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窖 第90章 扭曲的空間
    「這銅門後面看著就瘆的慌,我這渾身跟光著膀子在雪地裡走一樣,而且這門這麼狹小,咱們只有爬著進去啊,萬一裡面有什麼東西可就完蛋了,趴著可是伸展不開啊,到時候只能等著讓人把腦袋砍下來……」

    三筒從我手裡接過水壺,看了看那個狹小的洞穴,有點害怕。

    要說其實三筒的膽子蠻大的,要是遇到粽子什麼的他是肯定不會退縮的,但是這種狹小的窟窿還和粽子不一樣。粽子畢竟是個實體,看得見摸得著,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就算打不過也可以拚命,可是這扇小門卻不同,三筒說的很有道理,這麼狹小的地方只能爬著進去,到時候萬一裡面有什麼東西,或者斷頭台之類的簡易機關,那可就真的毫無反抗之力。

    「的確是這麼個理兒,三筒說的有道理,王小哥,你怎麼看?」白豬手裡擺弄著一把小小的匕首,習慣性地在手上耍著花。那是他下意識的動作,而且據我觀察他一緊張的時候就會不自覺地拿出那柄匕首把玩。

    我看了看老貓,希望老貓給出個答案,老貓居然搖了搖頭,意思是無可奈何。

    「常爺的意思呢?」我把目光轉向了常爺,常爺歎了口氣,沒有說話。

    其實到了現在我也看得出來幾個人都已經打了退堂鼓,雖說裡面就有我們要找的那張地圖的最後一份,但是就算那地圖上畫的是金山玉海,這錢也得有命去花。

    人都是貪得無厭的,盜墓雖然凶險,但卻暴利,開張一次可以說此生不窮,只是正因為盜墓這職業的暴利,所以幹我們這一行的一旦九死一生地幹成了一票,下一次還會捨命前來,誰會嫌錢多呢?

    「要我說,咱們還得往下走,別的我不多說了,說點真心實意的,我和老武現在還生不如死,下面沒了,這條命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倒頭了,裡面的冥器我一件不要,只希望能找到治好我和老武病的東西就好啊。」

    常爺的這席話說的有點蕭索,更添幾分肅殺。但聽得出來他說的都是實話,而且和常爺相處了這麼久,平日裡見多了他老奸巨猾的樣子,此時偶然真情流露,反而讓眾人有些不習慣。

    細細想來,我們這些人都是為了什麼?三筒是為了錢?或許吧,但我想他的錢足夠用他揮霍的,實在沒有必要跟著我們在這裡九死一生地拚命,更多的是因為我,因為我是他的朋友,可以生死相托的朋友。

    友情,或許說起來好笑,或者矯情,但有時候往往就是最好的解釋。

    老貓是為了什麼?這個我曾經好奇過,但很快忘卻了這份好奇。貓九命而死於好奇心,況且我只有一條命。我不喜歡有太多的心事壓在心裡,他追求的東西我不知道是什麼,但我想非常之人尋的定是非常之物。

    他不愛錢,更不惜命,既然他有愛人,那麼就證明他不是一個只為了尋找刺激的亡命徒,那麼只剩下一個理由,他在尋找一種東西,這東西可以讓他視錢財如土,或者說把錢財只看為尋找這個東西的工具;這東西可以讓他捨棄生命,不惜以命相搏,不惜藏住自己的情感在人世間孤獨地行走……我實在想不通這東西到底是什麼。

    瘋丫頭僅僅是為了尋找刺激,白豬則是有著我們不知道秘密。古人說道不同不相為謀,但我們卻是謀不同卻同途而行。

    常爺說完,依然走到了眾人的前面,俯下身子就要鑽進那洞裡,看來他真的是想開了,如果就此作罷,他的病恐怕是治不好了,用不了多久就得一命嗚呼,甚至死的時候可能還會痛苦無比,與其那樣還真不如求個痛快,大丈夫行事就該轟轟烈烈,是生是死聽天由命,早點知道結果總是好的。

    ……只是……只是常爺的那話兒不是因為那病已經沒了那他還能算大丈夫嘛……

    我搖搖頭甩開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想法,三筒卻一把抓住常爺的衣衫給他拉了回來,說道:「常爺您這是要學黃繼光啊,不愧是生在紅旗下,背過毛主席語錄的一代,嘖嘖,這覺悟就是高。」

    常爺皺了皺眉,看了眼三筒反問道:「陳小哥是什麼意思?你要不想進去,那就別進去,我自己進去就行,反正你們不去只不過是少了份富貴,我不去可是連命都沒了……」

    說話間臉上儘是悲涼之色,無助中透著一種決然,看得出他是下了決心一定要到門後面看個究竟。他這麼一說,弄得三筒有些不好意思了,不知道該說什麼,都忘記把拉著常爺的手鬆開,一時間陷入了冷場,眾人把目光都投向我和老貓。

    老貓在我們這裡是本事最大的,我則算是個主心骨,因為我雖然文不成武不就,但這些人走在一起卻都是因為我,有時候一個團隊的主心骨僅僅是一個把所有隊員聯合在一起的工具。

    我看了常爺的表演,心裡卻在冷笑。看來常爺依然是那麼老奸巨猾,這一招以進為退唬的住三筒,唬得住瘋丫頭,也許白豬這種曾經在部隊這種互相信任的地方呆了太久的人也很容易相信,但是卻瞞不住我,看老貓的神色,依舊是木雕般的表情,但卻能看出一絲不屑,看來他也看得出來。

    他這樣一來這是逼著我和老貓一起進去啊,我歎了口氣,心裡暗罵一句老奸巨猾的孫子。

    「常爺你先別急,這洞也不是不能進,只是咱們最好不要都進去,因為玩意有人或者什麼機關把這銅門關上了,裡面的人可都是要憋死在裡面了,就算沒有機關什麼的,玩意鬼刀門的人出現了,把門一關,咱們只能死在裡面了。一會我,三筒還有老貓進去,白豬常爺和瘋丫頭你們三個留在外面,小心點。」

    既然都到這一步了,我只好說了個比較穩妥的辦法,沒有個人在外面照看的確心神不寧,自古盜墓賊都是幾人一起團伙倒斗的,像盜墓風起的地方一般都是外甥和舅舅一起,因為一個人需要在外面把風,另一個人在裡面下手,若非至親,則外面把風的人很容易見財起異,拿到冥器之後把墓道一封,裡面的人只有死路一條。

    老貓和我肯定是要進去的,我如果要去三筒肯定要去,外面的三個人,瘋丫頭是我妹妹,白豬還是可以信任的,常爺老奸巨猾不可信,但是在瘋丫頭和白豬前應該也翻不起什麼浪,況且玩意鬼刀門的人真的到了這裡,白豬也是特種部隊出身,還可以擋上一陣。常爺是老江湖了,雖然沒見過他出手,身手應該不錯,到時候和白豬一起也能抵擋一陣。

    又囑咐了他們幾句,我拿著狼眼手電走近了那扇銅門。才一到門口,那種寒意直接侵浸到骨頭的感覺再次襲來,激靈靈地打個冷戰,把狼眼手電對準了洞口,打開開關,詭異的一幕出現了……

    狼眼手電可算是盜墓必備的工具,光線凝而不散,可以照射到很遠的地方,但是這可以讓人雙眼暴盲的光線在射進洞裡不遠就忽然消散不見了……

    更詭異的是這光線並不是直的,儘管射出了不到半米左右就忽然被黝黑所吞噬,但就是這短短的半米,光線居然呈螺旋狀彎曲起來,這根本就違背了我們所認知的常識。

    幾個人看到這樣的一幕,都發出了一陣驚呼,而且狼眼手電的光根本就不是逐漸消散的,而是彷彿被吞噬了一般,戛然而止。

    眾人面面相覷,墓室裡登時靜的可怕,誰都沒有說話。三筒拿出一截繩子遞給白豬說道:「一會白豬你拴著我們,一旦出了狀況你就拉繩子把我們拉出去。」

    白豬點點頭,仔細檢查了一遍繩子,在他自己的腰間拴好,打了一個死結,但後把另一頭遞給老貓,這頭陣肯定是老貓,老貓當仁不讓地接過來,在腰間繫了個水手結。

    他打結的速度很快,只怕常年在甲板上吹著海風的老水手見了都會贊上一句,水手結打的很漂亮,好處是不會解的人越弄越緊,會解的人只需要幾秒鐘既可以解開這種看似複雜的結扣。

    老貓俯下身子,第一個鑽了進去,然後我拉著繩子跟在了老貓的後面,三筒最後一個。

    在老貓的身子才進入那扇門的時候,在我眼中就只能看到老貓的後半身,前半身居然被黑暗所吞噬,根本沒有留下一點痕跡,只有在洞口外蠕動的腿腳,彷彿被腰斬了一般,讓我頭皮一陣發麻。

    不一會老貓的腳已經全都進去了,我低下身子,硬著頭皮用力向前爬去。

    腦袋才伸進洞口,一陣寒意冰的腦袋針扎一樣的疼,眼前一片黑暗,壓抑的讓人想要發狂,沒有聲音,也沒有一點光線,什麼都看不到,一瞬間我似乎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猛地一咬牙尖,想要呼喊一聲大破這無盡的黑暗和恐懼,卻發現根本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好在觸覺還在,下面堅硬的地面讓我多少有了一個依靠,不至於發狂。

    或許是無火時代的蒙昧給人類帶來過巨大的痛苦,所以人類對黑暗有著無窮的恐懼,這種恐怖並不是黑暗本身,而是黑暗中那種無助的感覺,即便神經再堅強的人,也堅持不了多久就會崩潰。

    在黑暗和無比靜謐的環境中,人的視覺完全消失,而聽覺和觸覺被無限擴大,甚至可以聽到自己的血液撞擊血管的澎湃聲,還有心臟的跳動聲。

    當你在黑暗無聲的環境中呆的太久,耳膜因為心臟的跳聲而產生震動,最後和心臟的頻率一致,最後只會讓心臟想要擺脫耳膜的共振不斷改變心跳的頻率,最後導致心律失常而死,我此時的心臟已經跳的很快,好在我能摸到老貓的腳,心裡總算安定下來,咬破的舌尖火辣辣地疼,甜腥的血液在嘴裡散開,逐漸沖淡了單調的聽覺。

    在黑暗中時間似乎過得很慢,我覺得這個洞穴如此之長以至於永遠到不了頭似的,更奇怪的是除了自己的血液撞擊血管和心跳的聲音,我聽不到任何別的聲音,包括老貓爬行的悉索聲,甚至自己故意用拳頭在石壁上敲擊的聲音都聽不到。

    敲擊了幾次之後我感覺自己終於要發狂了,恨不得呼喊幾聲來解除自己心裡的煩躁,就在我馬上忍不住的時候,前面的老貓的雙腳忽然消息了,而且繩子也那麼憑空消失了,彷彿斷掉了一般,但是我握住繩子消失的地方往回一拉,繩子仍然可以移動,甚至往回拉了一截,但是前面仍舊無緣無故地消失了,而且繩子消失的地方我似乎感覺到自己觸覺也消失了一般,根本感覺不到那繩子的前面去了哪裡。

    一瞬間我感覺到時間已經靜止,後面的三筒沒有絲毫的動靜,繩子一動不動,整個世界彷彿就剩下我一個人,在這種情況下時間是沒有絲毫意義的,因為我連自己的心跳聲都聽不到了,全身的感覺正在逐漸消散,感覺不到冷人,感覺不到手裡握住的繩子,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更別提聽覺和視覺。

    我不知道老貓去了哪裡,彷彿這一切都是虛幻的一般,又好似老貓根本就是虛構出來的一樣,就在我的面前忽然消失了,沒有一絲蹤跡,甚至拴著他的繩子也彷彿被這黑暗吞噬了。

    壓抑的氣氛中我萌生了退役,但我知道或許老貓就在前面,而且讓我再忍受向後退的那段時間的黑暗,我真怕自己真會瘋掉,無奈之下只好硬著頭皮朝前爬去,雖然渾身的感覺都已經消散,但我還是機械般運動著,膝蓋微微彎曲著用近乎麻木的大腦控制著自己的肢體。

    努力抓住身上的繩子,想要搖晃一下,可是沒有任何回應。也許在外面的人看來時間僅僅過了幾秒鐘,但對我來說卻彷彿已經過了幾個小時一般。

    想到之前這裡吞噬的手電光芒,腦袋裡似乎逐漸明白了一點,因為這條繩子我知道僅僅只有二十米長,那就證明我們爬行去不過十米,按平時的速度這不過是幾秒鐘的事情,但是這裡連光線都能扭曲,我想我們現在的時間也已經開始扭曲,時間仍在流逝,空間卻沒有變化,這個洞中的時間流逝的速度也許比外面更快,當然也許只是我的錯覺。

    想到這裡,我知道退回去太不現實,只有最快爬到前面老貓消失的地方,至於是老貓是被這恐怖的洞穴吞噬了還是柳暗花明又見一村,很快就能揭開答案。

    壓下心裡的恐懼,我拚命朝前爬著,終於在一陣艱澀的爬行之後,我看到了一道亮光,很細很細,只有針尖大小,就在我的前面,觸手可及。

    很細小的光點就在眼前,我努力想伸出手去抓住它,耳邊卻忽然響起了大祭司的聲音……

    「年輕人……你正走在無止境的黑暗之中,我賦予了你光明的腳印!

    你看不到我,是因為你生在黑暗之中,我是光明之神!永生的大祭司!唯有讓我賜予你永生的力量,你才能看到我,永生的大祭司!」

    聽到這幾句聲音,我心裡忽然舒服了許多,因為這些話曾經在外面的時候我曾聽到過,而如今這些話居然一句都沒有變,那就只能證明那個所謂的大祭司不過是一種幻術,而且這種幻術是固定的,只能發出一種聲音。

    我之所以高興是因為在這無盡的黑暗中居然傳來了聲音,讓我周圍不再那麼靜謐,就是這麼短短的一瞬,我回復了一點神智,咬緊牙關,用氣力氣將手伸向了那個針尖般大小的光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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