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台故事365天 亥卷  酒趣之五 (9)
    李羨白一生沒有別的嗜好,就好這一口兒。李羨白喝酒有個習慣,不喜歡獨飲,願與人對酌,且為人豪爽,老伴又賢惠,像他這樣的人,酒友自然是少不了的。

    李羨白最要好的酒友有三個,一個姓張,一個姓王,一個姓陳,都是他原來的工友。現在雖然都下了崗,但酒還是要喝的。他們經常湊在一起,一瓶本地產的高粱酒,三兩碟家常小菜,就喝得有滋有味。特別是喝到酒酣耳熱之際,再天南地北地一通神侃,這樣,一個個就變得飄飄然,彷彿神仙一般。因此,他們自稱是四大酒仙。

    這天,「四大酒仙」又聚在李羨白家喝酒,李羨白老伴炒了幾樣拿手小菜。酒菜未上桌,香味就飄了一屋子。一聞到香味,幾個人的饞蟲就爬了上來,一個勁地嚷著「快點快點」,李羨白老伴笑著說:「幾個老饞鬼,我看你們喉嚨裡都伸出手來了。」他們也笑了,說:「你既然都看到了,那還不快點?」

    酒菜終於上了桌,「酒仙」們迫不及待地端起酒杯對酌。幾杯酒下肚,他們就侃性大發,從國際形勢,侃到台灣大選;從汶川地震,侃到北京奧運會……最後,不知怎麼就侃到了官場腐敗。一提起官場腐敗,幾個人就咬牙切齒,恨不得將那些貪官污吏們,就著酒菜,一口吞進肚裡去。

    就在他們侃得正起勁的時候,李羨白突然將酒杯筷子往桌子上一擱。由於用力過猛,酒水濺到滿桌子都是。李羨白平時喝酒很少失態,見他這個樣子,三個人先是一愣,繼而又一齊將目光對著他,問怎麼回事?李羨白緊張地說:「我那小子,不知如今是不是也變成了貪官?」

    聽他這麼一說,三個酒友才有所釋然,敢情這老哥們是擔心他的兒子啊,他們還以為是自己不小心說錯了什麼話呢。他們知道,就算他們說錯了什麼話,這老哥們也不會這個樣子的,不然,他們怎麼成得了酒友?

    李羨白的獨生兒子李青山,在臨縣一個熱門局當局長,正是年輕有為的時候,口碑還不錯,李羨白為養有這樣一個兒子而驕傲,但也免不了為他擔心,他最怕兒子變成了人人唾罵的貪官。因此,經常告誡兒子,要清正廉潔,做一個好官。這下聽幾個酒友說到貪官污吏,他心裡一緊,就情不自禁地將心裡話說了出來。

    看到李羨白緊張成這個樣子,三個酒友都勸他不要擔心,說青山這孩子是他們看著長大的,本質不錯,肯定不會變壞的。為幫助老友打消顧慮,他們列舉了青山小時候的種種優良表現,說三歲看老兒,咋會變壞呢?

    在老友的寬慰下,李羨白緊張的情緒有所緩解,但要他完全放下心來,他做不到。他說,現場官場上腐敗問題比較嚴重,長在河邊走,難免不濕鞋。青山畢竟還年輕,他怕他把持不住,一時糊塗做出蠢事來。

    三個酒友想想也是,凡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他們說,青山是工人階級的後代,只能為工人階級增光,不能給工人階級抹黑。給他敲敲警鐘不是壞事,但不能冤枉了他。現在最要緊的,是盡快弄清青山有沒有變壞的跡象,如果發現了跡象,就要採取挽救措施。

    李羨白哭喪著臉問:「這個,我咋弄得清呀?」酒友張說:「要說弄清這個不難,你哪天去青山家一趟,看看他家有沒有茅台酒,要是他家有多瓶茅台酒,就說明他開始變壞了。」

    李羨白覺得酒友張說得有道理,第二天真的去了青山家。可過了兩天,他又回來了。他前腳剛進門,三個酒友後腳就跟來了。沒待他坐定,他們就急著問他情況弄得咋樣。李羨白說:「先不說這個。中午我們痛痛快快地喝幾杯再說。」

    老伴的菜上齊後,李羨白變戲法似地將兩瓶酒放在桌子上,三個酒友一見,眼睛頓時就亮了,齊聲驚叫道:「哇,茅台!」

    這幾個普通工人,喝了一輩子酒,誰喝過茅台啊?他們知道茅台是國酒,是國家領導人招待外賓時用的,他們做夢都想嘗嘗是什麼滋味,沒想到今天竟擺在了他們面前。

    在李羨白動手開包裝時,酒友張卻一把拉住他的手不讓開。他說:「你還沒說清是咋回事,這酒我們不能喝!」李羨白笑著從衣兜裡掏出一張小紙條遞給他,是買茅台酒的發票。他說:「你就放心喝吧,這是青山自己掏錢在商場買的。」說罷,將四隻杯子分別倒滿了酒。他先端起一杯,「滋」地喝了一口,瞇著眼睛說:「真香啊!」

    睜開眼,看到三個酒友仍坐著沒動,他就催促說:「你們喝啊!」三個人這才端起酒杯。喝完一杯酒,李羨白就將在兒子家的情況說了。

    那天,兒媳炒了幾道好菜,兒子從酒櫃裡拿出了一瓶酒。要說那酒也還不錯,可他不喝。兒子問他麼不喝兩杯?他沒好氣地說:「我來你家就喝這酒啊?」兒子問他要喝啥酒,他說:「你當局長,家裡就沒兩瓶茅台?」兒子看了看他,有點難為情地說:「我平時不喜歡喝酒,所以沒買那種高檔酒。」這回輪到他驚訝了:「你喝茅台還要自己買?」兒子笑了:「你想要我受賄呀?如果我不拒絕,這間屋子怕都擺不下。」他以為兒子騙他,等他們上班後,就在他屋裡到處搜,的確沒有茅台酒。

    聽他講完,三個酒友差點笑岔了氣,說:「你還真做得出?」他說:「我做不出,怎麼完得成任務?」酒友張說:「那他為何給你買了這兩瓶酒?」李羨白說:「我是打著你們的旗號。我跟兒子說,你們三個老東西想喝茅台都快想瘋了,如果沒喝上茅台,死了怕也不會瞑目的。兒子聽說後,就買了這兩瓶酒,他說,算他孝敬幾位長輩的。」

    聽了這話,三個酒友一齊舉起了酒杯。其實,他們聞到那奇異的香味,早就管不住自己了。幾天後,他們還覺得餘香滿口,不禁讚歎:「真是好酒啊!」

    二兩茅台

    楊啟剛

    在貴州南部一個名叫簸箕寨的苗族村寨,有位李老爹,嗜酒如命,如今已是古稀之年。因為生活在邊遠的高寒山區,為了防寒取暖,一生喝過不少的酒。寨上年輕的後生們常取笑他:「李老爹,您老人家這輩子吃了好多酒?」當地喝酒不叫「喝」,而叫「吃」,可見其海量。李老爹笑呵呵地捋了捋下巴上長長的白鬍子,「這輩子啊,吃的酒呀就像我們寨子門前這條清水江那麼多!」「吹牛」,後生們笑道。

    李老爹睥睨後生們一眼,不屑地掰著手指頭說:「紅苕酒、洋芋酒、青鋼籐酒、麻粟籽酒,你們吃過嗎?」沒等後生們反應過來,李老爹又接著說:「還有麥子酒、小米酒、高粱酒、包谷酒,但吃得最多的還是我們苗家的攔路糯米酒!六、七十年代,當時生活困難很難得酒吃,因此,不管是什麼酒,有時偶爾得吃一杯酒,啊!真是比得上喝一杯傳說中的我們貴州茅台酒!」

    李老爹的么兒子福生在城裡一家效益不好的工廠工作。下班之後喜歡舞文弄墨,在全國各地的報刊發表過一些豆腐塊文章,因此參入了省裡的寫作學會,時常也有些應酬。福生不像李老爹那般愛酒,喝也可,不喝也可,不像李老爹那樣覺得肚子裡總有一隻隻酒蟲在爬動,弄得心裡癢癢的,嘴裡直冒口水。福生是個孝子,深知父母節衣縮食地供自己讀書,然後考上中專有了一個鐵飯碗實在不容易。逢年過節回家都忘不了給李老爹捎上一兩瓶好酒。當然,這「好酒」只是相對於家裡那自釀的一兩塊錢一斤的包谷酒來說的,也就十幾塊錢一瓶罷了。

    福生深知父親這輩子就好這一口。酒對於父親來說,簡直就是他的命根子。可以一日無菜,不可一日無酒。一次酒後拉家常時,父親愛憐地對福生說:「ど崽,你吃過茅台嗎?聽說那可是神仙喝的酒?香得不得了!」李老爹一臉的神往之情。其實,福生一直想買一瓶茅台給父親嘗嘗。但自己的老婆沒工作,孩子又才5歲,用錢的地方太多,每個月800多塊的工資總是不夠用。如今物價飛漲,除了生活必需的米、菜、油、鹽,其它都不敢買。一瓶茅台,如今的價錢可是700多塊一瓶呀,夠一個月的生活開支了。更何況,如今的假酒太多,聽說喝完的茅台酒酒瓶都買80多塊錢一個,那些收瓶子的不拿去造假茅台,拿去幹啥?但總得讓父親在有生之年喝上茅台呀,哪怕只是一口,嗜酒的他老人家也不枉自在世上活一回了……這個想法一直在內心深處折磨著福生!不要說父親,活了三十多歲的福生雖然有個工作,也還從來沒喝過茅台哩。

    機會終於在今年來了。7月份,省寫作學會2008年學術年會在茅台酒的故鄉仁懷市召開,其中有一天的活動是參觀茅台酒廠,並在該廠就餐。這個喜訊讓福生喜不自禁。去了茅台酒廠,肯定能喝上真正的茅台。外面的假酒太多了。去之前,福生就耍了一個小聰明,把一個洗淨了的二兩裝的「二鍋頭」酒瓶帶在身上,這可要派上大用場。

    7月16日,福生永遠記得這個日子。在參觀了「國酒文化城」之後,這天的晚餐,是在茅台酒廠的茅台賓館進行的。當一瓶瓶茅台擺上餐桌時,所有的參會人員都睜大了眼睛,激動地大聲直呼:「這不會是假茅台了吧,在茅台酒廠喝的絕對是真茅台!」席間,大家開懷暢欽,一口乾完一杯,轉身再喊服務員:「小妹,再倒一杯!」那陣勢,跟李白喝醉了叫高力士幫脫鞋一樣豪興。真是「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福生坐的這一桌,七位是女士,三位是男賓。女士們不勝酒力,一小杯下去,滿臉緋紅,燦若桃花,煞是好看。三位男人擼起衣袖,互相各敬三杯之後連連直呼「好酒好酒!」酒過半巡,其他兩位男生已是醉眼朦朧,說話前言不搭後語,但口裡還在喃喃自語:「赤水河釀好酒,好酒就是茅台酒……」再看酒瓶都空了。要知道,三位男人平時幾乎都是滴酒不沾的「模範丈夫」呀,53度的茅台下肚,豈有不醉之理?

    福生雖然已有一些酒意,但腦殼還算清醒。轉身再呼服務員:「小妹,再來一瓶!」那神態,那份自豪感,彷彿茅台是自家釀的。年輕漂亮、身著旗袍的服務員立即又拿來一瓶,擰開瓶蓋,再跟三位男士滿上。福生順手跟服務員接過瓶子,嘴裡直嚷:「我去敬一下旁邊桌的朋友!」隨後,握緊瓶子,趁旁人不注意,踉蹌著往隔壁的衛生間走去。

    走進衛生間,福生打了個激靈,四下瞟了一眼,沒人,連忙從懷裡拿出「二鍋頭」酒瓶,用茅台酒瓶對準「二鍋頭」酒瓶咕嚕嚕地灌酒。由於心裡有些慌,手不免發抖,幾滴噴香的酒液掉在了瓶口外,福生暗暗歎氣:真可惜,真是可惜!灌滿後,福生遺憾地想:可惜「二鍋頭」瓶子小了一些,才能裝二兩!但隨後又安慰自己,二兩,也是140多塊錢呢,最主要的它不是假酒!

    灌滿酒,福生推開衛生間的門,又故意邁著醉步來到酒桌,扯開喉嚨說:「喝得太多了,喝得太多了,不行了,不行了……」又給同桌的兩位男士和七位女士倒上後說:「我們喝杯團圓酒吧」……

    從茅台賓館酒足飯飽地出來,已是萬家燈火,整座茅台鎮在月色的朗照下,顯得那麼的寂靜,到處散發出一陣又一陣的酒香,望著車窗外起伏連綿的山巒,福生的心早就飛到了家鄉。他想到,當他把那二兩茅台酒鄭重地遞給父親李老爹的時候,那是怎樣激動人心的一種情景啊!——喝了一輩子雜酒的父親終於能夠喝上真正的國酒茅台了。

    想著想著,在盤山的公路中,福生幸福地酣然睡去。

    暗香馥郁二十年

    陳榮力

    今年正好是我結婚的二十個年頭,二十年前的生活條件與今日自不可同日而語,二十年前的新家庭酒櫃中能擺上兩瓶茅台的風光和得意,亦非今天的人們可以想像,而二十年前為弄到兩瓶茅台的曲折和感慨,至今想來仍讓人唏噓。

    記得那是我們舉行婚禮的前夕,簡單的新房佈置完成後,望著立在牆角的那只空蕩蕩的三角型酒櫃,我和妻子不免黯然。雖然為了佈置這間不到二十平方米的新房,我們倆人手頭加起來的錢已不足一百塊,但我還是大膽提出了去買兩瓶茅台的設想。妻子對我這個近乎有點異想天開的提議,起初一臉吃驚,但待我解釋了之後也就無奈地默認了。其實即使我不解釋,妻子也明白,如此簡單的新房和擺設,如果沒有兩瓶茅台這樣的高檔貨壓點陣腳,那麼在參觀新房的親朋和同事面前,我們多少是有點掛不住臉面的,何況我們還作繭自縛地做了那只三角型酒櫃。

    事實上當我提出去買兩瓶茅台的提議時,我也無可置議地給自己出了個難題。因為當時市面上很難買到茅台,要買,只有通過煙糖公司內部的關係才能搞到。俗話說困難只怕有心人,為了新家庭的風光,看什麼臉面都值。幾番周折後,我終於通過一個初中同學的父親,拿到了到煙糖公司倉庫去買兩瓶茅台的批條。

    倉庫在離城四五里外的一條河邊,那天下午我騎著自行車帶著準新娘,興沖沖地出發了。不料到了倉庫,保管員冷冰冰地說:你們要的一斤裝的茅台沒有了,要買,只有前幾年剩下的兩瓶二兩半裝的茅台。兜頭一瓢冷水,我們不免懊惱,但轉念一想,反正都是茅台,小一點還能省不少錢。於是,我們花了十四塊八毛錢,買了兩瓶我此前從未看到過的二兩半裝的茅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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