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嬉遊記 第44章 :秦墨反了
    秦墨率仁者之師,揚言不動西梁百姓一草一目,不殺西梁一兵一卒,所遇城關,皆圍而不攻。他耐心勸降,言真意切,每每說得守城之將汗如雨下,愧悔交加,連忙大開城門,任由出入。

    沿途百姓爭先恐後,列道歡迎,只為一睹少年元帥的風采,更有地方武裝力量主動加入,大軍日益壯大,一路通關勸將,勢如破竹,到達京師之時已有十三萬之眾。

    以邵明堂為首的西梁朝臣自然是驚惶不已,連忙興兵抵抗,只可惜,面對戰神秦墨,士兵們未戰先怯,毫無抵抗之力。

    秦墨大軍步步進逼,邵明堂無奈,只能求助於戚少陽,卻正中戚少陽下懷,可以名正言順地引兵入京。

    此舉,更是證實了西梁將賣國於朱紫的說法。於是,民怨更甚,許多百姓集合起來,砸毀府衙,打死府官,再打開城門迎接秦墨大軍,就連京城之內,也是民心叛離,紛紛舉家遷移,唾棄賣國之人。

    就此國主蘇醉兒卻成為眾矢之!

    不管她有沒有真正參政,也不管她是否年幼無知,但身為西梁國主,處於政權中心,受國民供養,最終卻無力阻止朝臣賣國之舉,任由戰亂四起,民怨沸騰。這樣的皇帝,要她何用?

    外面已經天翻地覆,反而皇宮之內,屬於蘇醉兒的寢宮卻顯得格外平靜。早春時分,已經有新綠泛上枝頭,遠遠看去,淡淡的,若有若無。

    蘇醉兒斜倚在窗下,呆呆地望著遠方,此時此刻,她已經形同軟禁,連出宮的權利都沒有了。

    那些朝臣在面對民眾的憤怒時,竟然無恥地把一切罪過都推給了她,讓矛頭指向這個剛剛才十六歲的女孩,說她不學無術,貪玩愛鬧,縱情行樂,不理政事。甚至連殺秦墨的聖旨都是她親手頒布的,只為了討好新的王君宗陽。

    這一切,自然要瞞著蘇醉兒,所以蘇醉兒只能待在宮裡,被隔絕在世事之外,守著一方小小的天地。

    其實,蘇醉兒早就知道真相,她又不是傻瓜,但事情已經走到這一步,誰的過錯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必須有人來承擔這個責任。身為西梁女皇的她,已經逃了這麼多年,而現在,她不想再逃了。

    所以,她願意承擔罪責,結束這混亂的一切。

    提起筆,蘇醉兒卻是心亂如麻,每寫一字,胸口就彷彿被鑽了一個洞,鮮血沿著洞口,汩汩流著。

    寫到「秦墨」兩字的時候,心裡卻是一陣甜,又一陣酸,這個名字不知道在心底念了多少遍,每念一遍,思念就更深一層,念到最後,已經快要窒息……

    秦墨,秦墨,秦墨……

    你會想我嗎?像我想你一樣?

    秦墨,秦墨,秦墨……

    我現在才知道,當初你那樣做,不是因為殘忍無情,而是因為你早已預料到這一切。阻止三哥的葬禮,是因為你知道那將中斷兩國和平。不肯輕易親征,是因為你剛剛離開,那些人就把權攝政,出賣西梁。誅殺楚其,是因為你知道,留著他,將來必成大患。果然,當初若不殺他,今天必定會多一個對手阻你進京!

    可是,我卻誤會了你……

    秦墨,秦墨,秦墨……

    你什麼都想到了,唯一沒想到的,卻是我。一切****,既然起源於我,也將結束於我!

    完成最後一道聖旨,蘇醉兒深深吐了一口氣。秦墨,這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事情了!

    「醉兒,在想什麼,想我嗎?」

    溫熱的氣息夾雜著芳草的清香盤旋在耳後,曖昧的聲音充滿魅惑,蘇醉兒不用回頭,便知道是誰,幸好聖旨已經收好,她淡淡地說:「兩個時辰前,你不是才從這裡離開,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戚少陽似真似假地歎息:「怎麼,你嫌我回來得太快嗎?我還以為你會像我一樣,時時刻刻都不想與對方分離呢。」他垂落的長睫掩蓋住清透閃光的眼,神態分明流露幾分黯然,幾分失落。

    蘇醉兒卻是無動於衷。哼,又跟我玩這一套,鬼才會上當呢!

    「你有什麼事,直接說吧!」

    憂傷一掃而光,笑顏在戚少陽的臉上重新綻放:「你看看,我給你帶來什麼了?」

    兩個侍女抬著衣物冠戴放在桌子上,又悄然退去。

    望著桌上鮮紅欲滴的華麗衣冠,蘇醉兒愕然:「這是什麼?」

    戚少陽微笑:「當然是嫁衣啦,是我們成親的時候穿的,但是我意見迫不及待地想看看醉兒穿上嫁衣的樣子,所以拿來先讓你試試。」

    蘇醉兒緊咬著下唇,癡癡地看著那身嫁衣,像火焰一般熾熱的鮮紅色,在視線中似乎凝成了一道風景——

    秦墨,誰曾想到,有朝一日,我的嫁衣,竟不是為你而穿!

    戚少陽似乎對蘇醉兒百感交集的心情毫無察覺,反而拿起嫁衣,親手為蘇醉兒穿戴起來,外衣、裙衫、珠冠、頭飾……一件接一件,忙得不亦樂乎,根本不容蘇醉兒拒絕。

    整裝完畢,戚少陽退後一步,眼底儘是驚艷之色!

    珠輝閃耀的鳳冠如傍晚的彩霞戴在流瀑一般的發間,精緻的流蘇乖順地沿著臉龐垂落,越發顯得眉眼小小,細緻可愛。紅綾嫁衣上金絲閃閃,披肩上的百花圖案爭相開放,細膩潔白的肌膚在點點流光的映襯下,更顯得豐美如玉,長長曳地的裙擺層層疊疊,次第鋪展,宛如一朵盛開的薔薇,蔓延的花瓣流洩在地,雍容華貴,美麗不可方物。

    唯有蘇醉兒的眼神,卻是空茫無著,如煙花陌路一般寂寞。

    戚少陽情不自禁地讚歎著:「我的醉兒,果然是世上最美的新娘!」他探出修長有力的雙臂,從身後圍住蘇醉兒細窄的腰身,微微低頭,滾熱的唇便輕輕觸上蘇醉兒的耳廓,他滿意地看著那白嫩嫩的耳尖染上粉粉的顏色。

    蘇醉兒又羞又惱,想要掙脫他:「放開我!」

    戚少陽很可惡地回了一句:「不放!」

    「混蛋,你放不放?」

    「就不放!」

    蘇醉兒氣得快要吐血了,然而就在這時,一個分外低沉的聲音突然響在殿外:「回稟殿下,叛軍已到城外,請示下!」

    戚少陽嘴角一彎,揚起的笑容帶著睥晲萬物的意態,恍惚之間,彷彿又將看到風起雲湧,水破天驚——終於到了嗎?

    秦墨啊秦墨,你知不知道,我已經等你很久了!

    蘇醉兒的小臉卻在剎那間血色盡退,一片煞白。

    秦墨,回來了……

    旌旗飄展,烈馬嘶鳴,夕陽的餘暉斜照在古老的城牆上,明明暗暗,色彩斑斕,讓人想起荼縻之花,肆意綻放著最後的美麗。

    城上城下,皆是嚴陣以待。

    城上是西梁重臣,晦暗的臉色,沉重的表情,彷彿在預示一個王朝的沒落。

    城下是十萬大軍,整齊肅立,無聲無息,但陣陣殺氣卻宛如有形之物直衝雲霄,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站在眾臣中間的邵明堂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軍隊竟真的屬於西梁。那筆挺的軍姿,威武的軍容,那逼人的氣勢,撼天的氣魄,這樣一支軍隊,難怪能在與朱紫軍的對抗中,屢戰屢勝!

    他明明記得出征之前,這個軍隊還是渙散無序士氣不振的,沒想到,才短短幾個月,就被秦墨磨練成了精銳之師。他雖然早知道秦墨才華橫溢,在朝堂上光芒四射,但怎麼也沒想到,在治軍方面,秦墨更是一個天才。

    秦帆啊秦帆,你有子若此,縱使含冤九泉,也該瞑目了!

    他一直以為,只要除去李微瀾,秦墨就孤掌難鳴了,又怎麼會想到,沒了李微瀾,秦墨反而更無顧忌,直接反了!

    馬蹄扣響了地面,秦墨縱馬而出。

    白馬黑袍,果然少帥風流!

    眾人的印象中,秦墨的容貌氣質只適合煙雨畫橋,小樓風月,卻沒想到,穿上鎧甲的他竟然另有一種男兒之美。連連征戰,雖然給他的面龐染上幾絲風霜,減去幾許秀逸,卻更增陽剛的味道,雄姿英發,皎皎不群。現在的秦墨,就如一把出鞘的長劍,鋒銳凌厲,再也不見昔日翩翩佳公子的溫柔細緻。

    秦墨抬起頭,矛頭直指邵明堂:「邵大人,我要見女皇陛下!」

    邵明堂強自鎮定,厲聲斥責:「秦墨,你身為西梁臣子,卻罔顧聖命,擁兵自重,逼宮造反,簡直是大逆不道之至,你還有什麼顏面見女皇陛下?」

    秦墨一副淡定自若的樣子:「邵明堂,如今的西梁君不君,臣不臣,早已不是以前的西梁。外有敵國虎視眈眈,內有****弄權篡政,秦某食君之祿,又怎能眼睜睜地看著我西梁大好河山淪入外敵之手!」

    邵明堂氣得咆哮如雷:「無論你說得再怎麼冠冕堂皇,你也改變不了抗旨不遵,違令歸朝的事實!秦墨,沒有聖命在手,你卻擅自揮師入京,劍指朝戈,無論走到哪裡,你都是叛將,叛國之將!」

    「不,秦墨不是判將!」

    清晰有力的聲音驟然響起,邵明堂嚇了一跳,連忙回頭,竟是蘇醉兒不知什麼時候也登上城門,身後是古城落日,而她一襲嫁衣,卻是鮮紅如火。

    萬眾矚目中,蘇醉兒一步一步地走到城頭,艷紅的衣裙拖曳在地,如盛放的花兒在風中搖擺。

    在場的許多人,都是第一次見到蘇醉兒,雖然曾經聽過許多傳聞,什麼十歲之前是不世出的天才,十歲之後卻變得癡傻平庸。什麼貪玩厭學,戲弄老師,什麼不理政事,只會胡鬧等等,絕對是貶多於褒,毀多於譽,所以眾人早已在腦海裡自動地將她刻畫成一個混世魔王。

    直到此時蘇醉兒真的出現在他們的面前,他們才明白一個道理,傳言這種東西是多麼的不可靠!

    眼前的蘇醉兒是那樣的美麗清貴,那樣的高不可攀,漆黑的長髮如流雲垂瀑隨意散落,精緻的小臉雖然還帶著少女的稚嫩,但已顯出傾城之姿,彎彎的眉宛如精心裁減的細葉,清澈的眼神明淨似玉,純正柔和,不見絲毫頑劣與癡傻,尤其是那顫抖的紅唇,好像藏著多少話兒,卻又欲說還休。這樣的情態,只會讓人更增憐惜。

    尤其那身鮮紅奪目的華色嫁衣,在淡淡的暮色中,更像是凝結在天地之間的那抹永恆風景。

    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屏氣凝聲,以臣民的姿態,仰望他們的女皇。

    可是他們的女皇眼中,卻只有一個人——那個揮軍入師,起兵反叛的少帥秦墨!

    秦墨也在看她。

    千言萬語,都在兩人膠著的視線中化為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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