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大道 第37章 智慧和瞭解 (3)
    這是我的體驗:到最後,一個人會發現每一件事情都是配在一起的。你所做的每一件事情,好的和壞的,正確的和錯誤的,道德的和不道德的——不管你做過什麼,到最後,一個人會發現生命真的很精彩,每一件事情都配得好好的。如果你往回看,你不會願意改變任何事情,因為即使你改變一個部分,那麼整體也就被改變了。

    如果你不得不犯錯誤,那就犯錯誤——但是要犯得徹底。如果你不得不摔交,那就摔交——但是要摔得像一個醉漢那麼完全。不要抵抗,因為如果你抵抗,你就會錯過。如果你不得不活在黑暗裡,那就活在黑暗裡——但是要快樂地活、舞蹈地活。為什麼要愁眉苦臉的呢?如果你在感覺你被地獄包圍著,那你就去感覺它——它可能是你命運的一部分,你成長的一部分。

    當然我也知道,當一個人經過地獄的時候,那是非常困難的。我知道。因為成長是非常困難的。當一個人經過一個難題、一個令人心碎的難題、一道難關的時候,一個人就想逃跑;一個人就想不去面對它,一個人就想成為懦夫,但是這樣一來,你會錯過某種東西,某種將成為最終整體、最終和諧的一部分的東西。如果你全然地生活……我不設置任何條件。我說的是無條件地生活。如果你內在的聲音告訴你去靜心,你就去靜心。如果你內在的聲音告訴你去喝酒,那麼你就去喝酒,變成一個醉漢,但是要全然,因為只有通過全然,一個人才會超越。只有通過全然,一個人才會轉變,因為通過全然,一個人才會瞭解他在做什麼。

    人們到我這裡來,他們說他們心裡有很多憤怒,他們不想再要這些憤怒了。他們已經受夠了,他們已經為此吃了很多苦頭。他們的整個人生都變得很悲慘。他們十分後悔,每當他們發火的時候,他們都十分後悔。他們一次又一次地試著不發火,他們決心不發火,他們把所有的意志力都花在上面,但是幾個小時一過,他們就忘了。然後又發生某件事情,又形成一個局面,他們又發火了。怎麼辦呢?

    我告訴他們:不要後悔,就從那裡開始。不要後悔,你至少可以做到這一點。要發火,要盡情地發火,不要後悔。不要為此而感到抱歉。你已經生氣了,要接受這個事實——你是一個具有憤怒的天性的人。可以了,你盡情地發火吧。因為後悔在阻止你盡情地發火,有某種東西被保留著。那個保留在裡面而沒有被表達出來的部分會變成有毒的,會變成一個癌腫。它將影響你的所有生活,你的整個一生。要生氣,而當你有生氣的時候,讓那個現象變成你可以說:「我就是生氣,而不是:我是生氣的。」沒有人等在後面看著它——你就是生氣。它將變成一團火,一團地獄之火。

    那將是極大的痛苦,但它必須如此。或許,如果你能夠真正地置身在地獄之火中一次,你就會對它變得非常警覺,以至於不再需要下決心去反對它。這個體驗本身已經決定了一切——你將再也不會靠近它。並非你發誓要反對它,並非你到教堂去認錯和懺悔……人們也開始享受懺悔了,他們也開始沉溺在懺侮裡。

    我曾經聽說,有一個女人第七次到教堂裡,在神父面前懺悔——贖罪。連神父都覺得有一點驚訝,因為一次又一次都是相同的罪——她跟一個沒有跟她結婚的男人做過愛。

    所以神父說:「那個罪你犯了7次,還是只犯了1次?」

    她說:「只犯了1次。」

    所以他說:「那麼為什麼你還繼續懺悔呢?你已經懺悔7次了」。

    她說:「我喜歡談論它。只是想想它也覺得很美。」

    即使在想像裡對一個神父懺悔……

    人們開始沉溺在他們的懺悔和認錯裡。他們甚至可能會誇大其辭——這是我的感覺。聖奧古斯丁的《懺悔錄》似乎就是一種誇張,他似乎沉溺在它裡面。那個犯過很多罪的想法似乎很吸引人。在印度,甘地自傳似乎就是一種誇張。他不斷地對他的罪惡談論來談論去,似乎他正在享受它。現在心理學家說,有一些人會誇張他們的罪惡,因為這樣一來,相對於那個罪惡的背景來說,他們就變成了偉大的聖人。因為他們犯的不是普通的罪,他們是那麼大的罪人,而現在他們變成了那麼大的聖人!差距是巨大的,革命是偉大的。

    只有一個大罪人才能成為一個大聖人。普通的罪人怎麼可能成為大聖人呢?你抽了一次香煙——你是否認為,就因為你抽過一次香煙,或者你注目過一個女人而在心裡面產生色慾,就這樣,你就可以變成一個聖奧古斯丁或者一個甘地了嗎?那是不行的,材料還不夠。你無法從小罪惡裡面創造出大聖人來,你必須是一個大罪人。

    所以你永遠都不應該相信那些寫自傳的人。我肯定讀過好幾千本自傳,然而我的觀察是這樣的:沒有任何其它種類的小說比自傳更虛假了,自傳是最大的虛構,所有的自傳都是虛假的。要麼就是一個人不斷地讚美自己,要麼就是一個人不斷地譴責自己,但是兩者都不真實,因為兩種方式都使一個人變得不平凡。僅僅依靠平常,自我是不可能得到滿足的。

    有人問臨濟禪師:「你是怎麼做的?你是怎麼修行的?」

    他回答得極其簡單——你怎麼可能用這個回答寫成一部自傳呢?他說:「當我覺得餓了,我就吃飯,當我覺得困了,我就睡覺,如此而已。」

    你怎麼可能用這個回答寫成一部自傳呢?臨濟禪師也不會因此看起來像一個大聖人。這會是一個什麼類型的聖人呢?

    臨濟禪師死了以後,他的門徒在一個寺院裡演講。有一個屬於相反宗派的人站起來,他感到非常嫉妒,因為有這麼多人來聽他演講。

    所以他站起來說:「有一個問題,先生。你說了那麼多關於你師父的事情,但我的師父才是一個真正的師父,他能夠做出成千上萬種奇跡。我親眼看見過:他站在河的一邊,那時候正好是雨季,河水漲得很高。有一個門徒站在對岸,手裡拿了一本複寫本。我的師父在這一岸用鉛筆寫,字就寫在對岸門徒的複寫本上,你能說出你的師父做過什麼奇跡嗎?」

    那個門徒說:「我只知道我的師父經常做一件奇跡——每天都做,每分鐘都做。」

    整個大廳頓時安靜下來。人們都很好奇,想知道臨濟禪師究竟做了什麼奇跡?

    那個門徒說:「當他感到餓了,他就吃飯,當他感到困了,他就睡覺。那就是他所做的唯一的奇跡。」

    你不會認為它是一個奇跡,但它是一個奇跡。它是一個十分深奧的現象,它意味著完全自然。你幾乎是在鬥爭。當你感到餓的時候,你不吃飯,因為還有很多事情要做;當你不感到餓的時候,你吃飯,因為現在是吃飯的時間。當你感到困的時候,你迴避它,因為有一個值得去的舞會,或者有一部值得看的電影。當你感到困的時候,你坐在電影院裡。當你不感到困的時候——因為電影把你弄得太興奮了——現在你沒法睡覺,所以你不得不服用安眠藥。

    不自然已經成為我們自然的生活了。當然,自然也就成為一種奇跡,最大的奇跡;只要喜愛平常的事情——吃、喝、睡、拂面而過的輕風……享受平常的事情,喜愛它們,那麼整個生活就會變成一種慶祝。

    愛哈德是對的。他在說一句老子式的話:「你一直試圖改變或者忍受的問題將在生活進程的本身被清理掉。」經驗生命,經驗它的全部,進入它所有的向度——沉溺於每一個向度,全然地沉溺,到最後你會發現,每一件事情都有幫助。每一件事情,我說的是:甚至那個給你造成很多痛苦的妻子,甚至那個也有幫助;甚至那個你深深喜愛又死得很早的孩子,甚至那個也有幫助;甚至那件因為失敗而導致你破產的生意,是的,甚至那個也有幫助。每一件事情!失敗和成功、痛苦和歡樂、正確和錯誤、迷途和回家——每一件事情都有幫助。

    從這個混亂裡面出現一種合諧,但是一個人必須全然地經驗它。我並不是說每一個人都會達到那種和諧。不是的,那是一種可能性。一個人可能達到,也可能錯過,那些錯過的人都是努力想要達到它的人。那些達到的人都是不很擔心是否能夠達到它的人,他們只是一刻接著一刻地生活。

    那個最終的和諧,那個高潮,是一種累積的效應。所以不管你有什麼地方,你都要享受,不管你擁有什麼,你都要感激。深深地感激——讓這成為你唯一的祈禱。不管你去什麼地方,都要盡情地去。如果你去找妓女,盡情地去……而我知道,即使你到你妻子那裡去,你也沒有盡情地去過。如果你喝酒,盡情地喝……而我知道你連喝水都沒有盡情地喝過。

    這種不完整的生活無法變成一個高潮,這種生活一直過得不完整、過得支離破碎,它無法創造一個和諧。你在死的時候將是一片混亂——所以你在死的時候總是怕死。當死亡敲你的門時,你將發抖——因為你還沒有達到生命的和諧,而死亡已經來臨了。你還沒有生活過,而死亡已經來臨了。迄今為止,你還是不完整的,事實上,你還沒有生下來過,而死亡已經來臨了。你在發抖。

    一個已經生活過的人、一個已經經歷過他的日子的人,總是很美麗地接受死亡,因為再也沒有什麼事情需要做了。他已經完成了所有的事情,他已經經驗了一切,他進入過所有的方向。生命所能給予的一切都已經積累在他的裡面。他已經積累了生命的蜂蜜,現在他準備好去死。沒有其它事情……

    你知道嗎?一勺蜂蜜,一隻蜜蜂必須訪問5000朵花——一勺蜂蜜要5000朵花!而一磅蜂蜜——科學家估計——他們說蜜蜂必須飛上好幾萬朵花裡。一勺蜂蜜要5000朵花、一勺蜂蜜要5000次體驗,成千上萬次體驗……

    只要記住一件事情,無論你在哪裡,你都要全然地在那裡,否則你將訪問了花,而在離開的時候沒有帶上蜂蜜。那是一個人所能碰到的唯一的不幸,也是幾乎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碰到的不幸。你太匆忙了——只要想想一隻匆忙的蜜蜂,她飛向花,但是從來不碰它,因為她忙著要到另一朵花上去。還沒有完成,她就飛向另一朵花,但是當她飛到另一朵花的時候,她的頭腦裡面又有一個想法在渴望飛到另一朵花上。她訪問了5000朵或者500萬朵花,最後還是空手而歸。不要作這種類型的蜜蜂:當你訪問一朵花的時候,要真正地訪問它。要忘記世界上所有其它的花——在那一刻,沒有其它的花存在。僅僅作一隻蜜蜂——嗡嗡地、快樂地享受那朵花。盡可能全然地跟它在一起。這樣你就會積累生命的蜂蜜,當你死的時候,你就會死得喜樂、死得狂喜。你生活過了。你的心裡沒有抱怨、沒有不滿。

    而我告訴你,如果你全然地、覺知地活過所有的時刻,那麼在死亡的時候,你就能夠祝福一切——你的朋友和你的敵人。是的,也祝福你的敵人,因為沒有他們,你就無法達到這個高潮。他們是一部分,是那個叫做生命的神秘現象的一部分。

    第五個問題:

    你曾經說過,問題裡面就有答案,所以問題的本質決定答案的本質。那麼,頭腦所能問的最基本的問是什麼呢?

    頭腦永遠問不出基本的問題,因為無論頭腦問什麼,都必然是膚淺的。當問題發自你的存在,而不是你的頭腦,它就不是語言的,它將是存在性的。你將變成那個問題——這時候,它才是基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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