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騎士2:東方陰謀 第12章 王爺 (2)
    「不,那你就錯了,」哈蒙德說,「他是一位王爺,只要願意,他可以責備任何人。」

    勞倫斯更樂於把這句話當成一個玩笑,但看上去哈蒙德對這個問題表現出了相當嚴肅的態度,雖然他們還不是很熟,但勞倫斯認為他是那種不太典型的沉默寡言的人,在喝下了大半杯白蘭地之後,哈蒙德突然補充道:「請原諒我——我不得不說,不管這樣的評論可能會引起怎樣的偏見——片刻欠考慮的冒犯的後果……」

    勞倫斯苦苦思索片刻才明白哈蒙德指的是早前泰米艾爾憤怒的嘟囔,泰米艾爾卻馬上就意識到了,並為自己的行為辯護。「我才不在乎他們喜不喜歡我呢,」他說,「或許那樣,他們就會不管我了,我就不必待在中國了。」這個想法明顯打動了他,他突然熱情地抬起頭來。「如果我非常冒犯他們的話,你想他們會不會立刻就離開呢?」他問道,「勞倫斯,什麼是特別無禮的行為?」

    哈蒙德看起來就像是潘多拉,盒子打開,恐怖被釋放到世界上來,勞倫斯很想笑,但由於同情,他還是壓抑住了。對於他的工作來說,哈蒙德還是太年輕了,無論他的能力有多麼卓越,他肯定自己也意識到自己經驗不足,除了讓他小心一些外,也沒有什麼好辦法。

    「不,親愛的,不會的,」勞倫斯說,「或許他們只是會責備我們把你教壞了,那樣的話,他們會更加下定決心要保護你了。」

    「哦,」泰米艾爾悶悶不樂地又把頭低下去,放到前腿上,「好吧,我想要不是想到其他人將在沒有我的情況下戰鬥,我是不會再這樣介意離開了。」他順從地說:「但是旅程會非常有趣的,我想我會願意見到中國。只是他們一定會試圖讓勞倫斯再次離開我,我很確定決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

    哈蒙德謹慎地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給他保證,只是連忙說:「登船花了多長時間啊——肯定不是典型的吧?我本來確信到中午的時候,我們會在去海峽的路上。現在看起來我們甚至還沒有做好出發準備呢。」

    「我想他們就要完成了。」勞倫斯說。最後一個大箱子在木板和繩子的幫助下,搖搖晃晃地傳遞到在船上等待的水手手中。人們看起來都很疲憊,脾氣暴躁,對他們來說,在一個人和他的裝備上花的時間足夠他們裝載十條龍了,而此時,晚飯已經晚了半個小時了。

    當箱子都消失在下面,瑞雷上校從後甲板爬上樓梯,加入到他們中間,摘下帽子擦去額頭上的汗。「我真不知道他們怎麼把自己和這麼一大堆東西帶到英國來的。我想他們不是坐著運輸船來的吧?」

    「不是,那樣的話我們肯定就要坐著他們的船回去了。」勞倫斯說。他之前還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直到現在才意識到,而他完全不知道中國使團是如何完成了他們的旅程。「可能他們通過陸地過來的。」哈蒙德沉默地皺著眉頭,很明顯他也覺得很困惑。

    「那一定是非常有趣的旅程,可以參觀那麼多不同的地方,」泰米艾爾評論道,「但從海路去我並不遺憾,一點兒也不。」他又荒謬地補充道,焦急地看著瑞雷,確認他沒有被冒犯。「是不是走海路會快一點兒啊?」

    「不,一點兒也不快,」勞倫斯說,「我聽說一個信差從倫敦到孟買需要兩個月,幸運的話,我們需要七個月才能到達廣州。但是陸上沒有安全的路線,不幸的是,要途經法國,又有很多強盜,更別提要穿越山脈和塔克拉瑪干大沙漠了。」

    「在我看來,我敢保證不少於八個月,」瑞雷說,「從航海日誌看來,我們可以借風以六節的速度航行,這樣會超過我的期待。」現在上上下下都快速行動著,所有的人都準備著起錨出海,漸漸退去的潮汐正沖刷著船迎風的一側。「哦,我們應該加入他們。勞倫斯,今天我得在甲板上,對她進行估量,但是我希望明天您能和我一起用餐,當然還有您,哈蒙德先生。」

    「上校,」哈蒙德說,「我不太熟悉船上生活的日常習慣——請原諒,如果也邀請使團成員合適嗎?」

    「為什麼?」瑞雷驚訝地說道,勞倫斯無法責備他,邀請別人到另外一個人的飯桌上的確有點過分了。但是瑞雷控制住了自己,更加禮貌地說道:「先生,當然應該是永瑆王爺首先發出這樣的邀請。」

    「在目前這種關係的情況下,即使到了廣州,也不會有這樣的事情,」哈蒙德說,「不會的,我們應該轉而以某種方式讓他們參與進來。」

    瑞雷進一步拒絕了他。但哈蒙德並不服輸,繼續堅持自己的觀點,連哄帶勸,對暗示假裝看不見。瑞雷本可以繼續進行更久的爭論,但是人們已經不耐煩了,等待著起錨的命令,潮汐也漸漸退去,最終哈蒙德說:「謝謝您,先生,請您原諒,現在請紳士們原諒我。在陸地上我是一個認得出他們的字的專家,但是在船上,我想我需要更多的時間設計一個可以接受的邀請。」他站起身來,在瑞雷收回他沒有明確作出的讓步之前逃走了。

    「天啊!」瑞雷憂鬱地說,「在他安排好之前,我得讓船能航行多遠就航行多遠。如果他們瘋狂到向我開炮的話,至少在這樣的風裡,誠心誠意地說,我不會回到港口,讓他們把我踢到岸上。等我們到了馬德拉,他們就會忘了這些事情。」

    他說完這些話,跳到了前甲板上。很快,在巨大的四倍高的起錨機前面的人們緊張起來,當絞索從鐵製的起錨架上漸漸被拉上來之後,從低一些的甲板上傳來他們沉重的呼吸聲,「忠誠號」上最小的錨幾乎和其他船上的船首錨一樣大,張開的錨爪比一個人的身高還要寬。

    讓這些人感到輕鬆的是,瑞雷並沒有命令他們把船索全部收起來。一批人帶著鐵桿從樁上離開,這幾乎沒有必要。風從西北方向吹來,右舷的橫樑上滿是風,現在,風和潮汐可以輕鬆地把船帶離港口。她只有上桅帆,但是他們一把停泊處清理乾淨,瑞雷就要求升帆出發,雖然他對於出港有點悲觀,但是船很快就迴旋著通過了。它雖然有著長長的、深深的龍骨,但並沒有太偏離航線,在莊嚴的儀式中直接向海峽航行而去。

    泰米艾爾轉過頭,感受著風從耳邊刮過,他看起來就像是老式海盜船上裝飾船頭的雕像。勞倫斯對自己產生這樣的想法感到好笑。泰米艾爾注意到了他的表情,親切地輕輕推了推他。「可以給我讀點兒什麼嗎?」他充滿期待地問道,「離天黑沒有幾個小時了。」

    「我很願意。」勞倫斯坐起來,尋找著他的一個助手。「摩根!」他喊道,「你可以到下面去幫我拿一下吉本寫的那本書嗎?放在我航海箱最上面的那本,我們讀到第二捲了。」

    船尾部分本來提供給上將的船艙被匆忙改造成了永瑆王爺某種形式的官方寓所,而船尾樓甲板下的上校船艙被一分兩半,歸另外兩位特使使用,附近小一些的區域則歸士兵和僕人。這樣,無論是瑞雷自己,還是船上的第一上尉波貝克、醫生、船長以及其他的官員,在船尾已經沒有他們的空間了。幸運的是,船頭區域中本來留給飛行員的地方,因為船上只有泰米艾爾一條龍而相當的空曠。即使分給他們所有人,仍然不會顯得空間擁擠。因此,船上的木匠拆除了個人船艙的艙壁,形成了一片很大的就餐區域。

    一開始,這個地方太大了,哈蒙德對此表示了反對。「我們的地方看起來不應該比王爺的地方大。」他解釋道,因此,艙壁又向前挪動了六英尺,拼在一起的桌子立刻就顯得擁擠了。

    因為俘獲泰米艾爾的蛋,瑞雷也得到了一大筆獎金,幾乎和勞倫斯本人得到的一樣多。因此,他可以幸運地買得起一個又大又好的桌子。事實上,這動用了船上能夠找到的所有傢俱,但是只有部分人接受了他的邀請,從震驚中恢復過來後,瑞雷邀請了尉級軍官中的所有年紀稍長的人、勞倫斯的上尉以及所有其他可能期待文明對話的人。

    「但是永瑆王爺不打算來,」哈蒙德說,「除了翻譯,他們當中的其他人只能說出不到10句英語,但他只是唯一一個會英語的人。」

    「這樣至少我們之間可以盡情談笑,而不是靜悄悄地坐在那了。」瑞雷回答。

    但是這樣的希望並沒有實現:客人一到,令人窒息的沉默馬上降臨了,幾乎持續了整頓飯。雖然有翻譯的陪同,但是起初沒有一個中國人講話。年紀大一點的特使——劉豹也沒有來,孫凱就成了最高代表;但是即使是他,也只是對於他們的到來進行了簡短的、官方的問候,此後就一直保持著震驚而沉默的威嚴。他一直專心地盯著桶一樣粗的前桅,前桅被刷成了黃色條紋,從天花板上穿進來,一直穿過桌子的正中央,穿過桌布,可以想見將一直通到下面的甲板上去。

    瑞雷將桌子的右側全部留給了中國客人,並示意他們坐到那邊。但是當瑞雷和其他官員坐下時,客人們並沒有走過去坐下,這讓英國人很困惑。有幾個人已經半坐下來,也不得不讓自己撐在那裡。困惑的瑞雷再次請他們坐下,但是邀請了好幾次之後,客人們才最終坐下。這是一個很不好的開始,看來無法鼓勵他們交談了。

    官員們也開始埋頭吃飯,但是甚至這樣禮貌的假象也沒能持續多久。中國人不用刀叉吃飯,而是用漆制的筷子吃飯。他們可以用一隻手很輕鬆地把食物送到嘴邊,一會兒工夫,英國人就忍不住不禮貌地盯著他們看,每一盤剛上來的菜都是一次觀察這種新技術的新機會。又上來一盤烤羊肉,是從羊腿上割下來的大肉片,客人們暫時被難住了。但是片刻之後,其中一個年輕的僕人小心地捲起了肉片,仍然只用筷子,把肉直接拿起來,三兩口就吃掉了,其他人也都跟著這樣做了。

    這時,瑞雷最年輕的候補軍官特瑞普忍不住偷偷地開始模仿起來,他是一個胖胖的長相普通的12歲小男孩,由於他的家庭在議會中有三張選票而得以到船上來,但這次受到邀請是因為他所受的教育而不是因為他的家庭。特瑞普將刀叉轉過來,代替筷子,不但沒有獲得明顯的成功,還弄髒了他原本乾淨的褲子。瑞雷坐得太遠了,無法用嚴厲的眼光制止他的行為,而坐在周圍的人也假裝沒有注意到他。

    孫凱作為主賓,坐在離瑞雷最近的位置,一直注視著男孩的古怪行為,瑞雷試探性地對他舉起酒杯,用眼角的餘光看著哈蒙德,說道:「祝您健康,先生。」哈蒙德迅速地將瑞雷的話翻譯給桌子對面的孫凱,孫凱點點頭,舉起酒杯,禮貌性地抿了一口,喝得不多,這是增加了酒精含量的醉人的馬德拉白蘭地,精心挑選到船上,以幫助大家度過艱難的海上生活。片刻之後,似乎形勢由此開始變化,其他的官員們雖然晚了些,但是終於想起了自己作為紳士的責任,開始向其他的客人致敬,舉杯的姿勢不需任何翻譯就能夠很好地被理解,很自然,他們的關係開始變得融洽。微笑和點頭越過桌子相互傳遞著,勞倫斯聽到他旁邊的哈蒙德發出一聲不易被人察覺的歎息聲,而且只吃了一點點東西。

    勞倫斯知道自己什麼都不能做。他把腿放在桌子的一個支架上,以避免再次傷到仍然很疼的腿。他只是禮貌性地喝了一點點酒,但是仍然感到頭昏昏沉沉的。他保持著沉默,只想離開這個困窘的局面,並決定飯後再向瑞雷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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