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床頭的櫃子上拿起那束滿天星，放到紫小雪眼前：「你知道我平時都是怎麼哄女人上床的嗎？很簡單，送她99朵玫瑰，不行就999朵。如果這樣都不行，就送她LV的包包，瑪麗蓮的美容卡，最貴的女人，價值不超過一輛寶馬3。李二狗要我送你365朵玫瑰，我笑他俗氣。我覺得最適合你的花，就是滿天星，我想你一定是怕這世上的俗物髒了你的眼睛，所以總是抬頭去看星星。」他像是在調侃，也像認真的，「我昨天是故意撞你的，只是為了送你這束滿天星。」
1.不能說的秘密
紫小雪自從做了拉長，工作清閒了許多，尤其是生產旺季過後，產線的工人都不緊不慢的，紫小雪就更沒事了，坐在拉長的位置上，盯著桌子上的一顆釘子一發呆就是一上午。
南方的秋天悄悄來了，天氣轉涼。就像潮水退去後的沙灘，她的心沒有隨著潮水退回大海，而是不幸地擱了淺。她想念維揚，害怕和楊洋面對。
10月，工廠反常地接到了大量訂單，工人們都很高興，又可以多賺一點加班費了。
紫小雪一直覺得很蹊蹺，她發現晚上加班生產的產品不是業務訂單上所需要的。她怕是弄錯了，去向周大才報告，周大才說沒錯，你讓產線就那樣做。紫小雪不放心，準備去向總經理報告。可是楊洋這個公子哥，已經一個月沒有來過工廠了，據說去澳洲旅遊還沒回來。
總經理辦公室裡只有秦珊珊，她看見紫小雪慌慌張張的樣子，再三逼問，紫小雪終於向她說了自己懷疑周大才在產線上搞鬼的事。秦珊珊聽了，一臉怒色，說一定要向總經理匯報，馬上找周大才過來問個究竟。叫她不要聲張。
當天晚上，紫小雪下班的時候，看見後門出貨位還開著燈，幾個保安往一輛卡車上裝貨。她悄悄地走過去看。
燈光下秦珊珊手裡捧著記事本一一清點著車上的貨箱，周大才幫著把貨都裝上了車，給保安一人揣了一包煙。原來他們用「鑫碩」的產線，沒有通過業務訂單，私自生產，私自交貨！
紫小雪心裡一驚，腳下絆到了一根木頭，差點摔倒在地。他們循聲望過來，發現是紫小雪。
周大才飛跑過來，慌張質問：「紫小雪，你鬼鬼祟祟地跑這裡來幹嗎？」
「我剛好路過，看見這裡亮著燈，還以為有人忘記關燈了。」
秦珊珊也走了過來，陰著臉：「你都看見什麼了？」
「我什麼也沒看見。」
「最好什麼都沒看見。」
紫小雪捏緊包，慌裡慌張跑開了。
等紫小雪跑得看不見了，兩人做賊心虛，商量對策。
「她恐怕什麼都看見了。」
「看見了諒她也不敢說出來，除非她不想在這裡混了。」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怕什麼，一不做，二不休。遲早都要讓人知道的，既然做了，索性做得漂亮一點。」
「找機會把她打發走，她讓我覺得不舒服。」
2.陰謀背後
紫小雪跟一個男同事在一個包廂裡上網，被男同事的女友誤會，抓住一頓打，周大才正愁找不到理由打發她走，這下子總算有了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他通報全廠，紫小雪私生活行為不檢點，嚴重損壞了公司的形象，公司決定將其開除。
宿舍的姐妹用異樣的眼光看著小雪。
夜色中紫小雪走出了廠門，保安攔住她，要檢查她的廠證，她把脖子上的廠證取下來，扔給了那個保安，一聲不響地走了。
紫小雪心裡沒有痛，也沒有恨，只有挫敗感、無力感，她已經沒有了活下去的借口。
儘管今夜的晚風為她表現出了少有的慈悲，變得溫柔，帶著涼意，門口的保安也沒對她大吼大叫。
S市的治安一向不好，晚上9點，加工區街上已經人跡罕至，車子也很少。紫小雪低頭往前走，不管紅綠燈，不管方向，也沒有懼怕感。
空曠的大街，寂寞的十字路口，黯淡的路燈下，她孤單的背影，獨自走過。
走了很久，走出了加工區，又是另一番天地。街邊霓虹閃爍，車水馬龍，流光溢彩，商店門口的迎賓小姐，笑盈盈春風滿面，夜場裡喧鬧的聲遠遠近近隱隱約約。
這個城市的性格，就是一半狂熱，一半冷酷。
狂歡才開始，有人已經醉得一塌糊塗，抱著路邊的大樹狂吐，有人醉得忘我，歪歪扭扭在大街上引吭高歌；路上有車追尾了，前後車主各不認錯，在警察趕來之前大打出手；有的人騎著單車，在大樹的黑影裡快速穿行；有人在黑夜的庇護下，持刀搶劫；有人左擁右抱，有人形單影隻；有人趾高氣揚，揮金如土，有人放下自尊，跪地行乞。
紫小雪穿過繁華世界，鳳樓歌舞，漸漸放慢了腳步。
真正的黑暗，不是無光，也不是無聲，而是無慾無求。
這時，從黑暗裡竄出來一個髒兮兮的人，拉著紫小雪。是個中年乞丐，又長又髒的頭髮和鬍子把他的臉完全遮了起來。儘管他衣衫襤褸，但是他有一雙閃亮的眼睛。
紫小雪把身上所有的錢都掏出來給了他。
他把錢拿到燈光下去數了數，貪得無厭地追上來再向她要。
「沒有了。」紫小雪有些害怕。
「你手上還有那個圈圈。」他指著紫小雪手腕上的玉鐲。
「不，這是我親生父親留給我的，我不能給你。」
「你給不給？」乞丐凶巴巴地上來搶。
「救命啊！」紫小雪魂飛魄散，沒命地往前跑，想甩掉他。乞丐拚命地追，非拿到她手腕上的那個玉鐲不可。
兩人一前一後，你追我趕地穿過馬路時，突然前面疾馳而來一輛汽車。隨著一聲刺耳的尖叫聲，紫小雪應聲倒地。
她以為自己就這樣死了。
其實這樣死也值得，臨死前她看見了光，耀眼的光，這一束光，可以照亮她的黃泉路。可是，她睜開眼時，卻看了第二天的陽光。
陽光很美，從窗口斜射進來，照在她白皙的臉上。她的腿被打上了厚厚的石膏，很痛，痛得眼淚掉了下來。
窗前筆直站著一個穿黑西服的男人，面無表情。看見紫小雪醒了，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老闆，紫小姐醒了。」
半刻鐘後，楊洋從門口進來，黑色牛仔褲配著一件淡紫色的襯衣。他摘下墨鏡，向黑西服揮了下手，打發他出去。
楊洋走到紫小雪窗前，蹲下去，近距離地看著紫小雪，自若地笑道：「小雪，你知道為什麼我會喜歡你嗎？」
紫小雪眼睛一眨，一顆晶瑩的淚珠，自眼角滑落。
「因為我喜歡紫色，而你姓紫。呵呵。」
楊洋從床頭的櫃子上拿起那束滿天星，放到紫小雪眼前：「你知道我平時都是怎麼哄女人上床的嗎？很簡單，送她99朵玫瑰，不行就999朵。如果這樣都不行，就送她LV的包包，瑪麗蓮的美容卡，最貴的女人，價值不超過一輛寶馬3。李二狗要我送你365朵玫瑰，我笑他俗氣。我覺得最適合你的花，就是滿天星，我想你一定是怕這世上的俗物髒了你的眼睛，所以總是抬頭去看星星。」他像是在調侃，也像認真的，「我昨天是故意撞你的，只是為了送你這束滿天星。」
紫小雪掩面嗚嗚地哭起來。
「我早上去過公司，什麼都知道了。」
「這是我自作自受，和任何人無關。」
「和任何人無關？為什麼無關？」楊洋站起來，一下子惱了，憤怒地咆哮著，抓住紫小雪的衣領，把她從床上拎起來，毫不客氣地罵道，「你他媽真是賤，你為什麼老是這麼賤？你不讓人關心是嗎？你不值得人關心是嗎？我一次次笑臉對你，你卻老擺出一副臭臉給我看。你這樣不識抬舉，你就這麼賤。」
他用力把紫小雪擲回床上。
紫小雪被勒得滿臉通紅，倒下去後捂著胸口咳個不停，一邊咳一邊哭，哭得有氣無力。
楊洋餘怒未消，扭頭就走，彭一聲把門關上。
3.雞飛蛋打
楊洋發愁老爸明天從越南回來要看他這個季度的財務報告，他已經從公司的賬上揮霍了100萬，100萬可是一個大坑，不填平是混不過去的。他想來想去，把主意打到秦珊珊身上。他可以跟他爸講，他和秦珊珊正式拍拖，他送給她了一套房子。這小娘們干私活，也正好被他抓住了把柄，不愁不配合他，對了，她干私活是不是缺錢花了？
他打電話把秦珊珊叫過來，發現秦珊珊的超短裙又短了一寸，調侃道：「秦小姐，你又長高了，你看你的裙子都不合身了！」
「是嗎？副總要是嫌它短，我明天就換一條長的。」
「男人只會嫌女人的超短裙不夠短，永遠不會嫌它不夠長，只是你穿這麼短的裙子上班。會影響男同事的心理健康的。」
「呵呵，副總，那你有沒有受到影響？」
「簡直不能自拔。」
「拔不下來，那就乾脆不拔就是了。」
「不拔，你怎麼去上班呢？哈哈哈。」楊洋招手讓她到自己身邊來。
「副總，這是辦公室，影響不好。」
「這是我的辦公室。別忘了，你是我的人。」楊洋指指沙發，要秦珊珊坐到對面去，「說吧，為什麼要干私活？」
秦珊珊從公文夾裡掏出幾頁紙遞到他手裡，嚴肅地說：「副總，這是一份收購協議，請你確認後簽字。另外最下面那份是我的辭呈，請你也一併簽了。」
楊洋一驚：「你要辭職？為什麼？你在『鑫碩』已經是財務總監了，為什麼還要走？」
她笑笑：「楊副總，我如果不走，你還能給我什麼？」
「我給你加工資啊？」
「呵呵，我的要求太高，你滿足不了。」
「你可以先把你的要求說出來，如果合理，也不是不能談。你不就是賣嗎？我給你開個好價錢。」楊洋一臉戲謔。
秦珊珊頓時惱了，眉毛一挑：「楊洋，說實話，在我眼裡，你只是一個乳臭未乾的小男孩。你要不是命好有一個能幹的老爸，你現在在社會上什麼都不是。你懂生存之道嗎？你懂弱肉強食嗎？你用錢去征服了的女人，她只為錢服務，在她眼裡，你甚至算不上個東西。」
「秦珊珊，你！」楊洋氣得站起來，萬萬沒想到她能說出這樣的話。
秦珊珊輕蔑地一笑：「你看看這份收購協議吧，等你簽了它，我就是『鑫碩』的總經理了。」
「你說什麼？我沒有任命你，你怎麼就是『鑫碩』的總經理？」
「先仔細看看這份協議吧，看不懂的我可以指導你！」
楊洋一把奪過協議。協議的內容大概是「神電」集團收購「鑫碩」70%的股份，也就是說，「神電」集團將成為「鑫碩」最大的股東。
楊洋把協議擲到桌上：「我憑什麼要簽這份協議？給個理由？」
秦珊珊笑道：「理由是未來半年內，『鑫碩』接了『神電』集團90%的訂單，如果『神電』集團突然將這些訂單取消，那麼就意味著『鑫碩』90%的工人將要下崗，到時候勞動局自然會來找你。」
「你嚇唬我？『神電』雖然在業內做得很大，但是『達碩』也不是任人擺佈的公司。」
「楊副總，不要忘了，我是財務總監。『鑫碩』目前財務赤字已經達到了100萬，這個季度的原材料價格上漲，公司負利潤運轉，工廠開工一天，你就要虧損一天，但是如果停工的話，那近千張等著吃飯的嘴，就要來吃你的肉了。」
「你是財務總監，為什麼這些狀況你一開始沒有向我報告，為什麼公司不分散訂單，非得把90%的產能給『神電』？你要負責任！」
秦珊珊臉色一沉：「楊副總，你別冤枉人好不好？每個月的公司財務運營狀況，我都一項不差地整理給你看過，你自己有沒有看我怎麼瞭解？我以為這些都是你知道的。」
「你！」
「快簽吧，公司之間的合併在業內每天都會發生不知多少，這是資源整合的必然趨勢。你作為副總，將來整個『達碩』都是你的，這點微不足道的損失對你來只是九牛一毛而已，就算是交學費吧。如果你做不了主，那就只有等楊總回來了我親自找他談，到時候我會把詳細情況向他匯報的。呵呵，到那時，你就等著嫩屁股被打開花吧。」
楊洋氣得拍案而起，罵道：「秦珊珊，你這個婊子！」
秦珊珊也不生氣，和顏笑道：「婊子？呵呵。這個詞副總用得真貼切，在你眼裡，我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婊子。你玩了那麼多的婊子，這次卻栽在婊子手裡，這算得上是報應吧！」
楊洋憋了一肚子氣，真想出手扇她幾十巴掌，可是手剛抬起來，秦姍姍就笑了，笑得很媚，很妖。
「打人可是要犯法的。」
楊洋狠狠將拳頭砸在桌面上，手砸得生疼。
電話響了，是周大才打來的。
周大才的口氣硬了許多：「副總啊，『神電』那邊說要取消這個月的訂單，可是我們已經把三個月內的材料備齊了，這個月的貨已經放在倉庫了。這個月消防部門來突擊檢查，說我們的消防安全級別不達標，限令一個月內整改，不然強制停工。整改要花錢，財務那邊說資金周轉不過來，不給批，再這樣搞下去，工廠這邊只好停工了。」
「你自己想辦法！你不是副廠長嗎？老子發薪水給你白養著你啊？」
「我他媽就是一個副廠長，又不是副總，我要是副總就把那個協議簽了不是啥事沒有了嗎？」
周大才一口氣發洩完，啪的掛了電話。
楊洋氣得肺炸，心想都他媽反了，連周大才這個奴才也反天了，盯著秦珊珊，問：「你們商量好的？」
「你現在還計較這些，有用嗎？」
「我他媽想知道，我是怎麼被你們愚弄的！」
「把字簽了我就告訴你。」秦珊珊嫵媚一笑。
楊洋盯著秦珊珊，一把扯過協議，重重地寫下自己的名字。
秦珊珊喜笑顏開，拿過協議認認真真查看完，這才得意地對楊洋說：「副總，以後要記住，不是所有胸大的女人頭腦都簡單，當你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投到她們的胸部上時，你便忽略了她們腦子裡盤算的事情。」說完將協議小心放入公文夾，扭著屁股走了。
楊洋一屁股坐回沙發上，欲哭無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