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草動 風吹草動  十六
    童易請我吃飯,我說能不能帶個朋友?他說沒問題,我就叫上了華祖國。

    飯店是訂在和平路的宮廷酒家,中日合資的潮州菜館。我們到的時候,童易已經在等我們,我介紹華祖國道:「我的大學同學,華祖國,市委宣傳部部長。」

    童易一副老江湖的樣子:「久仰,久仰,華部長是天農的大學同學,我是天農的小學同學,大家都是同學,今後請多多關照。」

    華祖國說:「聽天農講回國第一天,就被你手下的人打了一頓,今天是討還血債來的,一個人來吃不夠本,就把我拖了來。我們都是吃刁了嘴的,你要小心大出血啊。」

    童易哈哈大笑:「應該的,應該的,無論怎樣大出血也不為過。請到華部長倒是給足了我面子。」他接過女招待手中的菜單,遞給華祖國和我:「請隨便點。」

    我翻閱著燙金的菜單,上面的價目都使我暗自咋舌,一盅雞絲魚翅兩百八十元,一客糖心鮑魚八百八十八,一道普通的蔬菜也要六十美元。江城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奢侈了?這些菜餚我做小學教師的母親大概一輩子也沒嘗過。再看看華祖國真的一副老吃客的從容,為我們點了魚翅和鮑魚,又吩咐女招待來一個象鼻蚌,生切了對上日本芥末下酒。

    童易為我們斟上啤酒:「我吃遍江城,就這家還可以,大師傅做的魚翅還算地道,我在泰國時天天吃魚翅鮑魚,都吃厭了,回國時就想吃油炸臭豆腐。」

    華祖國和我交換了一個眼色,點起香煙問道:「你在那兒做什麼生意?」

    童易賣了個關子:「瞎混混而已。泰國又沒有什麼高科技,進出口也不發達,基本上還是個農業國,旅遊業倒是很發達,全世界都跑到那兒去找女人。」

    我和華祖國的興趣都給調了起來:「你吃那碗飯?」

    童易搖了搖頭:「我是清清白白的出身,哪能去做這種事情。就是想做也擠不進去,當地人把這當成正規生意來做,怎麼找女孩子,怎麼打扮她們,怎麼跟旅行社掛鉤,怎麼收帳,怎麼打點警察局。一條龍的操作,有些家族做了幾輩子了,哪容一個外國人擠進去。」

    我說:「童易,不要裝得自己天真未琢似的,我知道你是哪個渾水塘出來的魚,華祖國是宣傳部長,又不是警察局長,不會抓你小辮子的。我們也知道泰國的聲色場所世界聞名,講點故事來聽聽。」

    華祖國也道:「食色性,人之大欲也。老兄不要過慮,今天沒有什麼部長,處長的,只是老同學久別重逢,大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啊!」

    童易夾了一塊象鼻蚌,蘸了綠色的芥末,送入口中,嚥下去之後道:「說沒經過陣仗,講出來自己也不會相信。在那兒住了兩年沒見識過風月,還算個男人嗎?講到底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不就是那點事兒嘛!泰國那兒就是選擇多點,黑的白的黃的紅的,最後弄到床上都是那麼回事。而且這種事傷陰積的,玩玩還可以,當生意做卻不來的。」

    我說:「童易,酒色不分家,沒你的葷故事,酒興也提不起來,祖國你說呢?」

    華祖國微笑著沒說話。

    童易又幫我們斟滿啤酒:「別急,我的故事更精彩,你們不是問我是做什麼生意的嗎?」他壓低聲音道:「我是做石頭生意的。」

    「石頭生意?」

    「對了,石頭生意,全世界最不值錢的是石頭,可最值錢的也是石頭。」

    我們恍然大悟:「你做鑽石生意。」

    童易道:「西方人喜歡鑽石,東方人更喜歡翡翠,我經了幾次手,賺了點小錢,今天還請得起你和華部長……」

    看到我們來了興趣,童易說翡翠的學問可大了,好的品質跟差的價格相差十萬八千里,最好的翡翠產於緬甸,但交易市場卻在泰國,加工也在泰國。緬甸開採出來的翡翠原胚,就送到泰國市場上競標。

    「知道不知道和田玉的故事?」童易問道。

    我們都點頭。童易接下去說:「送來的石頭也是像和田玉一樣,外面看起來跟普通石頭沒什麼區別,你花了大價錢買來,切工一刀切下去可能就是白白的一片,有幾絲淡淡的綠色,這種翡翠料子值不了多少錢。反之也可能一塊不起眼的石頭,人家搭配給你,你也不經心,扔在一邊兩年沒動過,反正已經請了切工來,順便把這塊也切開吧,一刀下去那種綠色泛出來,你的心臟都要停止跳動了。上好的翡翠身價是黃金的幾百倍,甚至上千倍,你拿了錢,金首飾金幣隨便買,好的翡翠就可遇不可求了。上好的翡翠人家作為傳家之寶,輕易不會放出來,市場上更依靠剛開採出來的翡翠原胚了。」

    這時魚翅上來了,童易讓我們,說冷了就不好吃了。

    魚翅是做得不錯,正宗的大排翅,火候也到家,不過石頭好像更好吃,我們匆匆地用完魚翅湯,催促童易接著講下去。

    「翡翠在胚料裡的時候看起來跟普通石頭沒什麼兩樣,只有有經驗的行家才看得出哪塊石頭裡有料,哪塊石頭裡是白屎一堆。石頭拿到市場上來的時候往往先切開薄薄的一片,露出一點端倪,裡面有沒有貨色就看你的眼光了,不管你在這行混了多久,也常有看走眼的時候,切割面明明是翠綠晶瑩,剖開來就是不見綠色,這賠本就賠大了,幾百萬就像扔在水裡。如果開出來裡面成色像切口那樣,就發大了,這裡面的故事三天三夜也講不完。」

    華祖國咋了聲舌:「一塊石頭要幾百萬?」

    童易說:「市場上從幾萬到幾百萬都有,這不是問題的關鍵,關鍵在於開出來如何。幾百萬的石頭開出來成色好的話,馬上可以賣幾千萬,幾萬的石頭也可以賣到上百萬,完全看你的運氣了。」

    我說:「這不是賭嗎?」

    童易道:「對了,行家就叫『賭石』。」

    我說:「記得小時候你就喜歡賭,不過那時賭注只是香煙皮豆。你在泰國的賭運如何?」

    童易道:「我只是摸點小魚小蝦,不算真的進去。市場上有很多切開一片的石頭,從這隻手轉到另一隻手,賺點差價。切割就是最後結算了,賠賺都是那一刀。我從來沒有切割過手裡的貨,總是賺個二三十萬就出手了。」

    華祖國道:「如果你手上的石頭真的有料,你只賺個二三十萬不是虧了嗎?」

    童易搖搖頭:「沒那個魄力,一刀下去也可能是千萬富翁,也可能是血本無歸,變成窮光蛋一個。能賺點就算了。」

    華祖國惋惜地道:「要是我的話就看準了一刀下去,財運已經到了你手上,卻為了二三十萬拱手讓人?我才不幹。」

    童易笑了笑:「華部長好像對這門生意有興趣?我跟那邊還有點聯繫,有了機會要不要通知你一聲?」

    華祖國不置可否,吃完飯分手時,他拿出名片遞給童易:「大家今後是朋友了,你如有什麼難辦的事可以找我,市裡的公安局長,武警總隊長都是我在進修班的同學,沒有他們辦不下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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