    「立遺囑人的年齡是多大?」

    「據我所知,到1902年10月11日這天,他整整五十九歲。」

    「可以把他的身高告訴我們嗎?」

    「可以,他的身高是五尺八寸。」

    「那麼,他的健康狀況怎麼樣?」

    「我認為他的身體很健康,因為我從沒聽過他有什麼病痛。當然,我這麼說也只是從外表來判斷,他的身體看上去確實很健壯。」

    「是不是可以說,他保養得很好?」

    「以他這個年齡的人來說,可以這麼說。」

    「他的體型是什麼樣的?」

    「他的體格相當健碩,而且肌肉很結實,但不算發達。」

    羅藍飛快地記錄著,又追問道:

    「傑裡柯先生,你在之前說,你已經認識立遺囑人二十七年了。那你是否注意過他的手指上是否佩戴了戒指?」

    「他在左手的無名指上戴了一隻仿製的古董戒指,上面有歐西裡斯之眼的刻花。我印象中他只戴這枚戒指。」

    「他總是戴著這枚戒指嗎?」

    「是的,因為那只戒指太小的了,勉強戴上之後就很難摘下來了,他不得不一直戴著它。」

    傑裡柯的證詞到這裡就差不多了。結束的時候證人望著伯林漢的律師,似乎想問點什麼,但奚斯一直坐在那兒專注地看著供詞。傑裡柯發現不需要再交叉質詢,於是走下了證人席。我往椅背上靠了過去,一轉頭,發現伯林漢小姐正低著頭沉思。

    「你認為供詞如何?」我問她。

    「聽起來沒什麼可以懷疑的地方,滴水不漏。」她歎了口氣,低聲說,「他們怎麼能這樣冷酷地談論我可憐的約翰伯父,這太不應該了。說他是什麼『立遺囑人』,這完全是市儈商人的口吻,好像他老人家只是一個符號似的。」

    「遺囑認證庭裡很難給人溫情和善意。」我笑著答道。

    她點點頭,表示同意,接著問我:「那位女士是誰?」

    她所說的女士是一位穿著時尚的年輕女人,她剛走上證人席,此刻正在宣誓。宣誓完成之後,她回答羅藍律師——同時也在回答伯林漢小姐——關於她身份的問題的疑問。她的名字叫做奧古斯汀娜·關杜萊·多柏斯,是喬治·赫伯特在艾爾森那棟房子裡的女僕。

    「赫伯特先生是一個人居住在那兒嗎?」羅藍問。

    「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意思。」多柏斯小姐說。

    「我的意思是,他是否單身,明白嗎?」律師解釋道。

    「那又如何?」證人輕佻地回答。

    「你只需回答『是』或者『不是』就行了。」

    「我知道你的居心,」證人看上去比較難纏,「但我認為你不可以對一個潔身自好的年輕女孩作出這種影射。再說,還有一個管家和一個廚房女僕也住在這屋子裡,而且赫伯特先生已經老得夠資格做我父親了……」

    法官嫌惡地微微低下頭。

    羅藍回答她的話道:

    「我並沒有影射你,我只是在問你,你的僱主,赫伯特先生,是不是單身,是或不是?」

    「我又沒問過他這個問題。」證人沉著臉說。

    「請回答我的問題——是或不是。」

    「我不知道答案,怎麼回答你的問題?」證人有點失去理智地大喊,「也許他結婚了,也許還沒有。我憑什麼一定知道?我又不是私家偵探!」

    羅藍律師似乎愣住了,一臉錯愕地望著證人。一陣沉默之後,法官傳來求饒似的聲音:

    「這點真的很重要嗎?」

    「當然,法官大人。」羅藍回答說。

    「既然這樣,那你可以等傳喚赫伯特先生的時候問他吧!他總會知道的。」

    羅藍鞠了個躬,算是同意了,於是回頭繼續質詢這個囂張的證人。

    「兩年前的11月23日,你還記不記得這天發生了什麼事?」

    「記得,約翰·伯林漢先生在那天來訪。」

    「你怎麼知道那是約翰·伯林漢的?」

    「我不知道,他自己說他是伯林漢先生。」

    「他什麼時間去的?」

    「下午5點20分。」

    「然後發生了什麼事?」

    「我告訴他赫伯特先生還沒回來,他說他可以在書房裡等,順便寫幾封信。於是我就帶他到書房去了,然後關上了門。」

    「接著發生什麼事?」

    「沒什麼特別的。赫伯特先生在5點45分的時候回來了——和往常一樣——他拿鑰匙開門進了屋子,然後便直接走進了書房。我沒有多注意,以為伯林漢先生還在那裡,便準備了兩份餐具和晚餐。6點鐘,赫伯特先生走進餐室,看見桌上擺了兩個人的餐具,覺得奇怪,就問我原因。我告訴他我以為伯林漢先生還沒離開,會留下來用餐。對於我的回答他很是驚訝,他說他並沒有看見伯林漢先生,還責怪我在他回來時為什沒有及時向他匯報。我說,我把他帶進了書房,以為他會在書房裡看見伯林漢先生。可是他說,他根本就沒有見過他。

    於是,我們就來到客廳,以為伯林漢先生會在那兒等赫伯特先生,可是在那兒也我們沒有看見伯林漢先生。赫伯特先生又說,也許是伯林漢先生等得不耐煩了,自己先離開了。但是我告訴他,我確信他沒離開,因為我一直在留意著大門。然後他問我,伯林漢先生是獨自來的,還是和他女兒一起來的。我說不是那個伯林漢先生,而是約翰·伯林漢先生,他聽了之後非常驚訝。於是我提議最好搜查一下屋子,看看他究竟有沒有離開。赫伯特答應了,於是我們所有人把房子幾乎翻了個底朝天,仔細查看了每個房間和角落,確實沒有發現伯林漢先生的蹤跡。這時赫伯特先生變得急躁起來,他匆匆地吃了晚餐,然後離開家趕乘6點30分的火車進城去了。」

    「你的意思是伯林漢先生一直沒有離開屋子,你一直都在留心?那麼,當時你在哪裡?」

    「我當時在廚房裡,在那兒我正好可以看見前院大門。」

    「你是在哪裡準備用餐的餐具的?」

    「在餐室。」

    「從餐室,你還能看見前院大門嗎?」

    「在餐室不能,但可以看得見書房,書房在餐室對面。」

    「到餐室你必須要經過廚房上樓嗎?」

    「是的,必須經過。」

    「那會不會就在你上樓的時候,伯林漢先生離開了屋子?」

    「不,他做不到。」

    「為什麼?」

    「因為他不可能做到。」

    「為什麼不可能?」

    「因為他不可能那麼做。」

    「也許伯林漢先生在你上樓的時候一個人走了?」

    「不,這不可能。」

    「你如何知道他沒有離開?」

    「我確信他沒有。」

    「你可以這麼肯定嗎?」

    「如果他真的走了,我一定會看見的。」

    「我的意思是,他有沒有可能趁你上樓的時候,離開了。」

    「我上樓的時候他正在書房裡。」

    「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帶他進去之後,他就一直沒有出來過。」

    羅藍停了下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時,法官的眼睛已經瞇了起來。

    「那棟房子有側門嗎?」律師也已經疲憊了,但是仍然繼續質詢道。

    「是的,就在房子的側面,有一個可以通往小巷子的側門。」

    「書房裡是不是還有一扇落地窗?」

    「是的。窗戶外面是一小片草地,那道側門就在它對面。」

    「當時那扇窗戶,還有側門上鎖了嗎?伯林漢先生會不會是從這兩個地方出去的?」

    「窗戶和門的內側都有把手。是的,他的確可以從那裡出去,但是他並沒有那麼做。」

    「你怎麼知道?」

    「在我看來,紳士是不會像賊一樣,從側門溜出去的。」

    「當你發現伯林漢先生不見的時候,檢查過落地窗是不是關著的嗎?」

    「當天晚上,在我就寢之前檢查過所有門窗了,當時都已經從裡面關緊了。」

    「那麼側門呢?」

    「側門也已經鎖上了。那道側門必須花很大力氣才能關上。因此,假如有人從那裡出去,一定會弄出很大的聲響的。」

    重要部分已經詢問完畢了,羅藍律師鬆了一口氣。正當多柏斯小姐準備離開證人席的時候,奚斯站了起來,準備進行交叉質詢。

    「看見伯林漢先生的時候,屋子裡的光線怎麼樣?」奚斯問道。

    「光線很亮。雖然屋外很暗,但是走廊開著燈。」

    「請你仔細看看。」他在證人面前將一個小東西晃了一下,「據說這是伯林漢先生經常佩戴在表鏈上的飾品。你還記得在他到訪的時候有沒有戴著它嗎?」

    「沒有,沒有戴。」

    「你這麼肯定?」

    「是的,非常肯定。」

    「謝謝。現在我來問問有關你剛剛提到的,搜索屋內的情況。你說過,整間屋子你們都找過。那麼,你去書房找過嗎?」

    「沒有。赫伯特先生去倫敦之後,我才進去的。」

    「那個時候書房的窗戶有沒有關上?」

    「是關上的。」

    「那扇窗戶從外面可以關上嗎?」

    「不可以。外面並沒有把手。」

    「好的。書房裡都有哪些傢俱?」

    「有書桌、旋轉椅、兩張安樂椅、兩隻大書櫃,還有一隻赫伯特先生放外套和帽子的衣櫥。」

    「衣櫥可以鎖上嗎?」

    「當然可以。」

    「你進去的時候,衣櫥是鎖上的嗎?」

    「我不知道,因為我沒有去翻那些櫃子和抽屜。」

    「客廳裡又有哪些傢俱?」

    「一隻壁櫃、一張沙發、鋼琴、銀桌,還有六七把椅子和一兩張小桌子。」

    「鋼琴是哪一種類型的?」

    「直立平台型的。」

    「它被擺在客廳的什麼位置?」

    「靠近窗戶的牆角。」

    「鋼琴後面有沒有空間藏一個人?」

    這個問題逗得多柏斯小姐毫不避諱地笑了起來,然後回答道:

    「嗯,有。後面的空間很大,應該可以藏個人在那裡。」

    「那麼,你有沒有檢查過鋼琴後面?」

    「沒有,查看客廳的時候我並沒有看過那裡。」多柏斯小姐不屑地答道。

    「沙發底下檢查了嗎?」

    「當然沒有!」

    「那你到底是怎麼搜查的?」

    「打開房門,看了看裡面有沒有人。我們找的是一位中年紳士,又不是小貓或者猴子。」

    「看來,其他房間你們也是這樣搜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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