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總統的中國「御醫」 第56章 上一把當,得來一次機會
    我同本書的主人公韓老先生並不認識。

    但我很早就有一個想法,想寫寫那些在國外卓有建樹的華僑驕子,想用自己的拙筆去謳歌他們,以弘揚炎黃子孫在世界上的威望!我敬佩那些在海外卓有成就的華僑驕子。他們身在異國他鄉,抱著崇高的人生目標,克服了眾多難以想像的困境,創造出令世人矚目的成就,從而為自己寫出了一部輝煌人生,也為人類做出一份偉大貢獻,更為炎黃子孫爭得一份揚眉吐氣的榮譽!

    但一直沒有機會結識這樣的人。

    一九九四年,我在《當代》雜誌上發表了一篇報告文學,寫的是一位俄籍華人在生物研究方面的故事。作品問世後,很多人打來電話,要求與主人公合作,有的甚至從新疆、山東等地專程跑來找我。我本著一顆傻乎乎的善良之心,對來訪者有求必應,先後向俄羅斯派去三個考察團,為他們幫辦一切出境手續,冒著風險給他們當擔保人。邀請俄籍華人來中國,陪他跑了好多城市。

    在眾多的電話咨詢者中,有一個人顯得格外熱情,他說他是煙台的姓高。聽他沙啞的聲音,不難判斷是一位老年人。這使我對他自然多了幾分信賴。老年人嘛,總給人以一種信賴感。聽語氣,此人有一定的教養。他自稱是英國某公司的中方代理人。在短短的十幾天裡,他給我打來十幾次電話,每次都長達二三十分鐘。他大談對那位俄籍華人的科研成果如何賞識,讓我把俄籍華人請來中國洽談。我同他在電話裡達成協議,我可以把俄籍華人請到北京,由他來承擔五千元的費用。我總不能又搭時間又掏腰包的「雙賠」吧?再說我們這些作家都是精神上的富翁、經濟上的乞丐。他在電話裡滿口答應,「沒問題!那點錢小事一樁!」

    一九九四年七月二十八日,我把俄籍華人請來北京,住進黑龍江賓館。二十九日那天晚間十一點二十分,我正洗澡,高某忽然打來電話,說他從香港剛飛來北京,要立即見我。說心裡話,我覺得時間太晚了,不宜再會客,可又不好拒絕,只好匆匆穿上衣裙,跑到樓下叫醒門衛打開大門……

    十一點四十分,一個看上去五六十歲的男人,匆匆忙忙出現在賓館大廳裡。他一套劣質米色西裝,手拎一隻陳舊的秘碼箱,身材矮小,膚色黝黑,頭髮稀疏得連天靈蓋都沒蓋住,最惹人注目的是他半邊臉部神經麻痺,一講話半邊臉就一抽一抽地抖動。這副尊容不禁使我微微一震,但我立即譴責自己,不可以貌取人!一個人是不能按著主觀意志去塑造自己外貌的!高某一見面就匆忙解釋說:「剛才發生點事!一下飛機錢包就丟了,所以現在才趕來!真抱歉,這麼晚來打擾你!」

    我不無驚訝,忙問他:「錢包裡有多少錢?」

    他故做漫不經心地說:「啊,沒多少錢,只是所有的證件都在裡面,還有提貨單什麼的。」

    「那不更嚴重了嗎?」我這個人最大的缺點就是輕信。

    他卻說:「沒關係,機場的警察正幫我找呢!他們都認識我,很賣力氣!」

    我仍然沉浸在為他丟失錢包的惋惜中,他卻同我熱情地神侃起來,並亮出他二十八歲妻子的照片,年輕、漂亮。他呢,自稱是五十八歲,看上去卻像六十八歲。他說他認識一位旅韓華僑韓晟昊先生,此人在打開中韓通道方面有很大貢獻,可以通過韓老先生推廣俄籍華人的科研成果等。

    高某頭腦聰明,思維敏捷,能言善辯。第二天上午,他同俄籍華人雙方簽屬了合作意向書。洽談結束後,高某讓我等他的電話,說要領我去見韓老先生在北京的兒子。

    我從午飯後就開始傻等,一直等到晚間,連晚飯都沒敢離開,卻始終不見他來電話。我急不可耐地撥通他留給我的電話號碼,對方卻回答說,根本不認識此人!這使我不禁心生疑竇:這人為什麼撒謊?他到底是幹什麼的?

    我懷著滿腹狐疑等到半夜十一點半,電話鈴聲終於大作,我急忙拿起話筒,一個滿嘴醉話的沙啞聲音頓時撞擊著我的耳鼓:「張女士,你……猜我是誰?」

    我說:「你不是高先生嗎?」

    「不……對……你猜我是誰?」他一連問我四、五遍。

    我厲聲提醒他:「高先生,請你不要開玩笑了!你不是高先生還是誰?」

    他說:「不!我不是高先生!我告訴你,我是國際大騙子!」

    我不禁大吃一驚,反問一句,「你誰都騙嗎?」

    「對,誰都騙!」

    我忙仗著膽子回敬他,「我也告訴你,我不怕!我家先生是法官!你這種人我見過的多了!」

    他話鋒一轉:「你知道我為什麼想接觸你嗎?」

    「不知道!」我確實不知道,只以為他就是想跟俄籍華人談合作項目呢。

    他卻說:「告訴你吧,我是想利用你這支筆!」

    其實,這也未嘗不可,在以往的電話裡他曾流露過,說他的一生經歷很坎坷,很希望有人寫寫他。在沒有得知他全部歷史之前,我當然不會表態。我從不願意當這種「御用」文人。

    接下來他的話就更不在行了,不堪入耳,滿嘴胡說八道。

    我氣憤地斥責他,「高先生,我們是初次相識,希望你能保持點自尊!更希望你能兌現諾言,關於這次來京的費用,你什麼時候付給我?」

    面對這樣一個滿嘴雌黃的傢伙,我不能不想到最實際的問題。

    「明天上午九點,我準時到你那裡!」他說。

    「我希望你言而有信,不要再失言了!」我不得不鄭重地提醒他。

    電話掛斷了,我如同吞了一隻蒼蠅,心裡好晦氣,遇到這麼個鬼東西,不僅暗暗擔心明天,如果他言而無信,那可就麻煩了!我只帶來三千元錢。那位俄籍華人也是個窮光蛋,我們將如何支付下一步的費用?

    第二天上午九點,果真如我所料。服務員送來了一張紙條,上面寫道:「張雅文女士,我為你的事東奔西跑,你卻說我是國際大騙子,我不能與你共事了!」

    純屬胡說八道!他自己說他是國際大騙子,到頭來卻栽贓到我頭上!

    過後我才尋思過味來,其實他早在一見面時,就為這場戲做好了「鋪墊」。他說他錢包丟了,當然就沒錢付這筆費用了。後來聽說,那天晚間他喝了一斤多白酒,醉倒在地鐵台階上,差點兒被警察送進拘留所裡,連手錶都被人偷去了。後來得知,他在煙台工作,只同韓老先生偶爾見過一面而已。

    此時,我已無暇顧及這個來路不明的傢伙,南京那裡還等我帶著俄籍華人去談合作問題。我已經囊空如洗,帶來的三千元錢全部花光,買完兩張機票僅剩下五十元錢,連機場都去不了!

    但是,天無絕人之路。恰在這時,一位叫王一元的女士來拜訪我,邀我到她家裡作客。按著當時的心態,我本無心境去赴宴。但,王一元女士雖然年過半百,卻美麗可人,親切可近。於是,我就懷著消氣解悶的心情來到她家。到她家後方才瞭解到,她先生是中國對外聯部歐洲司司長(現為對外聯絡部辦公廳主任),是個不小的官呢。夫妻倆非常熱情,豐盛的菜餚和真誠的熱情稀釋著我滿腹的郁氣。

    臨離去時,王一元女士竟把二百元錢硬塞到我手裡,說:「窮家富路,我知道你已經囊空如洗了!」她目睹了我買完機票僅剩五十元錢的狼狽。我百般推卻都被她塞了回來。攥著這二百元錢,我備受感動,它蕩滌著高某帶給我的氣憤,覺得世界上畢竟還是好人多!從此後,我與王一元夫婦成了要好的朋友。

    我登機去了南京,心裡卻憋著一股無法平靜的火氣。從南京辦完事我又專程回到北京,倒不是為了找高某算賬(也無處可找),而是為了尋找韓老先生的兒子。憑著一個作家的敏感,我覺得韓老先生要在打開中韓通道方面真有貢獻,那這個人物是很值得一寫的。可我不知道韓老先生兒子的工作單位,只大概記得高某說在一所什麼中學。於是,我在北京足足跑了一天,終於在一所中學的醫務室裡找到了他,一個五十多歲精明幹練的中年人。他熱情地接待了我。

    他說:「我父親這一生太值得寫了。他這一生可謂跌宕起伏,波瀾壯闊,飽經滄桑,歷經坎坷!如果您能寫寫我父親,我們老韓家將感激不盡了。」

    末了,他把父親在漢城的通訊地址給了我。

    於是,我給韓老先生貿然發去兩封熱情誠懇的信。沒過多久,老先生回信說:「寫不寫我倒無所謂,你帶個同伴來漢城玩玩嘛。我來給你出費用。」

    經過一番艱難的申辦手續,我於一九九五年八月飛往漢城。見面後,韓晟昊先生問我為什麼要寫他?我說:「我覺得您這一生很值得一寫,尤其在打開中韓通道方面的貢獻,是應該公諸於世的!」

    韓老先生聽罷此話,感慨萬端地說了一句,「嗨,我這一生真是一言難盡哪!」

    於是,我們開始了長達二十天的採訪。一年後,我帶著初稿第二次赴漢城請老先生審閱。

    我覺得韓老先生是一個少見的人物。他坎坷的經歷是那段歷史的見證。他血與淚的人生更是一個時代的縮影!

    我相信,我給廣大讀者推出的不僅是一個傳奇式的人物,更是一個大寫的中國人,一個偉大的華僑驕子!希望這部書能給廣大讀者打開一扇鮮為人知的門窗,使人們領略一段並不久遠的歷史。

    在此,我倒感謝那個自稱是「國際大騙子」的高某了,他使我上了一把當,卻得來一個很棒的素材。

    此書因種種原因,歷時三年,今天終於出版了。在此,我向給予我幫助的朋友們,向作家出版社,表示深深的謝意,謝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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