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不解瘋情 第20章 期終考試後
    一年一期,期終考試過後,張錚是全班第七名。那日他拿著通知書找到我,說要和我去玩電腦遊戲。我說有事呢,下次吧。他哀求道這個月為了搞複習連頭髮都沒洗過一次簡直快變海綿了,快憋死了,就當救他。我於是邀了耗子同去,耗子正在鬱悶之中,眼看假期就要結束,卻連一句話都沒與黃蓉搭上,有些不想離開可愛的學校,更有些想綁架蓉兒。張錚知道其中緣由,對耗子說,下學期我幫你進文學社的欄目編輯,這樣你就有機會了,現在你必須和我走。

    耗子見是當初的革命戰友,又見撿了個官,更是看到美好的未來。垂頭喪氣一掃而光,如當年要鴨子帶他入幫般積極。

    分開的時候張錚給了我支煙,再把煙盒中的一支倒插的煙抽出來點上。我當時覺得有些詫異,問道你幹嘛把這煙做記號?難道?張錚笑了,說,放心。我這是許願,很靈的。什麼願?我問道,問完後才覺得不該問人家隱私。

    張錚點燃煙,將第一口吐出,也許是天太冷,吐出的霧氣使青煙更顯繚繞,他看著我,很認真的說。

    考好一些。

    我們相視而笑。

    在寒假我也用煙許願,希望自己長到一米八零,結果總是在快抽到最後一根煙的時候找不到煙,只好重買,買了後卻發現原來煙就在我口袋裡頭,如此重複了幾次,下定決心要眼睜睜的看著自己一口氣把一盒煙全抽完,結果在抽到第十五支的時候覺得四肢發冷,反胃噁心。休息陣子後想繼續,又發現煙神奇消失。只好認命,天意讓我做小矮人,人只能順天。

    寒假裡下了幾場不漂亮的雪,冰雹倒是下了不少,彷彿老天爺也偷懶想迅速的完成降水的工作。我在家裡成日看電視,倒也看了幾部好看的片子,像《葫蘆兄弟》,《黑貓警長》。為了看這些片子我和妹妹吵了幾次,上小學四年級的她卻要搶著看什麼《流星花園》。突然之間,我就覺得自己老了。

    那天下著小雪,落在人身上就化掉了,我實在是吵不過妹妹,於是乾脆出去上網。

    才接觸網絡不久,我打字速度當然慢,又加上我小時侯沒有好好學習漢語拼音,又沒珍惜讓我媽媽心碎的小霸王學習機學打字的機會,所以我打每一個字都要認真的在鍵盤上尋找半天,尋出來有時還發現拼錯了,很多次我都想帶本新華字典去網吧。

    為了掩飾我打字速度慢的原因,我將自己的省份填寫成了西藏藏族自治區,以民族的原因博取網友對我的耐心。我在和別人聊天時總說起自己家是養犛牛的,特別是和女生聊時,還可以用神秘的動物吸引她們的好奇心。

    啟動QQ後我收到了一個好友邀請。驚喜的發現是幸。

    我一下慌了手腳,生怕一不小心弄錯成千古恨。等我稍微鎮靜了一下,一步步很認真的點起鼠標來,宛如啟動核武器。

    她在線。

    「你好。」她對我說。

    「你好。」我突然覺得難受。

    「你還好嗎?」她問我。

    「還不錯,你呢?」我的心有些堵。

    「我挺好的。」幸回答我說。

    一時間,我竟發現我沒辦法找出一個繼續的話題。

    想了半天,我問道:

    「你在哪呢?」

    「市裡。你呢?」

    「鼎城。一個網吧。」我回答說,回答了覺得我們兩個簡直都沒回答出什麼。沉默了片刻,幸給我發來了信息:

    「現在幾點?」

    「十點十分。怎麼?」我看了看時間,告訴她。

    「我有話要對你說,我們十點四十見面好嗎?」看著幸給我發來的邀請,我突然又覺得自己好為難,我想見她,但是又覺得不想見她。我難以用自己的思考做出決定。

    那就不要想了。我對自己說。

    「好的,在哪見面?」我打出了這幾個字。

    「詩牆的排雲閣,好嗎?」

    「好的。我馬上出發。」我回了信息,迅速的下機。

    坐船過去,我站在船頭,斜倚著圍欄看江對岸。抬頭望望,雪花飛舞,如我也在飛翔,從雪花的縫隙中,直上雲霄。我有些緊張。腦海裡亂成一團,不知在想些什麼。

    上了岸,我看著江面微微波動的水面發呆,我想偷偷的看背後幸有沒來,可我不敢看,也許從我潛意識裡希望,她從我身後輕輕拍我的肩膀,然後給我一張依然熟悉的笑臉。

    直到十點五十,她沒來。

    十一點,她仍然沒有出現。

    我想,是她也像我般不想來了嗎?自己笑笑,回去吧。我對自己小聲說。

    我回頭看了看,再朝周圍看了看,沒有幸的身影。

    回去吧。我再次對自己說。

    準備上船的時候我突然想痛快的跑一次,於是我把票扔在風裡,朝另一個閣樓跑去。兩個閣樓相隔八百米左右的距離。事後我想那時想跑只是我的一個借口,我這人就是這樣,連說服自己都要欺騙一下。

    我在風雪中飛奔,片片小雪打在我臉上,慢慢融化。我的心還是能感受到酸楚,可是我沒有淚水,那我就加速吧,加速吧,直到心不再有任何的感覺,直到讓漫天的雪花化成我曾經遺忘的,已經遺忘的,即將遺忘的,卻又希望出現的眼淚。

    我到了,可是,仍然沒有。

    我還要朝哪裡跑?我問自己,環顧了四周,氣喘的坐在冰冷的石凳上。然後,我拿出支煙,點燃。心中平靜了,人也清楚了許多。

    你來了?熟悉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我驚慌的轉頭。

    幸。

    她長髮披肩,一身白色長棉襖,臉上微紅,眼神清澈。

    你遲到了很久啊。幸笑了。指指手錶對我說。

    她笑起來還是那麼好看。

    我是搭錯了船等錯了地方,在常德住了這麼幾年竟然還會犯這種低級錯誤,真是我這輩子最大的恥辱。

    沿著詩牆我和幸走在小雪漫舞的江邊。江上吹來淡淡水氣的涼風,幸的頭髮飛揚。

    這情景,就像我們從未分開過一樣。聽著幸說她的生活時我默默的想。

    可是,感覺卻缺少了什麼。還是,預感到會缺少些什麼。

    你不是有話對我說嗎?我打斷了幸的說話,停下腳步。

    幸看著我的眼睛,有些遲疑。一剎那,我覺得有些陌生。

    也沒什麼。幸對我說。然後,她移開了視線。

    十三秒的沉默。

    我有話要對你說

    我們,以後,再也不要見面。我說。

    不要見面。我艱難的說

    我看見幸漂亮的眼睛突然流淚了,那一刻我的整顆心都碎掉了,碎掉了。

    她的臉龐,熟悉的臉龐,

    我的幸。

    我轉身,離開。

    頭也不回的離開。

    在遠遠的船頭,我忍不住再看了看剛才的地方。

    她一身素白,那一身素白啊。

    一時間,我淚如雨下。

    這個世界上唯一不能用理性的思維解釋的就是人類的感情。友情,愛情,親情。有時我確實很想給它們抽像出一個公式一樣的東西出來,以免出現感情的荒漠和痛苦,但發現實在不可能。

    你愛她,有多愛呢?你說願意為她做任何事甚至為她去死,那我不要你死,我要你離開她,不再愛她,永遠的從她生命裡消失,你能做得到嗎?

    你說你無私的愛著她,可如果她愛上別人不再愛你,你還會永遠的愛他直到你死去嗎?

    如果愛是無私的,那為什麼會有很多很多的自私?會因對方的冷漠和背叛而傷心?

    如果愛是自私的,那它還是美麗的純潔之花麼?

    會膽小怯弱得害怕分手而分手,只是為了把自己放置在安全的蠶繭中卻給對方深深的傷害。如同一柄冰制的利劍刺入愛人的身體,用對方消融的體溫與心中滲出的鮮血化為自己的眼淚。

    那是為了什麼而流淚?

    為了她?

    為了這份感情的夭折?

    亦或是為了自己?

    我與幸的分手以最殘酷的方式發生,如果能給對方在分手的時候以氣憤我反而認為是一種幸福,那樣的心不會太痛。那種簡單的沒有理由的分手,就如一場肆虐的颱風,摧毀一切。

    我的傷心隨著冰雪的融化而慢慢消失,我常常在想,我是不是真的不愛幸。

    開學的十幾天後,磊子出現在我教室門口。我高興的跑出教室。

    然後他狠狠的一擺拳打在我左臉頰上,我確認我當時看到了獵戶座。

    我吐出了顆牙齒,還有很多血。坐在地上呆呆的望著磊子。

    磊子青筋暴露,如同受傷的獅子般朝我咆哮:

    你這狗日的混蛋!

    我擦擦血,看見磊子憤怒的臉上有著明顯的淚痕。於是低下頭,不想說什麼。

    磊子走了。

    我靠牆坐在地上,手裡握著那顆牙齒,想:

    我這狗日的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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