奮鬥在巴黎的日子 第26章 巴黎,最會騙心的鬼·這裡的使館靜悄悄 (2)
    就這樣,幾個回合下來,都是打成平手,正待開第三瓶酒,櫃面的夥計走來對賈老闆耳語了幾句,賈老闆便向大家告辭說離開一會兒,他站起來順手拍了下榮哥的肩。我斜了下眼,賈老闆邊走邊跟榮哥交代著,榮哥點著頭;然後,賈老闆隨了我剛才在櫃面看到的那個女人一起出了門,榮哥則去了洗手間;很快,他們倆又一前一後地回來了。賈老闆不動聲色地說大家繼續啊,然後又自顧倒滿了一杯。橄欖也跟著倒滿了一杯。看兩人的架勢,都還不露醉意,勝負實在難辯。

    清了清嗓子,子秋突然插話道:「賈老闆,我臨時有點事先走一下,請您批准。」這假請得著實有些嗲氣,卻跟當時的氣氛不無吻合。

    「哪裡哪裡,今天有照顧不周的地方,還請子秋小姐諒解啊,下次再聚,再聚,呵呵——」老賈正在興頭,說話也是極為講究。

    子秋起身離座,過來附著我的耳朵悄聲道:「他竟然今晚來了。」

    她指米歇爾,我理解地點頭並囑她路上當心。

    榮哥沒有喝酒,當然不會醉,但他被這氣氛烘得頭腦發熱,管不住自己舌頭說:「橄欖小姐啊,給你出個主意,請我們老闆跳個舞他就一定先醉了,哈哈哈哈。」

    橄欖何許人也,能被這點小挑戰給噎住嗎?馬上說:「我正打算和賈老闆一同乾了這杯,再一同唱首對唱的歌呢。」

    這回該輪到賈老闆自己說「好」了。我發現了,歌他並不能唱多好,但他絕對是非常喜愛唱的。

    做導遊的人,應該很會察言觀色,做到榮哥和老馮這年紀,也是相當的老於事故的。賞識還不敢說,但人人都看得出賈老闆是喜歡橄欖的作派和風格的。

    倆人一曲《相思風雨中》唱完,大家照例叫好。

    橄欖早已一杯酒端好了,又倒半杯給老賈,甜了啞啞的嗓子說:「賈老闆,謝謝您。這首歌我最喜歡唱,但好久都沒能和人對唱得如此痛快了。來,我干了,您多少喝點兒就成了。」

    幾乎一直是樂呵呵看戲的馮導說話了:

    「我說橄欖啊,你幹嘛還賈老闆賈老闆的,這不馬上就是真老闆了麼,是不是啊?」他一口京腔,有條不紊地說。

    「就是就是。」我們都跟著熱烈地附和著。

    「好,老闆,那我可是喝了,您隨意。」橄欖笑得更甜,一仰頭,不消幾秒種,又是一杯。

    幾個男人包括江勇又是一陣叫好。我們幾個女孩子卻真替她捏把汗。正說著,聽見榮哥大聲說:

    「我宣佈,我宣佈——這次把酒輪歌比賽,友誼第一,但橄欖小姐表現實在傑出,我不得不宣佈——橄欖獲勝!」我猜這樣的評判一定是賈囑咐榮去做的。

    賈老闆寬厚慷慨地笑著。

    一場歡宴熱熱鬧鬧地結束了,這是到法國讀書以來最開心暢快的一個晚上了。橄欖找到了實習的公司,姑且不說賈老闆是否也相中了我們,但至少我們也開始找到了些感覺,有了幾個認識的人,至少不再是站在局外不知所措的土包子了。

    我們沒有直接乘地鐵,而是沿著白天熱鬧的街道一站一站地往回走著。橄欖現在是我們中第一個有實習工作的人,但此刻的她卻心有餘而力不足,她逞強喝了太多的酒,這會兒吹了涼風只會說:「讓我清醒清醒,讓我吹吹風。」

    2、

    而同時,子秋也在赴一場在她看來是決定命運的約會。

    「徐子秋小姐,你現在來我辦公室一趟吧,我在二樓最裡頭的大房間。」這就是吃飯時候子秋接到的那個電話,她也知道,這次的深夜赴約對她將意味著什麼,所以她機智地給果子留了個活話兒,讓米歇爾成了這次「緊急任務」最冠冕堂皇的理由。

    可她沒想到的是,「任務」的完成竟這樣「簡單」,根本不需要整個晚上。

    使館粗厚的雕花木門在晚上看來並沒有白天的森嚴,和夜的黑融合在一起,不過就像牆上開了條縫兒,沒上鎖,子秋不用動手就可以閃身進去,她的高跟鞋咚咚地踏在木板地上,安靜得有些恐怖,除了走廊裡的小夜燈,一個人都沒有,直走到二樓的最裡頭,才看到大房間裡面只一盞昏黃的檯燈,旁邊坐著煞有介事的劉一秘。

    「你要的介紹信我寫好了,過去看看吧。」見子秋進來,他指著黑暗牆角的另外一張大辦公桌說道。

    子秋走過去,看到一個信封上書:邱總編啟

    正待打開看,卻聽劉一秘又說:

    「如果單靠這封信就能辦成事兒,那徐小姐的魅力可就太大了——大得估計都根本不需要我了,啊——」聲音越說越低,並直走過來靠到子秋的身邊,他和幾個法國人剛吃完了公事酒,呼出來的酒氣混著海腥和奶酪氣。他身材不比子秋高多少,卻魁梧壯實。

    「不過,也難說,像徐小姐這樣漂亮的人兒在巴黎的華人圈子裡也是少有,啊?」他來回踱了幾步,猛一下把纖細苗條的子秋抱到了辦公桌上,「相不相信?明天我一個電話打過去,你後天就可以開始實習了。」他用喘息著的熱氣對她耳語道。

    「這裡恐怕……」子秋不情願地想著如何掙脫。

    「什麼人都沒有,為了你,傳達都打發回去了,由我代替……」邊說邊開始上下摸索著動手了。

    子秋幾乎是絕望地閉了下眼睛,腦中像過電影一樣飛速閃過她之前的那些男人,呵,只這最後一次吧,心一橫,豁出去了,與其要屈辱地順從還不如主動地配合罷……,緩緩地,她對著他放出了些微笑,並開始掀起自己的裙邊兒……

    「哦,寶貝兒,你可真是……」

    就在那張辦公桌上,在他一次次的衝撞下,子秋竟也達到了高潮,她為自己羞恥感的麻木感到了震驚。

    3、

    子秋開始在歐洲最大的華文日報《法華新聞》廣告部實習了,大家都知道她有個米歇爾,因此也不覺得意外。

    子秋卻沉默了許多。開始我還以為她有意保持低調,但這天的夜晚我卻對她起了擔憂。

    還是在餐廳的一處燈下,起夜的我看到散了長髮的子秋握一把銀亮的剪在戳什麼,消瘦的肩在神經質地抖動著;我沉吟一下,還是決定進去,怕驚到她,便悄聲喚她名字。

    她扭頭看到我先是愣了下,馬上下意識地把剪子收到手心,很快又堆起了笑,恢復了平時的鎮定和安詳。

    「別告訴我你正在夢遊哦,否則我可不敢和你說話。」她主動跟我開玩笑。

    笑笑,拿起桌上的煙給自己點上一根,裝模作樣地假抽——可笑的是,我是一家五口包括江勇在內,唯一抽煙的人,儘管不乏「東施效顰」之嫌,但表達空虛無聊,卻正是恰到好處。

    從來都對拿煙的女人沒啥好感,認為她們不過是「作女」或「拿調」,但自看慣了巴黎女人,才知道香煙是那樣一種漂亮的裝飾,長長如纖指,白白如心情,頂在指尖一點點褪盡,或許根本不經過雙唇,就這樣配著思緒繚繞、糾結、放鬆,抑或就是跟自己做個迂迴開心的小遊戲,香煙可是女人多麼好的陪伴呵,可是男人那粗壯的手指,那馬虎的情緒,豈是能配上香煙的小情調的?

    「怕我夢遊啊,你就別理我,我反正白天也無聊,晚上也無聊,陪你一會兒。」我衝著天花板淡淡地吐一口煙氣,放鬆下來。

    「嗯——我也馬上做完就睡了。」她換另一付鞋面出來做,但我還是看到放回去那付已經破損,剪刀戳開的絲線牽絆著。

    唉!我在心裡替她重重地歎口氣,她這樣人前人後都要著強,怕是身體會垮的,她不比橄欖,會自己調節自己,唉!真不知怎樣能幫幫她呢,她肯定缺錢,但若跟她提錢,又會傷她自尊,況且我自己也是個窩囊,到現在吃閒飯,傑瑞最近隔三差五地就忘記了給我電話,我這樣無能,只怕他到時候就不喜歡我了,唉!

    「一切就這樣來了,真的沒給自己足夠的時間考慮。」子秋彷彿在自言自語,「別看我都結了婚了,呵「,乾笑一聲,「但卻第一次知道愛情的失去理智是這樣的不可救藥,也無藥可救,更是不想藥來救」,抬頭看我,「是不是很可笑?」

    我笑笑,趕忙理解地說:

    「這裡是巴黎,當街熱吻又算什麼!回國距離太遠了,十六個小時的飛機呢,想也是沒用。」說完就擔心子秋多心。果然,子秋看我一眼,低了頭敏感地說:

    「大家一定以為我是為了找工作才和米歇爾的,我解釋什麼也沒意思的。」

    「oh,no!你別誤會,我相信你和米歇爾是相愛的,我也相信你和你husband也是相愛的,只是,只是時間地點不同而已」,發現自己其實很沒口才,便急下結論說,「一個人一輩子肯定不只喜歡一個人了;如果再有下輩子,喜歡的人就會更多,對吧?簡單的道理嘛。」突然舌頭笨到咬了自己,扎心地痛。

    子秋淺笑一下,調開眼睛看著別處說:

    「知道麼?我本就罪孽深重,這下更是罪上加罪,我媽常說我信上帝不虔誠是會受懲罰的,一定會的。」她似在自言自語,背後牆上放大了的影子的她像是個戴著斗蓬的主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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