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遷 第43章 黃粱一夢 (2)
    偵辦案件的工作人員得知贓款藏匿的地點後便迅速趕往了某家銀行,在打開陳彩萍的保險櫃後,發現了裡面有很多張存折,每一張存折上顯示的數字幾乎都是帶著一連串的「0」,這一連串的「0」讓辦案人員數得直發暈,經過第一次簡單統計,這些存折上的款額過億。

    面對這個數字,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在懷疑統計是否出錯,最終在經過幾輪的核對後,大家才相信,眼前這個小小的保險櫃裡藏匿的資金真的上億!

    所有人都開始驚呼起來:這個女人怎麼可以貪得這麼多?

    即使站在法庭的被告席上,陳彩萍依然保持著強悍的本色。法庭上的她對公訴人打斷她的講話表示非常不滿,有條不紊地闡述著自己的觀點:「我沒有犯罪,用假補償的方式來拿動遷補償款的事,那些開發商不僅知道,而且同意。因為這筆錢算是借款,開發商借錢給我做生意,我只是現在沒有還而已,而那些指證我犯罪的證人都在污蔑我,他們害怕被我拖下水,就編造了一切謊言!」

    面對公訴人的多項罪名指控,她逐一反駁,拒不認罪。雖然聲音不大,卻是句句犀利。

    對於這種表現,和她相熟的人都覺得這樣的局面也是預料之中,以她的個性,絕對不可能認罪,歷來只有她壓著別人,而外人卻佔不到她半點便宜。

    案件僵持了幾天,紀委書記楊再天決定親自會一會這個「彪悍」的對手。

    他走進陳彩萍的單間——這是特意為她安排的,畢竟把一個大權在握的女領導和一般犯人關在一起也不合適,為了讓她配合調查,可謂是煞費苦心。誰知道,進了門,楊書記還沒來得及張口,陳彩萍就噌的一下從鋪著一層薄被的單人床上一躍而起,厲聲質問楊書記:「你看這裡,連個鏡子都沒有,是人住的地方嗎?」

    楊書記吃了一驚,抬眼看著眼前的這個女人,一頭幹練的短髮,身材雖然臃腫,但渾身上下透著一股盛氣凌人的氣勢,楊書記不禁心裡暗笑:貪官我見得多了,這樣無所畏懼的還真是第一次見,看來這個女人大有來頭啊!難道她真有什麼過硬的靠山不成?

    想到此,楊書記沉吟著坐在了房間中央的一張長桌的一面,指著另一面的凳子說道:「你也坐吧。」

    其實陳彩萍並不知道眼前這個人的具體身份,只是被帶來審問半個月了,什麼樣的人沒見過?今天這人一進來,她就知道是個能夠左右自己命運的大人物,所以她也是橫下一條心來,決定不惜代價「拿下」眼前的這個人。她縱橫官場20年,當然知道想跟人談判,就必須在氣勢上佔據主動,因此才有楊書記進門時的那聲怒喝。眼見這個人居然不為所動,並沒有顯示出絲毫的猶豫和怯懦,她知道,今天這場「仗」也不好打。

    兩人就這樣面對面的坐著,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陳彩萍在心裡盤算著:既然一進門沒有把他給嚇著,八成是這些人已經查透了我的底細,知道我沒人撐腰。看樣子,今天不放點兒血是不行了,反正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楊書記端詳著對面的這個女人,迅速地在心裡梳理著陳彩萍的所有資料,從已經掌握的大量證據來看,這個女人背後也不像是還有什麼大的勢力,充其量是拉攏了一些有權勢的關係,但這些關係頂多是在她沒出事的時候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又不至於捨命去保護一個犯下如此大案的女貪官呀!如此說來,眼前這個女人到了今時今日還是如此強悍,簡直不合邏輯,唯一的解釋就是「無知者無畏」!

    兩人之間這種無聲的較量就如同金庸小說裡那些江湖頂尖高手之間的對決,無招之間已過千招,現在只剩下一劍封喉的最後一招了。

    「這樣吧,你把我放了,我給你600萬。」沉默良久,陳彩萍終於狠了狠心,開出了自己心目中的天價。

    楊書記一聽這話,撲嗤一聲就笑了,因為他知道自己已經贏了。

    「陳彩萍,根據現在的調查結果,你貪污受賄的金額上億,這區區600萬就想打發我了?」楊書記邊說,邊胸有成竹地把身子靠在了椅子背上。

    陳彩萍卻沒聽出來這句話中間蘊含的嘲笑與諷刺:「那你說,要多少錢才能放我出去?」

    「陳彩萍!你別做夢了!」楊書記被眼前這個女人的無知徹底激怒了,「到了這個時候你還在做夢,就你這樣的人也能坐在國土局局長的位子上?你到底懂不懂法?都到了今天這個地步,你別以為只要你不承認自己犯法就沒事,現在調查出來的證據摞在一起比你人都高,你還妄想逃脫法律的制裁?你無知!」

    陳彩萍強勢了一輩子,如今仰視著這個拍案而起的,還沒說明自己身份的男人,她突然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樣,沒有半句話可供反駁。

    房間裡的氣氛一時間降入冰點。

    其實,她也不是沒有想過這一天,第一次貪下幾百萬土地款的時候,她也是夜裡都會被噩夢驚醒,總夢見警察破門而入,把她從床上拖走。那個時候,丈夫還總是安慰她,告訴她不要怕,這筆錢對我們來說是個大數目,在整個濱河市,那就連一滴水都算不上,只要你不說,我不說,誰有工夫來發現這個?

    果然,一年兩年過去了,一直都沒有人發現這筆錢的來龍去脈。可是這筆救了丈夫「命」的錢,卻把丈夫帶進了別的女人的懷抱。她想明白了,人生有什麼是真的啊?短短的這幾十年,有錢就花,該享受就享受,誰要是不知道對自己好,那才是個傻子呢!

    從那以後,她開始時不時地貪「一點兒」,別人貪了,都特別低調,大多數貪官都信奉高調做事,低調做人。因為高調做事不僅能打好「政治牌」,更能得到一些「民意分」。可她不,誰讓她有個做生意的老公呢?雖說那個男人一分錢都不往家拿,但是只要跟他還有這個夫妻的名分,她就可以想穿什麼穿什麼,想什麼時候換車,就什麼時候換,身邊的人都投來嫉妒羨慕恨的眼神,卻沒誰真正懷疑過她。

    這麼多年了,她還真沒碰到用錢辦不成的事——除了感情。

    這十來年,丈夫也曾經回歸過家庭,女人就是心軟,見丈夫做生意虧了本,她就生出跟丈夫一生一世好好過一輩子的妄想來。可惜,好景不長,等過個一年半載,他的生意有了起色,他就又不著家了。她也看出來了,丈夫根本不是個幹大事的料,做生意根本不在行,一顆心只怕有八成用在「好色」上了。

    這個世上唯一跟自己親的,也就是跟前夫生的那個女兒了,只要女兒喜歡,就算是天上的月亮她也捨得買來給她。可是女兒該吃就吃,該花就花,一點兒也不在乎她的錢,花完了用完了,還是跟她爸爸最親。這兩年陳彩萍也看透了,這是個只會胳膊肘「往外拐」的東西,現在還沒出嫁就跟自己不親近,等將來嫁了人,更是眼裡沒有我這個媽了!

    想到女兒,陳彩萍還是覺得暗自心痛,什麼都沒了,女兒更不能搭理自己了。再過幾個月,她放假回家,要是聽說我被抓了,該多恨我啊?想到這兒,十幾年沒落過淚的陳彩萍終於掉下了眼淚。

    她就這樣,想了幾天,哭了幾天,終於狠下了一條心:反正是活不成了,我不好過,你們誰都別想好過!

    最終,心理崩潰的陳彩萍咬出了一大片被她拉下水的上級和下級,管他是誰,只要扯得上關係,她都要說出來,不為了什麼減刑,什麼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對她來說,這些都沒有意義了,她要的只是報復。

    紀委的人出現在楊蘭辦公室的時候,她正在網上偷菜。

    這些日子,「新城建設指揮部」的工作不太忙,樊主任也不常過來,只有幾個像她這樣的辦事人員留守。這幾天最大的新聞就是陳彩萍的事了,不過楊蘭早就看這個「老上級」不順眼,以後換個領導,說不定自己的前途還好一點兒。

    她是根本也沒有想過危險會降臨到自己的頭上。

    「你們找錯人了吧?我跟陳局長的案子有什麼關係呢?我一個工作還不滿兩年的小科員,我怎麼可能貪污受賄呢?」

    辦公室裡的幾個年輕人都圍了過來,有機靈的趕緊躲一邊給樊主任打電話匯報這裡的情況去了。其實小楊蘭的事,樊主任已經知道了,她這一年多以來的變化,樊主任也不是完全沒有察覺。

    當初那個還算樸素的小女孩現在雖然整天都是得體的職業裝,但著裝的質量早就有了質的飛躍。還有她用的那些名牌包包,雖然樊主任不怎麼懂,但也能看出來那都是些好東西,一個剛畢業的小公務員偶爾用一件兩件這樣的東西那是愛慕虛榮,可要是常用,那肯定是有問題了。

    讓楊蘭沒想到的是,紀委的人居然拿出了一疊有經辦人楊蘭親手簽名的文件,正是這些文件背後隱藏著陳彩萍貪污公款的事實。楊蘭一見這個就哭了:「這些都是陳局長讓我簽的,有些事,我去跑了腿,有些事都是她們辦完了,讓我在經辦人這裡簽個名,我真的不知道這背後有事,陳局長她辦的那些個事又怎麼可能讓我知道呢?」

    可是哭歸哭,辦案人員並不相信楊蘭的話,因為從她的家裡搜出了太多的奢侈品,就連一件普通的白襯衣都是1000塊以上的高檔貨。這樣的消費水平,說自己沒參與陳彩萍的貪污行為誰信呢?

    楊蘭急得花容失色,現在這個局面,她也不知道該不該說出她和李倉浩的關係來。後來,她的心一橫:作風問題總比貪污受賄罪來得小一點吧?

    案件越扯越大,因為陳彩萍貪污的數目實在太大,案件驚動的層級越來越高。媒體也得知了消息,每個牽扯其中的人,都知道這個案件的殺傷力太大,因此,被請來協助調查的人,都在極力否認自己與此事有關的同時,毫不吝惜地提供了他們所知道的一切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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