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佛家訓Ⅲ:決定成敗的細節 第35章 太陽照常升起 (5)
    她愛請客,會花好幾小時做飯,摘下花園裡的鮮花擺滿一屋子,並將傢俱重新佈置,讓朋友好好跳舞。然而,最愛跳舞的是母親自己。

    弗朗西斯會入迷地看著她在接待客人前的盛裝打扮。直到今天,他還記得那件配有深黑色精細網織罩衣的黑裙子,把她的金黃色頭髮襯托得熠熠生輝。然後,她會穿上黑色高跟舞鞋,成為在弗朗西斯眼中全世界最美的女人。

    可是在她31歲時,她的生活變了,弗朗西斯的生活也變了。

    突然之間,她因為生了一個良性脊椎瘤而終至癱瘓,平躺著困在醫院病床上,從此以後她便永遠不能恢復以前的樣子了。

    她盡力學習一切有關殘疾人士的知識,後來成立了一個名叫殘疾社的輔導團體。有天晚上,她帶著孩子們到那裡去。弗朗西斯從沒見過那麼多身體上有各種不同殘疾的人。她還介紹他們認識一些大腦麻痺患者,讓孩子們知道他們大都和自己同樣聰明。她又教他們怎樣和弱智的人溝通,指出他們日常都很親切熱情。

    由於母親那麼樂觀地接受了她的處境,弗朗西斯也很少對此感到悲傷或怨恨。可是有一天,家中舉行一個晚會。當弗朗西斯看到微笑著的母親坐在旁邊看她的朋友跳舞時,突然醒悟到她的身體缺陷是多麼殘酷。他腦海裡再度出現當年母親容光煥發、翩翩起舞的倩影,不知道她自己是否也記得。弗朗西斯朝她挨近時,看到她雖然面帶笑容,卻熱淚盈眶。弗朗西斯的心情再也無法保持平靜,奔回自己的臥房,哭了起來。

    弗朗西斯長大後在州監獄署任職,母親毛遂自薦到監獄去教授寫作。他記得只要她一到,囚犯便圍著她,專心聆聽她講的每一個字,就像自己小時候那樣。

    她甚至在不能再去監獄時,仍與囚犯通信。有一天,她給了弗朗西斯一封信,叫他寄給一個叫韋蒙的囚犯。弗朗西斯問她信可不可以看,她答應了,但她完全沒想到這信會給兒子帶來巨大的啟示。信是這麼寫的:

    親愛的韋蒙:

    自從接到你的信後,我便時常想到你。你提起關在監牢裡多麼難受,我深為同情。可是你說我不能想像坐牢的滋味,那我覺得非說你錯了不可。

    監獄是有許多種的,韋蒙。

    我31歲時有天醒來,人完全癱瘓了。一想到自己被囚在軀體之內,再也不能在草地上跑或跳舞或抱我的孩子,我便傷心極了。

    有好長一陣子,我躺在那裡問自己這種生活值不值得過。我所重視的所有東西,似乎都已失去了。

    可是,後來有一天,我忽然想到我仍有選擇自由的權利。看見我的孩子時應該笑還是哭?我應該咒罵上帝還是請他加強我的信心?換句話說,我應該怎樣運用仍然屬於我的自由意志?

    我決定盡可能充實地生活,設法超越我身體的缺陷,擴展自己的思想和精神境界。我可以選擇為孩子做個好榜樣,也可以在感情上和肉體上枯萎死亡。

    自由有很多種,韋蒙。我們失去一種,就要尋找另一種。

    你可以看著鐵欄,也可以穿過鐵欄往外看。你可以作為年輕囚友做人的榜樣,也可以和搗亂分子混在一起。你可以愛上帝,設法認識他,你也可以不理他。

    就某種程度上說,韋蒙,我們命運相同。

    看完信時,弗朗西斯已淚眼模糊。然而,他這時才把母親看得更加清楚。他再度感覺到一個小男孩對他無所不能的母親的崇敬。

    上帝只給他一隻老鼠

    生命的洪水奔流,不遇見島嶼和暗礁,難以激起美麗的浪花。

    ——奧斯特洛夫斯基

    這是一位孤獨的年輕畫家,除了理想,他一無所有。

    為了理想,他毅然出門遠行,來到堪薩斯城謀生。

    起初他到一家報社應徵,想替他們工作。編輯部周圍有一個較好的藝術氛圍,這也正是他所需要的。但主編閱讀了他的作品後大搖其頭,認為作品缺乏新意而不予錄用。

    這使他感到萬分失望和頹喪。和所有出門打天下的年輕人一樣,他初嘗了失敗的滋味。

    後來,他終於找到了一份工作,替教堂作畫。可是報酬極低,他無力租用一室,只好借用一家廢棄的車庫作為臨時辦公室。他每天就在這充滿汽油味的車庫裡辛勤工作到深夜。

    尤其煩人的是,每次熄燈睡覺時,就能聽見老鼠「吱吱」的叫聲和在地板上跳躍的聲音。為了明天有充足的精力去工作,他忍耐了。也許是太累,他一躺在地板上就能呼呼大睡。就這樣,一隻老鼠和一名貧困的畫家和平共處,倒也使這個荒棄的車庫充滿生機。

    有一天,當疲倦的畫家抬起頭,他看見昏黃的燈光下有一對亮晶晶的小眼睛。是一隻小老鼠,如果是在幾年前,他會設計出種種計謀去捕殺這隻老鼠,但是現在他不,一隻死老鼠難道比活老鼠更有趣嗎?磨難已經使他具備大藝術家所具有的悲天憫人的情懷。他微笑著注視這只可愛的小精靈,可是它卻像影子一樣溜了。

    窗外風聲呼嘯,他傾聽著天籟的聲響,感到自己並不孤單,好歹有一隻老鼠與他為鄰,它還會來的,像羞怯的小姑娘,帶著這種信念,他埋頭工作。

    那隻小老鼠果然一次次出現,不只是在夜裡。他從來沒有傷害過它,甚至連嚇唬都沒有過。它在地板上做著多種運動,表演精彩的雜技。而他作為唯一的觀眾,則獎勵它一點點麵包屑。漸漸地,他們互相信任,彼此間建立了友誼。老鼠先是離他較遠,見他沒有傷害它的意思,便一點點靠近。最後,老鼠竟大膽地爬上他工作的畫板,並在上面有節奏地跳躍。而他呢,決不會去趕走它,而是默默地享受與它親近的情意。

    不久,年輕的畫家離開堪薩斯城,被介紹到好萊塢去製作一部以動物為主的卡通片。這是他好不容易得到的一次機會,似乎看到理想的大門開了一道縫。但不幸得很,他再次失敗了,不但因此窮得毫無分文,並且再度失業。

    多少個不眠之夜他在黑暗裡苦苦思索,他懷疑自己的天賦,懷疑自己真的一文不值,他在思索著自己的出路。終於在某天夜裡,就在他潦倒不堪的時候,他突然想起了堪薩斯城車庫裡那只爬到他畫板上跳躍的老鼠,靈感就在那個暗夜裡閃出一道耀眼的光芒。

    他迅速爬起來,拉亮燈,支起畫架,立刻畫出了一隻老鼠的輪廓。

    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動物卡通形象——米老鼠就這樣平凡地誕生了。靈感只青睞那些思考的頭腦。

    這位年輕的畫家就是後來美國最負盛名的人物之一——才華橫溢的沃爾特·迪斯尼。

    角色互換

    命運壓不垮一個人,只會使人堅強起來。

    ——伯爾

    一個星期五的晚上,愛笛·阿瑪剛剛從亞歷桑那州回到家。那天晚上很冷,月亮高高懸掛在夜空中,愛笛很想早點鑽進溫暖的被窩裡去。當愛笛走在走廊上,準備回到自己的宿舍時,愛笛大學的教授邦妮向她走過來。教授把愛笛帶到她的房間,然後告訴愛笛一個晴天霹靂的消息:她的媽媽出車禍了,目前正在附近一家醫院的加護病房裡接受治療,情況危急。

    愛笛走進醫院裡,奶奶把愛笛拉到一旁,告訴愛笛不論在什麼情況下,絕對不可以在媽媽面前哭。

    有個護士把門打開,愛笛看到了好多台機器。愛笛的胃一直在翻滾著,強烈的藥水味讓愛笛很想吐。媽媽的病房就在護士室的旁邊。愛笛看到媽媽側躺著,她小小的身體背對著愛笛,她綁滿繃帶的兩腿中間,夾著一個柔軟的枕頭。她很痛苦,因為她連翻個身都辦不到。愛笛慢慢走到她旁邊,用鎮靜的聲音對她說:「嗨!媽媽!」其實,愛笛一直壓抑自己,強迫自己千萬不可以哭出來。

    媽媽的身體很虛弱,令愛笛震驚無比。她的臉整個腫起來,兩個黑眼圈尤其嚴重,喉嚨、胳膊都插著管子。

    愛笛輕輕地握著媽媽又冷又腫的手,試著保持冷靜。她一直看著愛笛,白眼球一直翻著,手則一直拍著床。她想告訴愛笛她身體有多痛。愛笛把臉轉開,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的眼淚從臉上滾下來。到最後,愛笛必須離開病房一會兒,因為愛笛再也壓抑不了自己悲傷的情緒。愛笛受了很大的打擊,因為媽媽隨時都可能離開她。

    愛笛一整天都陪著媽媽。醫生把呼吸器拔起來一會兒,媽媽才有機會小聲地說幾個字,可是愛笛不知道要怎麼回答媽媽。愛笛很想大叫出來,但是愛笛知道她絕對不可以那麼做。愛笛只能回到家裡,哭著睡著了。

    從那天晚上開始,愛笛的生活就完全不同了。媽媽出事之前,愛笛只需要當個純粹的小孩子就行了,唯一需要面對的,只是青春期的多愁善感而已。愛笛對所謂「危機」的詮釋已經永遠改變了。媽媽從死神那裡掙扎著活了下來,然後要重新學走路。愛笛生命中最重要的事也有了巨大的轉變:媽媽需要我。在學校裡每天要經歷的磨練和苦難,從前好像很重要,可是現在不再是如此了。媽媽和愛笛一起面對死亡,生命對她們而言,都有了新的意義。

    經過加護病房護士的細心照料,一個星期後,媽媽的病情有所好轉,可以把呼吸器拿下來,並且換到普通病房養病。媽媽終於脫離險境了,但是她的腿骨完全碎了,不知道將來還能不能走路。不過,愛笛一直感激上帝能讓媽媽活下來。接下來的兩個星期,只要愛笛有時間,愛笛都會去醫院看媽媽。最後,媽媽的「醫院套房」移到了家。愛笛鬆了一口氣,也很高興,醫生終於答應讓媽媽回家了。

    媽媽能再回家,大家都覺得這是幸運。但是,愛笛必須肩負起愛笛完全不熟悉的工作。雖然有個護士會定期來家裡看媽媽,可是大部分的時間都由愛笛來照顧媽媽。愛笛喂媽媽吃東西,幫她洗澡。當她可以自己上廁所的時候,愛笛也扶著她,陪她走到廁所去。當時的愛笛竟然對媽媽扮演起「媽媽」的角色,連愛笛自己都很驚訝。整個照料的過程不太輕鬆,但是在媽媽需要愛笛的時候,能陪在她身邊,愛笛心裡覺得很舒服。不過,最難的事情,莫過於要在媽媽面前表現自己活潑快樂的一面。媽媽忍受著傷口的疼痛,什麼事都得依靠別人,所以心情常常變得很沮喪。為了要讓媽媽的精神好一點,愛笛必須保持笑容。可是,事實上,在愛笛的心裡,愛笛一直在壓抑著自己的眼淚。

    媽媽對愛笛的依賴,改變了她們的關係。從前,她們的母女關係很沉重。可是自從媽媽出了車禍之後,她們彼此變得互相依賴。為了把媽媽從死神的手裡奪回來,愛笛要幫她找回重新獨立生活的勇氣和能力。媽媽也得學著接受愛笛的幫助,同時也要接受愛笛已經不再是個小孩子的事實。她們變成最好、最親密的朋友。她們彼此傾訴心事,也很喜歡和對方在一起。

    媽媽出車禍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到現在為止,媽媽身體的痛苦仍未完全消失,愛笛看在眼裡,雖然心裡很難過,但是這些年來,愛笛也成長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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