奮鬥在巴黎的日子 第43章 巴黎,最會騙心的鬼·玫瑰面紗下的互相利用 (2)
    「你急什麼?交錢你在幹什麼?怎麼她給我幹點兒活不行嗎?你一分鐘都不讓她離開嗎?還?」她這樣說,一直低頭翻譯的我不禁抬了下頭,她的眉心皺著,眼袋黑黑沉沉地垂著,紅唇緊貼著話筒,質問的聲音更是提高了幾度。說完便匡地放下了電話,衝著我「接著翻!」

    那一刻,我覺得她素質真的好差,從進報社來這是第一次,心裡的緊張和敬畏沒有了,變成了鄙夷。

    社長不解氣,大概沒有人敢這樣質疑她的權威,她抓起電話:「你給我過來一下。」

    周亞進來。

    「你是怎麼啦?今天?啊?我讓她幫我做點事情你怎麼就那麼沉不住氣?」

    「不是,社長,我也在忙著報價,那些客人是來交錢的。」周亞盡量客氣。

    「報價?沒有我,你們還做什麼旅遊?啊?這報社來了幾個年輕姑娘,你就不知道自己的位置了?啊?」

    這話有些激怒周亞。剛說了個「你——」,自己又憋回去了,改成了「你聽我解釋。」

    「有什麼好解釋?你最近可是比較反常,我告訴你!自己檢點些吧!你先下去吧,等我再找你。」

    周亞看我一眼,那被壓抑的激憤神情,讓我都替他感覺委屈,卻什麼都不能說。

    我翻完回到了辦公室。周亞正在收錢,只剩兩對夫婦在等。正想說什麼,社長電話又下來了,周亞氣急敗壞地走了出去。

    沒幾分鐘,只聽門匡地被重重得關上的聲音。然後是社長在樓道裡喊:「你氣死我了。」

    接著是邱總編焦急得變了調兒的聲音:「周亞,周亞,老羅,來,來幫幫忙。」這時候,周亞鐵青了臉正衝進辦公室。

    我沒敢問他什麼,忙奔了出去,只見幾個人在扶拉社長,她閉著眼,渾身癱軟,顯然是剛暈倒了!

    我嚇得呆了,回過神來,又有些惟恐天下不亂的幸災樂禍,再一想,壞了,她不會死吧?那周亞要完蛋了。

    他們七手八腳地把社長弄回她辦公室沙發上躺著,她也緩緩地甦醒了。看到她醒了,我舒了口氣,往自己辦公室奔,沒跑兩步,又想,我是不是應該安慰安慰她呢,於是,又折了回去;可,可為什麼沒有人大呼小叫地圍觀呢?每個人都在繼續仍工作,大家都這麼沉著,像什麼都沒發生一般,那我也別去安慰了吧!仍舊往辦公室顛,卻見周亞靠在窗邊,在喝罐裝的咖啡。

    「哎,周亞。」我緊張兮兮地叫了他聲。

    他只扭頭看了我眼,神態平靜得彷彿剛才把那老女人嚇暈的人是我!

    「你,嗐,她……哎呀,不過,她沒事了,醒了,放心吧。」我卻還平靜不了,依然要跟他說說。他對窗外點了個頭,算是反應了。

    我也去冰箱裡拿了一罐冰涼的咖啡,靠過去和他一起站著,他看著外面,我對著屋內。很想安慰他幾句,卻沒找到合適的話,下意識地,只用手去拍了拍他的大手背。突然間,聽到他吸鼻子的聲音,不禁側頭去看他,剛才隔得遠沒看清,不想他眼睛裡的憂傷竟這樣厚重,委屈的、壓抑的、晦氣的……男人不能像女人那樣落淚,他們被這個社會逼得忘記了這世界上還有一種表達方式叫做哭。

    突然想起來什麼,我翻出手機播通了橄欖的號碼。

    「果子,下班時候我來找你。」未待我講話,她已開口,只說一句便掛了。

    今天整個報社因為社長的暈倒而陷入一種默默的幸災樂禍中,大家反而更乖,略略激動地做著自己的工作,然後一致地,都提前了幾分鐘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我一出門就看到了橄欖,站在大石頭台階的鮮花旁邊,手蕩在身旁,就那樣無辜地站著,我一時有些呆,著蕾絲乳白色裙裝的她美得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她顯然是化妝過了的,她還有心情……?我簡直越來越搞不懂她了。

    「去喝一杯吧。好久沒有單獨喝個酒了,只咱們倆。」她又向我擠一隻眼睛,心情好美的樣子。

    我從來都是跟著她的,我甚至從來沒想過為什麼我要聽她的。

    走著看到路邊的第一個小酒館就進去坐了下來,

    「我要發財啦!」她激動的語調有些張牙舞爪,卻又不得不壓抑著。

    然後便開始講故事。

    那位酷似三浦友和的大使曾秘密來巴黎找過她兩次,竟完全不關乎風月!

    他相中橄欖的,除了她的姿色,更重要的是她的談吐、社交能力和應變能力,她甚至比他理想中要物色的那個人更勝幾籌。他很清楚自己的狀況:他的任期不過幾年,回國後的安排頂多不過再升一級,他不是個政治上有野心抱負的人,他只想趁此天時地利,大做幾筆跨國生意,所以他一直在等待「人和」的時機,直到橄欖的出現。他和橄欖接觸了兩次之後,堅信自己尋對了人,而且更重要的是,這個合夥人國內背景簡單,沒有結婚也沒有男朋友,不會有後顧之憂。反倒是另一個人令他擔憂不已,那就是她的太太,那個女人,如果知道他做了生意賺了大錢,要命也要分一半的——哼,門兒都甭想!

    他太太的的父親——也就是大使的岳父大人——是共和國第二批被封爵的大將軍。她一無所能,卻藉著他父親的光環撈盡了好處;她長相太過一般,卻風流成性,巴結擁戴她的無非都是有所企圖。大使當年憑著自己的風流倜儻很快就俘虜了她,也藉著她從一個普通的德語翻譯一步步青雲直上四十歲不到就當上了大使。夫妻十年,她依然我行我素,依然有許多說不清楚道不明白的混亂關係。好在在大使的心裡,並不在乎她,女人不過是用來利用或使用的,他任她逍遙,他有他的主意。

    將他周密的計劃一說,橄欖二話沒說就同意了。有人找上門來請她參與賺錢,這無異於天上掉餡餅,千載都難逢啊!

    於是就有了大使夫人大鬧旅行社的故事。大使到巴黎會面橄欖看似秘密,卻有意讓他老婆抓到線索,讓他老婆以為他這次的「紅杏出牆」不過是一次正常的男人感情出軌而已,而大使卻借了這顆煙霧彈和橄欖傳授生意真經。一旦他個人的經濟基礎牢固了,再一腳踹了這個早就讓他厭惡已久的老女人。所以,大使和橄欖的合作不過是玫瑰面紗下的互相利用而已,真正的內幕除了大使和橄欖,無人知曉。

    「所以你等於是守株待兔咯。」我醒悟道。

    「沒錯!怕的就是她不來!他老婆驕橫耍潑慣了,自己可以放火,老公卻不能點燈;大使的這次『出軌』讓她十分惱火——

    「何況又是年輕漂亮又性感的橄欖呢!呵呵呵呵。」我接話道。

    「那是!」橄欖一瞥眼,自己也笑了,「就算是為了革命事業犧牲一把了。況且和大使傳緋聞也不掉價兒,你說是吧。」一付得意相。

    「可你們怎麼能保證他老婆不繼續耍鬧呢?」我還是覺得這樣做不妥。

    「這個啊,大使也早就謀劃好了。他手上持有他老婆所有和人私混的照片——他這麼多年竟都忍了——大不了大家魚死網破;況且,她作為堂堂大使夫人,多少還要考慮國體尊嚴和自體自尊,再者說了,大使和我之間的關係到底有多曖昧她也並沒有多少真憑實據……當然,這只是大使的預料,希望不會出什麼茬子。不過,我明天就要上路了,法國方面通過大使訂的一批景德鎮的瓷器和仿明清的傢俱需要實地考察並運回法國。」

    「天衣無縫阿!」我禁不住歎道,「可老賈那裡……?」

    「要說最對不起的還是他!一切都蒙在鼓裡,還擔心我受罪,讓我回國避一避,也正好回國。」她一口喝乾杯裡的酒,停一隻紅唇在那裡,好半天都不說話。

    我也不太想說什麼,她對老賈,未免心太硬了。

    過了一會兒,只聽自己管不住舌頭地說:「你,對那個三浦友和,就真的沒有動真感情?」我嘿嘿發笑。

    「他對女人沒興趣!他第一次見我就很開誠佈公地跟我講了他所有的思路。不過,聽說他被自己老婆委屈成了個縮頭烏龜,我早先對他的好感也頓時蕩然無存了!其實,大家這樣最好!大家都要的是錢,越多越好!」

    橄欖捻三個手指作數錢的動作,眼睛盯著我,恍惚間,她圓圓的眼睛中間變幻出了一個方孔,而且越變越多,一串串,迷花了我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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