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配 第21章 Chapter 21
    「你提那個做什麼?」

    沈磬磬敲了敲酒杯,哼道:「如果我現在告訴你,我出賣過自己,你會不會把我趕出去?」

    寧末離剛要開口,沈磬磬又追加了一句:「我是說真的。」

    「不可能。」寧末離回答得簡單乾脆。

    沈磬磬有點詫異:「你這麼相信我?」

    「你為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可是出賣自己……」寧末離忍不住露出一個輕蔑的表情,「你不至於愚蠢到這個地步。」

    「但這不失為一個捷徑……」

    「別傻了。」寧末離涼涼地打斷道,「連激情戲都不願意拍的人,你會出賣自己?不要侮辱我的智商。」

    「知道嗎,我一直……」沈磬磬努力想找個柔和點的詞,但最後她還是說,「有些恨你。」

    她突然這麼說,寧末離不解,握著酒杯的手緊了又鬆,鬆了又緊。

    沈磬磬眸子染上了醉意:「憑什麼你能活得那麼好,從小要什麼有什麼,而我,我付出那麼多得到我要的東西,卻被人那樣鄙視。可是到頭來認識我八年的人還不如我的敵人瞭解我。」

    寧末離的手指緊扣著酒杯,彷彿再用點力就能掐碎杯底,那些已經準備說出口的安慰盡數消失。

    他低聲重複那兩個字:「敵人。」

    沈磬磬笑得有些誇張,不知道是嘲諷誰:「不是嗎,雖然在別人眼中,我是你的人,可天知道我們一毛錢關係都沒有,就算有關係,也不是他們想的那種關係。」

    寧末離沒什麼表情,淡淡道:「你這是怪我?」

    「你說呢。」

    「這是你的問題,不要在別人身上找理由。」

    「我知道,你一直喜歡嘲笑我的婚姻。」

    寧末離沉默了會,輕慢道:「我對你的婚姻不加評論。」

    「哦?」沈磬磬似笑非笑地怪道,「那是誰大聲說『不要在我面前提你那可笑的婚姻』。」

    「如果你很在意,我可以收回。但是,」寧末離朝沈磬磬靠近了些,「不要忘了現在的狀況都是你自己選的。還有,你聽不懂我的意思嗎,我對你的婚姻沒興趣。」

    又是那種把她看透的目光,沈磬磬有點惱火,她不禁說:「你是在嫉妒我嗎?」

    「你有什麼值得我嫉妒的?被人拋棄嗎?」寧末離不屑地反問。

    酒精讓沈磬磬的情感與理智正在一點點失控,而寧末離的話就像在她心上種了顆毒瘤。她掃了眼他覆在胸口的手,殘忍地笑道:「至少我還有婚姻,而你,沒有。」

    客廳陡然陷入詭異的安靜,寧末離的神色瞬間僵硬,鳳眸危險地瞇起:「你再說一遍。」

    「有什麼不敢。」沈磬磬站起來,走到寧末離面前,俯下身,一個字一個字清清楚楚地說,「至少我有婚姻,你沒有。」

    寧末離面沉如水,像是從冰窖裡出來的一般,全身上下都是駭人的寒氣,光是被他看著,就不寒而慄。

    有誰敢這麼跟寧末離說話,還不知死活地犯他禁忌。

    沈磬磬卻還不罷休,火上澆油:「怎麼,生氣了?」

    寧末離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卻還是不語,他一味地盯著她,眼中的寒意竟一點點退去。

    他那樣沉靜的目光不是她想要的,沈磬磬推了他一把,像是要徹底激怒他:「想罵我,嘲笑我嗎?來啊,我不怕你。」

    寧末離坐著沒動。

    「為什麼不說話。」她瞪著他,大眼睛隱有血絲,「寧末離,不要裝了,你現在一定特別恨我。」

    寧末離的薄唇動了動,意外地平和:「你醉了。」

    他差一點就真的動怒,幸而他馬上意識到不可以將她醉酒後的智商和平時的智商相提並論,她一醉就很容易失控,醉前是最有腦子的人,醉後是最沒腦子的人,由著性子胡言亂語,開心的時候就像個孩子,折騰自己也折騰別人,不開心的時候還是像個孩子,需要人哄。

    他真不該心軟讓她喝威士忌。

    沈磬磬一愣,很快反駁道:「我沒有醉,我很清醒,所以我知道你一定在心裡鄙夷我。」

    寧末離乾脆無視掉她的話,他站起來走向客房:「了了就要回來了,你今晚就先住下。」

    沈磬磬拉住他,她的手涼得嚇人,力氣卻很大:「為什麼不跟我吵,你不是最擅長諷刺挖苦我嗎?今天我讓你說,你說啊!」

    寧末離轉過身,低頭看了看她拉住他的手,微微出神,他聽到自己緩緩地說:「睡一覺就沒事了,明天你還是沈磬磬。」

    她眨了眨眼睛,眨一下,紅一點,然後吸了吸鼻子,把紅眼圈逼回去,但再眨一下眼睛,又紅了,週而復始。

    「你不說,那我繼續說。」

    沈磬磬跟著寧末離進到浴室,看著他無動於衷地放水,在他背後喋喋不休:「我們都是可憐人,你太太離開了你,而我,呵,我丈夫正在離開我。」

    寧末離依舊自顧自,他試了試水溫,問:「需要洗澡嗎,還是直接睡?」

    「你看著我。」沈磬磬忍無可忍地上前關了籠頭,掰過他的肩膀,「我丈夫正在離開我,都是因為你,他才會誤會我。你奪走了我的父親,還要奪走我的丈夫嗎?」

    雖然知道她的這番話是在不清醒狀態下的衝動所為,也知道她只是太委屈才想要找一個發洩口……寧末離靜靜地看著沈磬磬,看著她眼中神色一點點僵硬的自己。

    他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很鎮定:「你真的那麼愛他?」

    「你應該早就知道,我不愛他,還能愛誰?」

    過了半晌,他問:「挽回他,是你想要的?」

    「是。」

    也許她明天就不記得自己今天說過什麼,但她現在不假思索的回答讓他又愣了會。

    「我明白了。」

    「什麼?」

    「你先洗澡。」

    寧末離回到客廳,拿出一本填字遊戲,這本很簡單,可他看了半天,也做出提筆的樣子,然而手裡的筆始終沒有落下。

    將近一個小時過去,浴室裡的人還沒有出來。寧末離走過去敲了敲門,道:「還沒好嗎?」

    裡面無人應答。

    「沈磬磬。」

    沒有水聲,也沒有回答聲。

    不好的念頭在頭腦裡閃過,寧末離試著轉動門把手,門竟然沒鎖,沈磬磬向來習慣洗澡的時候從裡面鎖上門。

    「沈磬磬。」

    寧末離衝進浴室,沒有看到什麼驚悚的畫面,只看到某人趴在浴缸旁睡著了。身上連衣裙的後背拉鏈拉下了一半,烏黑的長髮散在肩上,遮去半張臉,只露出淡色的唇瓣,一支手臂垂在身側,一支手臂墊在頭下,她似乎已經睡得很沉,呼吸綿長平穩。

    寧末離走到她身邊,低頭看她,他的手隔著空氣滑過她臉龐的線條,然後輕輕撩開縷縷長髮,看到她眼角熟悉的淚痣,很小,不仔細看就不會發現。

    其實是一個很容易落淚的人,偏生不讓自己軟弱。

    寧末離把沈磬磬抱回房間,蓋好被子,她翻了個身,把被子全壓在身下,嘴裡還喃喃著什麼。他俯下身,把被子從她身下拉出來,再次蓋好,動作間,脖頸處的項鏈從衣領處掉了出來。

    他停了停,隨後繼續把被子蓋好,又看了看她熟睡的面龐,這才退出房去。

    了了回來的時候,他一直坐在沙發上沉思,直到小丫頭跳到他身上,他才回過神。

    了了疑惑地問:「爸爸,你在想什麼,我叫你,你都沒反應。」

    「噓。」寧末離做了個手勢,「磬磬阿姨在睡覺。」

    「磬磬阿姨來了?」了了眼睛一下子亮了,很興奮的樣子。

    「磬磬阿姨累了,所以先睡了。你一會也早點睡。」

    了了注視著寧末離的神色,不由皺起臉:「你們又吵架了?」

    「沒有。」

    「你騙人。」了了拉住寧末離的手,「你不高興。」

    寧末離搖頭:「爸爸沒有不高興,只是也累了,你快點去洗澡。」

    了了不肯,摟著寧末離的脖子說:「你一定不高興。你只有在不高興或者難過的時候才會捏著項鏈墜子。」

    寧末離一怔,他只是下意識的動作,卻被女兒記在了心上。

    他溫柔地笑道:「你不要亂想,去洗澡,爸爸明天一早的飛機,也要睡了。」

    了了撅著嘴從寧末離身上爬下來,剛走兩步,又跑回來。

    寧末離放下的笑臉立刻再次掛上:「怎麼了?」

    了了在寧末離臉上親了一口,細細軟軟地說:「爸爸還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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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磬磬醒來時,那叫個頭疼欲裂。

    這般頭疼立馬給了她一個提醒,她昨天肯定是喝醉了。

    因為知道自己醉酒很容易失控,所以通常她很注意,不知昨晚發了什麼神經,竟跑去和威士忌。杯具的是這麼多年來,酒品一直很好的她,威士忌卻仍舊是她的死穴,原本以為好歹能抵擋住一杯,誰知還是不見長進。

    「該死。」沈磬磬揉了揉太陽穴,她費力地回想昨晚的情況,可記憶只停留在她從季涵那氣得跑到寧末離家,然後要了一杯威士忌,再然後的記憶全部被酒精泡沒了。

    既然想不起來,她也不掙扎,這個毛病從她第一次沾到威士忌時就有,可她總覺得心裡毛毛的,不太平坦,她實在不確定昨晚她心情那麼糟糕,又是在混沌狀態下,是否做了過分的事。

    沈磬磬走到客廳,她想著只要見到寧末離就會知道答案,如果是一張嚇死人的臭臉,那就是有,如果一如既往的冷臉,就是沒有。

    可是,寧末離並沒有出現。

    了了坐在餐桌前吃早餐,她的對面還有一份,是給沈磬磬準備的。

    寧末離的管家走到沈磬磬面前,問候道:「沈小姐早,請先用餐。」

    「寧末離呢?」

    「爸爸去美國了。」了了轉過頭說。

    美國?這倒是有些突然,不過寧末離向來我行我素,神出鬼沒也是常有的事。

    沈磬磬坐下來,跟了了打招呼:「早上好,昨晚睡得好嗎?」

    了了沒像以前那樣歡快地回應她,只是應了聲。

    沈磬磬有點意外:「不舒服嗎,怎麼一大早就沒精神?」

    了了鼓著臉,小聲控訴:「因為磬磬阿姨說話不算數。」

    「?」

    「說好不跟爸爸生氣的,可你還是惹爸爸不高興了。」

    沈磬磬尷尬加無奈加茫然,絕對是醉酒惹得禍。瞧這孩子第一次跟她板起小臉,像足了她老爸那張不可侵犯的尊容,自己吃完早餐上學去了,都沒跟她說再見。

    因為寧末離不在,她也不想見季涵給自己不痛快,《絕代風塵》即將殺青,她的戲份都已經拍完,所以這幾天沈磬磬都陪著了了,一邊再三保證不會跟她爸爸生氣,小丫頭總算是又開始黏她。

    然而,她一刻都不敢鬆懈,成敗就在這幾天。

    寧末離到美國去的第四天早上,沈磬磬照理看著管家送上來的報紙,喝著咖啡,她拿過一張早報瞥了一眼,一瞬間以為自己眼花了,於是定睛又把上頭的特大號標題讀了一遍:《片場使用不正當手段,張顯正被爆欺壓眾演員》!

    沈磬磬不可謂不驚訝,她又拿起另一份報紙,娛樂頭條上幾個大字尤為醒目《張顯正有辱名導之名》。

    這不是她搞得鬼,她還沒有行動,但現在看來,有人先她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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