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體在哪裡？」一個警員質問道。
裝修工人這時才緩緩轉過頭來：「就在棉……」「被」字尚未說出來，兩雙瞪圓的眼睛突然變得驚慌失措。
「剛才明明就在棉被裡！」
「一定是他把屍體藏起來了！」他們二人盯著我的臉，七嘴八舌地喧鬧起來。
兩個警員作了一個「停」的手勢，踏著貓步，小心翼翼地在房子裡搜查了一遍。房間並不大，無論他們搜索得多麼細緻，才不到30分鐘時間，已經瀏覽遍每一寸可能存在的藏匿屍體的地方。
當他們把配槍收回的時候，我知道鬧劇應該結束了。我用力抽動雙肘，身後兩個牽制著我的警員無可奈何地鬆開雙手。我得理不饒人地道：「請問警察先生，對誣告陷害和擅闖民宅的行為應該怎樣處理？」
警察尚未答話，工人已經搶著道：「我可指天發誓，我親眼看見那具奇怪的屍體，千真萬確！」
另一個工人接著道：「我可以證明，那個屍體好奇怪，他的右手長出了好多觸鬚，就像樹根一樣！」
一個警察滿目狐疑地望著我：「先生，你必須對此作出解釋。」
我冷笑道：「第一，我認為你們有必要對所謂的目擊證人做一個詳細的精神鑒定。一個智力正常的人絕對不會說出這種傻話。第二，實不相瞞，我目前是麥警司的重點保護對象，我的住宅滿佈監控設備，你們大可以從監控錄像中證實我沒有行兇。」
我不知道麥警司的大名是否足夠如雷貫耳，也完全沒有狐假虎威的意思，然而這個擋箭牌一出，那四個警員馬上退避三舍。其中一人在另一人耳邊竊竊私語，另外兩人交換了一下眼色，馬上抱歉哈腰，帶著兩個工人急急離開。
我開始後悔匆匆下了這樣一道逐客令，因為當房間人煙漸稀，我卻感到遍體生寒。
我左思右想。那兩個工人沒有半點造謠誣陷的理由，但即使處心積慮栽贓嫁禍，也不至於編造出一個如此荒誕無稽的藉口。一具右手長出樹根的屍體？我不是生活在神話故事裡的寧采臣，對《倩女幽魂》中的千年樹妖無所畏懼！但從他們第一次的奪路狂奔、第二次的理直氣壯來看，又似乎委實真有其事。
我不自覺想起昨天晚上的神秘來訪者，他的行蹤何嘗不是虛無縹緲？我清清楚楚聽到他的聲音，並與他隔著木門全力較勁，然而當警方破門而入之後，卻全然沒有發現他的影蹤！如果我昨晚的經歷可以簡單歸結為精神疲勞過度而產生幻覺，那麼這兩個工人是否也恰巧有著類似的病症？這樣的概率簡直微乎其微！這樣的解釋實在難以令人信服！
我一定要揭開這個謎團，否則必然會在重重的迷霧中寢食不安！我鼓起勇氣，繼續研究那一堆再普通不過的玻璃碎片。碎片有大有小，在我的不斷攪動之下，大碎片變得更小，小碎片乾脆碎成粉末。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尋找什麼，玻璃渣雖然多，但也沒有足夠數量能將一具屍體覆蓋得嚴嚴實實！
我呆呆地看著被翻搗得灑滿一地的玻璃碎，有一種說不出的奇怪，然而左思右想，卻說不出半點怪異之處。我無意識地撿起一塊最大的碎片，大約有三指併攏大小。碎片中通通透透，映照出我背後白花花的牆壁。對著碎鏡看得出神，大概三秒之後，我發現了一件最恐怖的事情！這是鏡子的碎片，鏡片裡應該有我，然而它卻映照不出分毫！
我迅速移動著碎鏡，鏡片中清清楚楚照出室內的一切裝潢，然而卻照不出我的樣子！我只覺腦袋漲得幾乎爆裂，拚命呼氣吸氣，卻驅趕不走窒息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