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情愛 第60節 :千年陳釀
    林霞還在睡覺。這一覺她睡得很踏實,是最近以來睡得最死的一覺。一陣敲門聲將她驚醒。她發現宿舍裡就剩她一個人。她問是誰,是一個男生。她穿好衣服開了門。是陸友。

    陸友一進門,就問林霞:「林霞,昨晚吳文翰是不是和你一起出去了?」

    「怎麼,他昨晚沒回來嗎?」

    「他出事了。他被人打成重傷,腰部也被人捅了幾刀,流了很多血。是一個掃馬路的工人發現的,已經太晚了,沒救了。」

    林霞跌在床上。她沒有想到事情會成這樣。就在昨晚,吳文翰非要請她出去,說是他的生日。他們就到了一個小茶館。後來才知道根本不是吳文翰要過生日,而是他聽說林霞和易敏之相愛了,他想抓住這最後的機會。林霞拒絕了他。微醉後的吳文翰在半路上和林霞分手了。林霞說:

    「我沒有想到他會出事。我離開他的時候,九點都不到。那時,街上的人很多。」

    「據分析可能是晚上兩點鐘左右出的事。醫生說他喝了不少酒,有啤酒,也有白酒。」

    林霞明白了,吳文翰在她離開後,肯定又去喝酒了,一直喝到夜裡兩點左右才離開,在路上和人發生了衝突,被人殺害了。她覺得這是自己的錯,坐在床上哭了起來。陸友說:

    「你先別哭了,我們一起到醫院去,給派出所的人把情況講一下。這可能是兇殺。」

    林霞有些害怕。胡亂擦了把臉,在刷牙的時候,因為太快,牙刷把嘴裡捅了一下,流血了。她也沒在意,趕緊跟著陸友往醫院跑。

    派出所的人很凶,把她當成了犯罪嫌疑人之一,對她的審問很多,很細。她把情況都說了。後來,楊玲被叫來,給她作了證。算是沒事了,可是,她還是很自責。這時,她才有機會去看吳文翰。吳文翰的衣服上到處都是血,臉上血肉模糊,初看上去根本不是吳文翰。

    張維在下午時知道了這件事,也跑來問林霞是怎麼回事。林霞很委屈。張維坐了一會兒,就走了。他也知道吳文翰一直喜歡林霞。現在聽林霞這麼一說,他估計吳文翰是一時想不開,就去喝酒了,然後與人發生了爭鬥。他看見林霞傷心得有些木訥,就勸林霞。林霞天生是那種憐憫心很強的女孩子,她始終覺得吳文翰的死與她有關。

    中午的時候,楊玲給林霞打來了飯,林霞一口也吃不下。下午時,派出所的人又來找她,問了很多細節。派出所的人說可能有兩種情況,一種是吳文翰情緒很壞,喝醉了,故意和人打架,第二種情況是吳文翰可能在附近的卡廳裡喝酒,然後在回學校的路上遭人搶劫,因為他口袋裡的錢包不見了。林霞的情緒更壞。

    派出所的人走後,林霞接了一個電話,是易敏之打來的。易敏之是在中午吃飯時聽馮德昌說的。馮德昌一次給易敏之買了很多方便麵。易敏之一聽出了這種事,就趕緊給林霞打電話,但電話一直占線。研究生樓上的電話一直很忙。有很多女研究生與男朋友往往相隔兩地,只有通過電話聯絡。易敏之不知打了多少遍才打通,反正用了他整整三個多小時的時間。

    易敏之勸林霞不要太自責:「這件事情你也只能這樣處理,誰會想到出這種事呢?所以不能怪你。只不過,他是你的同學,別人可能也會指責你,但你不要在意別人的話。那是污蔑,是誹謗,不要理它。你要勇敢地面對這件事,與派出所的人好好配合,一定要把事情弄清楚。」

    易敏之讓林霞到他那兒去,林霞第一次拒絕說:「我很累,我想休息休息。」

    易敏之語塞,良久才說:

    「你自己一定要保重,我無法幫你。你有什麼事一定要給我打電話,我們倆商量商量。」

    林霞一聽「我們倆」三個字心裡就哭了,她原諒了易敏之。易敏之給了她勇氣,她的臉上突然間有了血色,人也精神了許多。她掛了電話後,堅定地往樓上走。從樓上下來的人都在看她,可她視若無睹。她突然想起吳文翰問她為什麼會愛上易敏之,現在她想說:他能給我勇敢、自由地生活的勇氣和信心。也許這一點就足夠了。

    林霞從小生活在農村,雖然家境不差,甚至可以說還有些富裕,他的父親包過幾年工程,賺了一些錢,在當地的縣城裡也買了樓房,但她始終覺得自己是一個鄉下人。這是無法根除的一種情感。從她的長相和氣質來看,她一點也不像一個農村長大的姑娘,可是,她自己不那麼想。她常常聽城裡人罵鄉下人怎麼怎麼地的時候,她就覺得那些人彷彿在罵她。她並不爭,可是她的心裡很難過。也許一種情感在心裡積得時間長了,就生了根。

    易敏之在回憶他在涼州戈壁灘上放羊的那些生活時,林霞第一次無限傷感地講了自己內心深處的這種經驗。易敏之聽得很感慨,他對林霞講:「一個人只有在他走向智慧的時候,他才會回過頭來無限欣喜地感謝自己的童年生活,才會發現,在無邊無際的童年歲月裡,大自然早已向他打開了那扇神秘的大門,早已向他展示了世界古老的法則和秘密,早已把天堂繪就……」

    易敏之的啟發就像一壺古老森林裡突然發現的不知來由的千年陳釀,林霞的心不知不覺地醉了。她覺得易敏之是一座森林,茂密而高大,越往深處走,越能發現自然的奇跡,能聽見鳥鳴,能看見琥珀;是一所嚮往了很久才住進去的深深庭院,幽靜而和平,陽光從那千年古樹的枝葉間漏下來,灑在睡夢中的她身上,溫暖而悠遠。易敏之的心境與她的心境太吻合了,她有時會驚奇地對自己說:「我原來是這樣的。」

    易敏之的心境使林霞的心踏實了,覺得自己生活的理想突然間可以落地了,可以實現了。而在此之前,她常常在懷疑自己,在否定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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