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長歌 第6章
    一陣悅耳的琴聲響起,琴聲悠揚,帶著歡快和的音符,在花園裡飄蕩。剎那間,彷彿雲也輕了,雲也暖了,花也香了。彷彿中讓人有中錯覺,一個少女和一個少年在花叢中追逐打鬧,花前月下,月上柳梢,兩小無猜情誼綿綿,恍惚間,彷彿讓人回到了童真的少年時光。林然尋聲望去,彈奏者竟是張輕輕。

    琴聲,人更好,讓人如癡如醉。林然身邊的蘇言已流了一地口水。唉!這個妖精,害人不淺啊,所謂的傾國傾城也就是這個程度吧。待到一曲終罷,眾人回味良久。只聽蘇言長歎道:「若得此女為妻,夫復何求啊!」

    「同感!」林然道。

    「然!」說話的是孟浩然。

    「就憑你們幾個,癩蛤蟆也想吃天鵝肉?!」說話的是柳漸。

    孟浩然不言,林然不語。蘇言則反唇相譏:「難道你就吃得上了?也不撒泡尿看看你的樣子,你配嗎?」

    林然汗然,也只有他能說這句話,蘇言的確是帥得一塌糊塗,不過柳漸也不醜啊,還是個大帥哥。

    「哼!」柳漸只是冷哼一聲不再言語。

    這些人啊,一個比一個傲嬌,話說,這年頭的公子哥,也是閒的蛋疼,沒事總找人比劃比劃,看不得他人比自己強。

    「接下來請我們杭州大才子柳公子為我們吹奏一首曲子,諸位覺得如何?」主事人安排節目了。

    「好!」眾人應好……只見柳漸持著一支笛子,向眾人微微一緝。「那在下現醜了。」眼睛向蘇言他們這邊瞄了瞄,帶著深深的傲意。

    「還真是現醜了!」蘇言沒好氣地說,底氣卻沒那麼足了。

    要說這個柳漸人長得這麼帥,文才不錯,家世也好,吹個笛子也頗有水平,真用後世的話說就是白馬王子一個。

    儘管蘇言一直在碎碎叨叨詛咒他演砸場,可事與願違,柳漸的演繹還是博得眾人一陣讚歎,讓蘇言一陣羨慕嫉妒恨。

    終於,柳漸表演完畢,示威的眼神又飄了過來,眼裡的諷刺意味十足。這一下,蘇言都要氣爆了,林然倒沒什麼感覺,只是笑了笑,慫恿他道:「輪到你了,去殺殺他銳氣!」

    「這個……」蘇言吞吞吐吐地道:「我不會……」

    林然氣道:「那你帶著這支簫幹嘛?」

    蘇言支吾了一下,才道:「帶著這個挺好看的……」

    孟浩然沉默,林然也不說話了……

    「下面,由張夫人給我們彈奏一曲。」

    接著只見一個女子走到琴案邊跪坐下來,林然一看到她的身影,心裡微微一顫,卻見她輕輕地調了幾下琴,真的是:轉軸撥弦三兩聲,未成曲調先有情!林然呆呆地望著她,看著那寂寥的身影,感受著她的愁緒哀怨,心中隱隱作痛。

    只聽周圍人有的讚歎,有的嘲諷,有的歎息,聽在林然耳裡很不是滋味,他忍不住低聲向蘇言詢問這女子的來歷。蘇言沉默了片刻,才說到:「張夫人本名曾雪。曾家是杭州望族,而她以前是杭州著名的才女,十年前她便嫁與了杭州刺史大人的兒子張躍為妻,誰料成親那天,張躍疾病暴斃,卻可憐了她,被人認為剋夫,平日裡閒言碎語甚多,竟是讓她尋了短見,被救活後就是如此了,終日不言不語。十年了,娘家人也從不認她,是個苦命的女子。」

    林然的心猛地收縮一下,藏在內心深處的那跟弦給輕輕地觸動了,心底升起一絲憐惜,還有一些不明的情愫。

    琴聲響起,悠揚,婉轉,如水一般,浸入人心,或許也只有白居易《琵琶行》裡的描述能形容: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間關鶯語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難。冰泉冷澀弦凝絕,凝絕不通聲暫歇。別有幽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

    林然的思緒,隨著琴聲,漸漸變得空靈,深藏的記憶慢慢湧現出來。

    「林哥哥,這桃花好好看哦,你看我像不像一個新娘子?長大了我嫁給你好麼?」

    「林哥哥,班裡的同學給我寫情書,好討厭呀,我只會做你的新娘子哦。」

    「林哥哥,我也要考去北京,你到哪我就到哪。」

    「林然,我今晚去了北大,看了你們的演出,你的表演好棒哦!」

    「林然,你不要考研了好不好,家裡要我畢業以後回去呢。」

    「林然,家裡要安排我去相親,我該怎麼辦呢?」

    「林然,我心裡好難受,你能回來陪陪我麼?」

    「林然,明天我就要嫁人了,我想再見你一面,行麼?」

    「林然,還記得這裡的桃花麼?還記得我們小時候說過的話麼,可惜,這輩子我做不了你的新娘了。」

    記憶被切割成一塊一塊,林然的心也被切割成一片一片,這種痛楚讓他幾乎呻吟出聲。那時候的她,和眼前的她,是多麼相像,那悲慼的眼神,在隨後的歲月裡,一直折磨著他,讓他深深的愧疚,無盡地後悔。

    林然豁然而立,從蘇言身上取過那支蕭,在場眾人都驚疑地看著他,不知他意欲如何。

    林然沒有說話,橫起簫,輕輕地吹了起來。

    深深地凝望著曾雪的眼睛,這一刻,他竟有種錯覺,彷彿那是一塊萬古不花冰雪,又像一面破碎的鏡子,那碎片狠狠地紮著他的心。而他,只想用自己的柔情,去融化那冰雪,去拼湊那面鏡子,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這或許就是他這輩子最出色的演出,比在學校樂隊時演出的時候還要完美太多太多。

    整個園子裡的人目瞪口呆地看著兩個人的合奏,絲毫沒有感覺到有哪怕一丁點不協調,仿若兩個人擁有著千百年的默契一樣。

    曲罷,林然神情恍惚,一步一步向曾雪走去,而後者,用複雜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輕咬著下唇,慌亂地搖了搖頭,轉身就跑了,像只受傷的兔子。

    林然忽然驚醒,望她的背影,輕輕地歎息。

    「林兄!未曾想到你竟然有如此絕藝,此番杭州之遊,孟某可是不虛此了!。」孟浩然有些滿足的感歎。

    蘇言也長歎一聲,道:「如此悅耳之音,生平難遇啊!」

    林然神情有些落寞,一時竟不知如何接口。

    直到詩會結束,林然都沒有再見到過曾雪,心裡悵然若失。走出刺史府,蘇言就拉著林然和孟浩然向一家酒樓而去,這時,他才收起了心思。

    「來,林兄,孟兄,咱們先乾上一杯,今日你們二人可是大出風頭,我想不用多久,你二人名聲必定享譽杭州,天下人亦可知曉你們的才名,想想剛才柳漸的樣子,我就全身舒坦啊。」

    孟浩然笑了笑道:「我可沒什麼出什麼風頭,倒是林兄,這次是出盡風頭了。」

    林然卻是沒什麼感覺,一是此時心情不是很好,二來,感覺出名未必就是好事,若說先前,他還想著以盜用古人詩詞為生,那名聲是越大最好的。但他現在卻改變了主意,不是說思想上有了什麼覺悟,只是今天看看一個小小的詩會,就發現了眾多才華橫溢的人,如果還是以為僅憑抄詩竊曲,就贏得美譽,那實在是小覷天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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