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大律師 17.權力本身就有魅力。
    與梁彥冰和馮力吃了一頓飯,白玫很不自在。這不自在是多方面多層次的。

    首先,福仁俱樂部的豪華氣派讓白玫很不舒服。原來彥冰他們經常出入的就是這樣豪華的場所啊。中國真的有富人階層了。其次是馮力的態度,一副有錢人的傲慢。在大學時代,白玫就知道馮力傲慢,那時只是個幹部子弟而已,好在大家沒有什麼交往,也就相安無事。現在更加上了有錢人的身份,就更加顯得不可一世。可是這次不是她白玫找上馮力的門口,是馮力或者說馮力的老婆找上自己的,自己的出席是給他們面子,馮力難道不應該放下自己的身段嗎?第三是彥冰的慇勤讓白玫渾身直起雞皮疙瘩。雖說是同學,但是不同班,一個年級人很多,當年大家彼此就不太熟識。當年的彥冰又是驕傲的公主,很少有人能夠被她放在眼裡,而如今見面,卻比親姐妹還親,無非是為了開拓市場,這戲演得也太過了。

    這白玫也是太難伺候,馮力熱情不夠,她嫌傲慢,彥冰熱情過分,她嫌慇勤。人們和她交往左右都不是。也難怪,當了官太太之後,白玫已經被剝奪了一個普通人與人正常交往的能力和享受。

    由於老公沈昌的叮囑,白玫盡量不與各色人等交往,怕給老公添麻煩,所以回國之後,也沒有什麼可以交往的朋友,所有的交往都怕別人帶著目的。女人是需要傾訴的。這似乎是女人的生理需求。可是司長夫人的身份不僅沒有給白玫帶來好處,反而給她帶來了孤獨。

    晚上一回家,白玫就沒有給老公沈昌好臉色。沈昌看出夫人不高興,連忙問原委。白玫就把今天和彥冰夫婦吃飯的事情講了。並把自己的感受也告訴了沈昌。

    聽了白玫的話,沈昌反而很高興:「你不願意與他們交往太對了。」

    「可是我也需要朋友啊。不能當了你的夫人就成了孤家寡人啊。」白玫說著,眼圈有些紅了。

    沈昌這才意識到為了自己的官職,忽略了夫人的精神需求。他皺著眉頭坐在沙發上,沉思良久,方才舒展開眉頭,說:「我想起一個人。」

    「誰?」

    「丁一泓。」

    白玫喜笑顏開地說:「嗨,我怎麼把一泓給忘了?」然後又嬌嗔地對老公說:「都怪你的禁令,嚇得我以為跟誰都不能交往了。」後來又轉念道:「不過她們家的方曉陽也在做律師啊。按照你的原則,也在禁止交往之列。」

    沈昌一身輕鬆地說:「曉陽和他們不一樣。他這人既清高,又青澀,最不愛求人了。你看,我們回來這麼長時間了,想請我們吃飯的人多了,有的八竿子都打不著的人,拐彎抹角地找上門來。可是曉陽一泓他們兩個,跟咱們家多年的交情,居然還沒有請我吃頓飯,也不說說接風一事。」

    白玫一想,也是這麼回事,就提議說:「那麼我們請他們兩人吃飯吧。」

    「好啊,你給丁一泓打電話。」

    接到白玫提議聚餐的邀請,丁一泓既意外又高興。為了M公司的上市項目,她本來就想找白玫,但是因為曉陽堅決反對,又有了上次陳伯伯家的教訓,就沒敢擅自行動。聽到白玫說要請客,一泓說:「怎麼能讓你們請客呢,你們回國後,我們還沒有給你們接風呢。」

    聽了一泓的話,白玫很高興,說:「無所謂誰請客,咱們自家人,找個吃家常菜的地方就行。」

    一泓說:「那就到你們家附近的天府餐廳吧。我記得你和沈昌都愛吃辣的。」

    「行,時間就定在這個週末的晚上。」白玫呼應道。

    雖然正是陽春季節,北京卻有了一絲初夏的燥熱。北方的春天就是這樣短促,讓人還沒有來得及感受到她的姍姍到來,卻已經發現她的匆匆離去了。就像生命的春天一樣,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人們只能感歎她的短暫,卻因束手無策而頗感無奈,也許正是因為其短暫,她對人們來說才是彌足珍貴的。週末的傍晚,華燈初上,北京的夜晚依然繁華。

    曉陽一泓夫婦身著休閒裝準時來到東三環白玫家附近的天府餐廳。也是一身休閒裝打扮的沈昌白玫夫婦已經在一個靠窗的座位上等他們了。許久不見,大家互相打量寒暄,熱鬧了一番。

    白玫首先聲明今天由她買單,但是一泓強調說今天要給二位接風,下次再由白玫買單。一泓讓沈昌和白玫點菜,沈昌沒有推辭,率先點了涼拌木耳、蔬菜拼盤和蟹黃豆腐。一泓笑道:「沈昌這是故意給我省錢呢。不過這樣的餐廳也沒有什麼太高檔的菜。」又追加了幾個家常菜。四個人邊吃邊聊。男人們總是愛聊一些不著邊際的世界風雲國家大事之類。女人們則說些家長裡短。四個人的共同話題是他們共同的鄰居同學現在的近況。四個人漫無目的,閒聊甚歡。

    四個人不知道,這裡離彥冰家在城裡的公寓不遠,彥冰在城裡買了兩套相連的公寓,一套給老媽住,一套去看老媽老爸時自己住。週末不忙的時候,她有時來看老媽。今天是陪馮力到燕莎買衣服,順便看看老媽,從老媽家出來,彥冰說有些餓了,不如到附近的飯館吃點東西。兩個人就順便進了天府餐廳。

    時間雖早,靠窗戶的座位已經沒有了,他們挑了一個離窗戶較近的位子坐下,隨便點了幾個菜,邊吃邊聊起來。吃飯的時候,馮力習慣性地東張西望,忽然看到靠窗的座位上,白玫正和別人一起吃飯。白玫身邊坐著一位男士,白玫不時拍打著他的胳膊,樣子很親密,大概就是她老公。對面坐著一對男女。仔細看去,竟然是方曉陽和丁一泓。四個人交談甚歡,完全沒有注意到馮力和彥冰。再看那白玫,眉飛色舞的,與前幾日和他們一起吃飯時那個矜持拘謹拿捏的白玫簡直判若兩人。

    馮力這一驚非同小可,他邊給彥冰遞眼色,邊小聲地對彥冰說:「白玫兩口子正在和方曉陽兩口子一起吃飯。」

    彥冰不相信地說:「不可能,你看錯了吧?這麼巧?高飛說白玫的老公從來不跟別人出來吃飯。」

    馮力小聲說:「你回頭看看就知道了。就在你後面右邊靠窗戶的座位上。」

    彥冰悄悄地回頭一看,「可不是嗎?正是方曉陽夫婦和白玫他們,那位男士和白玫胳膊碰在一起,顯然是白玫的老公。」

    彥冰立即回過頭來,生氣地說:「高飛說方曉陽特清高,搞公關不靈,誰說不靈的?這麼難的公關都搞下來了。」

    馮力不屑地說:「高飛的話你也信?」

    彥冰又有些不明白地說:「他們怎麼能來這麼不上檔次的地方吃飯呢?」

    馮力也非常不解:「按說招待司長,怎麼著也得找個五星級的地方啊。」

    彥冰疑惑地說:「看樣子他們好像很熟啊。」

    馮力點頭道:「好像是的。」

    彥冰果斷地放下筷子:「咱們去跟他們打個招呼。」

    馮力拉住彥冰的手制止道:「不好吧。」

    彥冰已經騰地站了起來,朝白玫他們的座位走去。考慮到還有方曉陽夫婦,馮力也就跟隨著彥冰走了過來。

    「你們好!」彥冰大聲地打著招呼,嚇了四個人一跳。白玫略顯尷尬地將彥冰夫婦和自己的老公互相做了介紹。

    彥冰主動向沈昌伸出玉手:「沈司長,久聞大名,這麼年輕就位高權重,真是年輕有為啊。」這一切一泓看在眼裡,心想,彥冰不愧是交際高手,大學時代就迷惑了很多男生圍著她轉,現在為了公關,又拿出看家本領了,第一次見面就能跟人家這麼熱鬧,而且做得還那麼自然得體,對彥冰,一泓除了嫉妒,還有佩服。

    沈昌客氣地說:「哪裡哪裡。」

    方曉陽大方地說:「來吧,大家一起坐吧。」他不知道彥冰夫婦與白玫的故事,見白玫夫婦未置可否,就沒有再說。

    彥冰立即識趣地擺擺手說:「不了,我們就不打攪了。」她已經迅速地打量了白玫的老公,還抓緊時間瞟了方曉陽一眼,還是那清澈寧靜的目光,完全不是商人公關的表情。彥冰心跳加快,立即將目光離開方曉陽。

    彥冰馮力夫婦離開後,氣氛有些沉悶。方曉陽不明就裡,試圖繼續胡侃,可是其他三個人都興意闌珊,四個人繼續說了一些閒話準備打道回府。一泓決定抓住最後的機會。她對沈昌說:「老沈,你很有魅力啊,知道你的人都想做你的粉絲。你看,連梁彥冰梁大律師都想做你的粉絲呢。」

    白玫撇撇嘴說:「這不是他的個人魅力,是他手中權力的魅力。」

    一泓繼續說:「權力本身就是魅力。資本永遠要拜倒在權力這個石榴裙之下。」

    在坐的其他三個人都以為一泓是因為彥冰的激進而大發感慨,也都隨聲附和。沒想到她話鋒一轉:「老沈,你可能已經知道了,他們幾個所正在為M公司的上市項目積極運作,也包括曉陽他們所。到時候還得拜託你啊。」一弘說此話時,臉上掛著不自然的諂媚的笑容。

    在坐的其他三個人都有些吃驚。按說,從兩家多年來的交情來說,一泓對白玫、對沈昌提出若干請求也不是什麼不合情理的事情。關鍵是兩家交往的基礎從來就不是吃吃喝喝相互利用,而是淡淡的君子之交。他們都沒想到一向嫻靜的一泓說出這樣的話來。沈昌不知道如何回答。方曉陽立即制止道:「一泓,我們所工作上的事與你無關,你不要多管閒事。」然後勉強笑著對沈昌和白玫說:「一泓剛才說的話你們就當沒聽見好了。」沈昌和白玫也勉強擠出笑容。方曉陽見大家再無閒聊的興致,就說:「要不然今天就到這裡吧。」

    一泓叫服務員過來買了單,兩對夫婦就互道晚安了。

    離開餐廳,天色已經很晚了,馬路上路燈通明,街道上霓虹燈閃爍。白天些許的燥熱已經褪去,清爽的夜風拂面吹來,但是方曉陽仍然感到燥熱,這是心中對一泓的怒火燒的。他大踏步地走到車旁,打開車門鑽進駕駛室,重重地關上車門。

    一泓尾隨在他的身後,跟不上他的步伐。聽到重重關車門的聲音,她知道曉陽生氣了。今天與白玫他們約會,她一直猶豫是否提及M公司的上市項目,看到大家閒聊得很高興她也不想破壞大家的興致,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彥冰的出現擾亂了一泓的心智。而且,M公司上市項目的事情一直是她想說的事情,即使今天不說,她也想在其他時間說。沒想到她又讓曉陽丟了面子。

    這一次,她又坐在了車子的後排。見她上了車,方曉陽並沒有發動車子。他背對著一泓說:「你要把我所有的朋友都趕走才甘心吧!」見一泓沒有吭氣,方曉陽繼續說:「知道沈昌他們為什麼找我們吃飯嗎?」

    一泓沒有回答,方曉陽自問自答:「不是因為你有魅力,也不是因為我有魅力。而是他們也需要沒有利益關係的朋友!」

    一泓無法辯解,她現在的情智無法理清今晚發生的一切。方曉陽繼續指責道:「你扼殺了他們這個小小的心願!」

    一泓突然爆發道:「夠了,你不要沒完沒了了!你這種清高是要被社會淘汰的!」

    「我的工作不用你管!還不夠給我丟人了呢!」方曉陽也提高了嗓門。在方曉陽看來,男人要靠老婆來公關,實在太掉面子了。在一泓看來,他實在是太青澀了。無論是官場還是商場,許多男人自己說不出口的事情讓老婆替自己說是再正常不過了。方曉陽本人清高得很,又不讓一泓替他出面,那結果只能是無為而不治了。

    「你要是嫌我丟人,我還不管了。你自己回去吧。」她拉開車門,斷然下了車。方曉陽沒有想到這次一泓也動了真氣。正在猶豫之間,一泓從旁邊的馬路上招了一輛出租車,跳上車揚長而去。等方曉陽反應過來,出租車已經開遠了。方曉陽愣了一會兒神,想想也許兩個人都需要冷靜冷靜,就沒有追過去,他慢慢發動了汽車,匯入夜晚的車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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