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騎士2:東方陰謀 第41章 朝聖 (3)
    永瑆在一個更加私密的地方單獨過夜,現在,他走到外面,站在閣樓的邊緣遠眺村落。過了一會兒,呼喊從更近的地方傳來。泰米艾爾豎起腦袋仔細聽,脖子周圍的翎頜也警惕地豎了起來。勞倫斯聽到了熟悉的翅膀收折起來時堅韌的聲音,石頭上的霧氣和蒸汽都被到來的龍吹散了,那是一個出現在白色雨幕中的幽靈般的白影。她收起了寬大的白色翅膀,爪子敲擊著石塊,向著他們踱步而來。站在閣樓之間的侍從急忙轉過臉,從她身邊退去,而永瑆順著台階走到雨裡。她向著他低下有寬闊翎頜的巨大腦袋,用清晰甜美的聲音叫著他的名字。

    「那也是一條天龍嗎?」泰米艾爾聲音急促但卻猶豫地問。勞倫斯回答不了,只好搖搖頭。她有著讓人震驚的純白,他從來沒有在其他任何龍身上見過一點或是一斑這樣的顏色。她的皮毛閃著美麗的透明的光輝,無色得完美。她眼睛的邊框是水晶般的粉紅,有著充盈的血管,即使在很遠處也能看見。但是她有著同樣的翎頜,細長的捲鬚在下巴周圍伸展開來。同泰米艾爾的一樣,捲鬚的顏色有些不自然。她脖子上戴了鑲紅寶石的厚重的黃金轉矩,前爪上戴了頂端鑲有紅寶石的金爪鞘,深邃的顏色與她的眼睛交相輝映。

    她關愛地把永瑆推進殿裡避雨,抖了抖翅膀讓雨水落去後,也跟著他進去了。她幾乎沒有看他們一眼,只是眨眨眼睛掃視了一下,然後嬌縱地纏繞著永瑆,他們在閣樓的一角喃喃私語。侍從們躊躇不安地給她送來了晚飯,但是他們對其他龍沒有表現出類似的不情願,甚至對泰米艾爾的出現還有顯而易見的歡欣。可是,她似乎不值得他們恐懼。她迅速而優雅的吃了食物,甚至沒有一滴流出盤子,同時,她對他們好像完全沒有在意。

    第二天早晨,永瑆向大家簡單地介紹了一下龍天蓮,然後帶她到私密的地方吃早飯去了。吃早飯時,哈蒙德講起了他打聽到的事情。「她確實是一條天龍,」他說,「我想這是一種白化病。我不知道她為什麼會讓他們感覺這麼不自在。」

    「她生下來就是服喪的顏色,當然,她是不幸的。」當他們小心地問起時,劉豹這樣說,彷彿這是不言自明的。他接著說:「乾隆皇帝打算把她送給蒙古的一位王子,避免她的厄運會觸及皇帝的兒子。但是永瑆堅持要把她留在身邊,不讓任何一條天龍離開王室。本來當皇帝的人應該是他,但是帶著這樣一條龍的人是不可能成為皇帝的,因為那必將是國家的災難。所以現在他的兄弟當上了皇帝,就是嘉慶皇帝,這就是天意。」說完這個帶有哲學意味的評論後,他聳聳肩膀,又吃了一片炸麵包。聽了這個消息時,哈蒙德有些神色黯淡,而勞倫斯與他一樣感到沮喪。尊嚴是一回事,為了原則而放棄王位則是另外一回事。

    充當坐騎的兩條龍被更換了,一條換成了藍灰色龍,一條換成是深綠色帶著藍色條紋的龍,光滑的腦袋沒有長角,當然後者體形更大一些。他們還是以同樣敬畏的目光看著泰米艾爾,並以不安的尊敬注視著龍天蓮,顯得都很本分。泰米艾爾現在已經安於這種有尊嚴的孤獨,從側面好奇地打量著麟,當她轉過來直直地回視他時,他不好意思地低下了腦袋。

    這個早晨,她穿了一件樣式奇特的甲冑,甲冑的金屬片之間織著薄絲綢,像遮篷一樣擋在眼睛上面。勞倫斯奇怪,在這灰濛濛的天空下,這樣的裝束是否有必要。但是炎熱沉悶的天氣在飛行幾個小時後,突然感覺穿一件甲冑也是有必要的。

    他們穿過了大山裡蜿蜒的峽谷,看到傾斜的南坡鬱鬱蔥蔥,北坡卻是光禿禿的一片。飛到小丘上空時,涼風迎面撲來,此時太陽破雲而出,光芒耀眼。一大片成熟待割的麥田取代了先前的稻田,隨後他們看到一大群棕色的牛在一片草原上埋頭吃草。

    山上搭了一個照看牛群的小棚子,邊上有人升了幾堆火,在烤全牛,香味一直往上竄。「聞起來真香!」泰米艾爾帶著渴望的語氣說。但他不是唯一一個這麼想的。當他們飛近時,同行的一條龍突然加速俯衝。一個男人走出棚子與他交談,然後又返回了棚子。當他再次出來時,將一個大的厚木板放在龍面前,龍用爪子在木板上刻了一些中國符號。

    男人帶走了帶有中國符號木板,於是龍把烤好的全牛叼走了,很明顯他們達成了交易。之後,他立即衝上天空與他們匯合,一邊飛,一邊高興地咀嚼著牛肉。很明顯他認為做這樣的事情時,沒必要讓它的乘客下來。勞倫斯似乎可以看見當它津津有味地吃著牛腸時,可憐的哈蒙德臉都變綠了。

    「如果他們用金子的話,我們可以試試去買一隻。」勞倫斯猶豫著對泰米艾爾提議道。他帶了金子而不是紙幣,但不知道放牧人是否會接受。

    「噢,我不是很餓。」泰米艾爾一邊說著,心裡一邊想著另外一件事情,「勞倫斯,那是書法,對嗎?他對板子做了什麼?」

    「我想是這樣的,但是我不認為自己是一個中國書法行家,」勞倫斯說,「你應該比我更能認出來那是什麼。」

    「我想知道是不是所有的中國龍都知道怎麼寫書法,」泰米艾爾一邊說,一邊情緒低落地想著,「假如我是唯一不會寫的,那麼他們一定會認為我很傻。我應該多少學一點兒,我一直認為寫字是要用筆的,但我相信我也會做那樣的雕刻。」

    也許是為了麟著想,由於她不喜歡強烈的陽光,他們在炎熱的白天停了下來,在路邊的一個小帳篷裡吃飯休息,到了夜間再飛行。地上間距不等的煙火照亮了他們前行的路,而且勞倫斯還能夠通過星象繪製他們的路徑。幾英里之後,他們轉向西北方向飛。接下來的日子依舊很熱,但是不再如此潮濕,夜晚也涼爽宜人。然而,北方嚴寒的冬天已經露出端倪,所以,帳篷的三面都被圍上了,而且是被搭建在帶有爐子的石板上,以便加熱地板。

    北京從圍牆開始延伸了很長的距離,城牆綿長而宏偉,帶有許多與歐洲城堡不同的方塔和城垛,鋪了灰石的大街由城門開始筆直地向內延伸。大街上車水馬龍、川流不息。他們呆呆地看著天上和街上的龍不時地騰空而起,一會兒從城市的一邊飛到另外一邊。有時人們就吊在它們下面,採用這樣的交通方式。除了城牆裡面四個彎曲的小湖之外,這個城市被劃分為極為規整的方型區域。皇宮位於城市的東部,它不是單一的建築,而是由許多小閣樓組成,周圍環繞著流淌著黑水的護城河。夕陽西下時,建築群裡所有屋頂都閃著光芒,如同鍍金一般,掩映在春天發出了黃綠嫩芽的樹叢裡,在廣場灰色的石頭上投下了長長的影子。

    當他們靠近時,一條更小的龍在天空中與他們相遇,黑色的身體上有淡黃色的條紋,穿著深綠色的綢布。雖然背上有乘客,但是他還是直接和另外一條龍說起話來。泰米艾爾跟隨著其他的龍,朝著離宮殿圍牆不到半英里的最南邊的一個環形小島上飛去。之後,他們停到了一個通向湖水的漢白玉的碼頭上,因為周圍沒有什麼船隻,這碼頭顯然是為龍準備的。

    碼頭的另一端是一個巨大的門,這紅色的建築不僅僅是一堵牆,但又因為太狹窄而不能稱為樓。建築上有三個開著的拱門,其中的兩個小門都比泰米艾爾高出許多,寬得足夠與他四個同樣的龍並排走過。中間的門則更大,兩邊各有一個巨大的皇家龍在守衛。他們與泰米艾爾非常相像,但是沒有他那突出的翎頜,一條是黑的,一條是深藍的。龍的旁邊站著一長隊士兵,戴著發亮的鋼盔,穿著藍色長袍,並且手持長矛。

    兩條隨行的龍徑直穿過小門,而麟則是從中間的門走過去的。當泰米艾爾想要跟著進去時,帶有黃色條紋的龍彎下身子,用抱歉的語氣阻止了他,同時用手指著中間的拱門。泰米艾爾簡短作出了回答,然後帶著彷彿是最後聲明的神色,用屁股坐在地上。他的翎頜僵硬地緊貼著脖子,表明了他的不悅。

    「出什麼事了?」勞倫斯小聲問道。他看到那邊許多人和龍都聚集在了拱門那頭的中庭裡,肯定要舉行什麼儀式。

    「他們想要你下來從小門進,而我從大門進,」泰米艾爾說,「但我不會把你獨自放下來。總之,在我看來用三個門去同一個地方是十分愚蠢的。」勞倫斯很想得到哈蒙德或者其他人的建議,帶斑點的龍和他的騎手同樣對於泰米艾爾的頑固非常不解。勞倫斯在其他人的臉上也看到了同樣困惑的表情。拱門旁邊的龍和士兵都猶如雕像一般紋絲不動,隨著時間的推移,另一邊集結的人們應該意識到可能是出什麼問題了。一個穿著藍色刺繡長袍的人快步穿過側邊的走廊,對帶條紋的龍和他的騎手輕聲說了些什麼,然後他斜瞟了一眼勞倫斯和泰米艾爾後,匆匆趕回中庭。

    一陣低聲議論在拱門下迴響開來,突然議論被打斷了,另外一邊的人們讓出路來,一條龍穿過拱門向他們走來。她的皮毛與泰米艾爾非常相似,都是水晶般的深黑色,深藍色的眼睛和翅膀上斑紋的顏色都很相近,她巨大的半透明狀的黑色翎頜,分佈在朱紅色帶稜紋的角之間。顯然,這又是一條天龍。她站在大家面前,用低沉而洪亮的嗓音說話。勞倫斯感覺到泰米艾爾第一次身體變得僵硬,然後顫抖起來。泰米艾爾的翎頜慢慢立了起來,用緩慢而猶豫的聲音說:「勞倫斯,這是我的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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