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曾經的戀愛記事 Chapter 3 新的一家人
    一輛紅色的雷克薩斯在庭院裡兜了一圈之後,最終在那棟闊氣的歐洲式別墅前停了下來。車門打開,一個染著亞麻色頭髮的年輕人從車上款款走下,他身材高大,胳膊上有著健碩的肌肉,小麥色的健康膚色映襯秋日的陽光顯得格外性感,他身穿一件名牌T恤,光是手腕上那塊LONGINES的腕表就價值連城吧!摘下那副精緻的太陽鏡,那是一張完全不亞於電影明星的臉孔,高挺的鼻樑,炯炯的眼神,只是目光中帶著些許不屑和狂傲,就連走路的氣勢和舉止都有一種咄咄逼人的感覺。

    那男子抬頭向別墅二樓最靠左邊的窗戶望去,突然露出一臉不滿。「白癡!」狠狠地罵了一句,那男子一把關上車門,向別墅大門的方向走去。此時,別墅二樓的窗戶探出半個腦袋,看到那男子的時候,立刻發出了歡呼的叫聲。

    「二哥回來了,太好了!果然是靠得住的傢伙!在這個危難的時刻,只要一通電話就會馬上出現!」說話的是一個看上去不過十七、八歲的青年,他的穿著完全一副美國的嘻哈風格,手上戴滿了戒指,耳朵上也打滿了耳釘,寬鬆的T恤,肥大的牛仔褲,儼然是歐巴桑口中那些「不正經」的男生形象,「沒想到老爸居然會做出那樣無情的事……聽楊律師剛才打電話來說,那個吃白飯的丫頭等一下會來別墅參觀……哼哼!等著瞧吧!我們一定要好好『迎接』她一下!」說著,那男子捏緊了拳頭,他故意加重了「迎接」兩個字的發音,臉上的表情也因為獰笑而變得扭曲起來,「所以,我們兄弟四個要好好商量一下對策……」說罷,男子突然回過頭去,「喂、喂、喂!正在和你說正經事啊,你認真一點行不行啊!給我先放下你手上那本破書!」

    嘻哈小子說話的對象,是一個坐在窗邊沙發上的年輕人,和那種嘻哈風格完全不搭調的是,眼前這個少年那身潔淨、清爽的白色襯衣,一頭黑色的頭髮自然地梳理著,清秀的面容,就好似春日的早晨,那股輕輕拂過面頰的風。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卻有著一雙深邃的眼睛,臉上卻有一種和他的年紀不相符的沉著和冷靜,只見他毫不引以為意地將手上的書本翻到下一頁,「你說來說去都沒有說出什麼意見吧,而且,這不是什麼破書,這是笛福的代表作——《大疫年日記》……」

    「呃……」嘻哈小子明顯有一種對牛彈琴的感覺,臉色頓時變得青綠。

    「聯繫過大哥了嗎?要知道,他才是這個家的一家之主。」

    「啊……別提大哥了,根本忙到找不到人影,況且,這種事情問他也只會被說教,還是我們自己拿主意吧!」說著,嘻哈小子一臉無奈地揮了揮手。

    「二少爺好……」就在兩個人對話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女僕的招呼聲,接著,大門「彭」的一聲被打開了,剛才樓下那個開著紅色的雷克薩斯的男子走進了房間。

    「搞什麼名堂?突然就打電話給我,難道不知道我今天有很重要的約會嗎?!」如轟雷一般的質問在房間裡響徹,那一雙犀利的眼眸突然瞪向房間裡的兩個人,開著名牌跑車的男子臉色頓時變暗了。

    「當然是有很重要的事才找你回來啊!別整天和那些不正經的女人泡在一起了,偶爾也關心一下我們的未來啊。」嘻哈小子一臉苦惱地迎上前來,說著,他突然「哇」地大哭起來,「二哥,我們兄弟三人就要寄人籬下了啊……」

    「可惡!用不著你說我也明白。」被稱作二哥的男子抱著肩膀,一臉不滿地看著窗外,「老三,我叫你調查的事情,你做得怎麼樣?!」

    「當然都搞定了啊!你交代的事情我怎麼敢怠慢。」說著,嘻哈小子將壁爐上的一份資料遞給了他的二哥,「這就是那丫頭啦……楊律師說,今天會帶著她先來家裡參觀一下。」

    接過他遞來的資料,翻開第一頁,「景……景有希?這是什麼蠢名字?!這種貨色,根本不是我們的對手,隨便給她幾十萬的,打發她走好了。」說罷,那男子將資料隨手丟到一邊。雖然嘴上這麼多,但是在場的三個人都很清楚,事情不可能那麼簡單就解決,看著窗外,那棵銀杏樹已經被秋色染成了金黃,那男子的臉色突然變得凝重起來。

    說起來,景有希一輩子雖然都沒有被私家車接送過的經歷,但是坐出租車做到頭暈想吐這還是頭一遭。車窗外的風景一幕幕地變換,城市變成綠地和森林,喧囂也慢慢遠去。農田里種滿了葡萄和各種果樹,據楊律師說,眼前所看到的葡萄園有三分之一也是屬於這位富甲天下的蕭先生所有的,「景小姐不用擔心,地方雖然偏僻,但是每天都有專車接送的,我們很快就會到了。」

    「那個……楊律師,我想請問一下,」車子還未行駛到門口,景有希就開始感到有些緊張起來,她抓了抓衣領,向身邊的楊律師問道,「你之前說過,這位蕭先生有四個兒子對嗎?他們都是怎麼樣的人?為什麼蕭先生要在遺產方面作出這種決定?我應該算是……完全不相干的人吧?」

    「這個嘛……蕭先生生前並沒有做過多的解釋,不過,我想他一定有他自己的打算吧。不過景小姐,請你放心,你的這四位哥哥都是出身高貴、彬彬有禮的年輕人,相信你們一定能夠相處得很融洽的。」

    「真的嗎?那就好……」聽到這話,景有希總算鬆了一口氣。不過,她心裡很清楚地知道,突然被一個陌生人奪走了父親留下的三分之一的財產,無論是誰心裡都不會好受的,但是自己並不是趁人之危的人,蕭先生一定是有苦衷所以才在人生的終點處做了這樣一個讓人大跌眼鏡的決定。所以,景有希只希望能夠和那四個哥哥坐下來好好商議,若是能夠幫助這個蕭先生完成生前的心願最好,就算自己不去繼承什麼財產也無所謂,他畢竟……也算是自己的繼父吧……

    車子最終在蕭家別墅的大鐵門前停了下來,放眼望去,那被灰黑色的圍牆包圍的土地足足有一個足球場那麼大,真是闊綽啊!

    「這座別墅叫做『雙魚花園』,蕭先生和你的母親……也就是蕭夫人生前的結婚典禮也是在這裡舉行的。」

    「雙魚……花園?」如此的情勢又一次讓景有希感到一種直逼而來的緊張感。

    「是的。」說著,楊律師按了兩下門鈴,自報了身份之後,大鐵門緩緩地打開。這時候,一棟美輪美奐的歐式別墅出現在了視野的盡頭。錯落有致的玫瑰花圃組成了一座氣勢恢弘的人工庭院,花崗岩雕塑噴泉,黑色的青石板路,漆白色的房子和紅色的琉璃瓦,一時間景有希竟完全被震撼了,她瞪大眼睛張望著四周,宛如走進了簡·奧斯丁的小說世界。

    「景小姐,這邊請……」楊律師微微地弓了弓身子,做出了一個邀請的動作,景有希這才收斂了一下自己那過度吃驚的表情,鬱鬱地跟上楊律師的腳步。

    在正前方那棟白色的歐洲式別墅前停著一輛紅色的跑車,第一眼看到這輛跑車的時候,景有希就覺得很眼熟,那漆紅色的車身,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格外耀眼,總覺得好像見過似的,難道是自己多心了嗎?正當景有希感到詫異的時候,一個瘦高個子的老者出現在了別墅的大門前。

    「這位就是景小姐嗎?您好,我是蕭家的管家,我叫雷澤,同時很高興您能在百忙之中抽空前來。」老管家身穿一件標準的黑色禮服,留著兩撇花白的小鬍子,儼然是那些電視劇中富家一方的大家族中典型的管家形象。

    景有希不容許自己在初次見面的時候就做出丟臉的舉動,於是她盡量保持微笑,同時也禮貌地微微鞠躬,「呵呵,管家爺爺您好,我叫景有希,您叫我YUKI就可以了……」話剛剛說到一半,就在這個時候,一張白色的紙片突然從天空中飄落下來,正好落在景有希面前的地板上。什麼東西啊?景有希驚愕地抬起頭向半空中望去,這時候,只見二樓的窗戶前站著一個身穿深紅色名牌T恤,染著亞麻色頭髮的年輕男子,毅然銳利的眼神,卻又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冷峻感,此刻他正一臉不屑地望著自己。

    「看清楚了,二十萬的支票!撿起來之後就立刻從我眼皮底下消失!」那男子突然說道,他的口氣裡帶著幾分蠻橫和狂傲,尤其是那樣鄙視地望著自己的表情,不由得讓人心生畏懼,她甚至不由自主地覺得那張臉是如此熟悉,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

    「誒?」一時間,景有希甚至沒有弄清楚這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她傻傻地撿起那張支票,就在這個時候,突然一道靈光從景有希腦海中閃過,只見她緩緩地抬起頭,「哦!我想起來了!……你就是那個開車名牌跑車,拽得像二五八萬似的傢伙!」

    「什麼?你說什麼?!」對方反倒對景有希一點兒印象也沒有,只是惡狠狠地瞪著景有希,「名字叫做景有希是嗎?收起錢就給我趁早離開!這裡不歡迎你!」

    「哎呀呀,二少爺,你這樣做是在妨礙司法公正啊!」還不等景有希還嘴,楊律師就一臉苦惱地大叫起來。他叫他二少爺?!難道……這個沒禮貌,粗魯又狂妄自大的傢伙,真的就是自己那四個「從天而降」的哥哥的其中之一嗎?

    「楊律師,少在那裡裝好人了,你不過是想早點了結這個案子好拿到那筆數目可觀的委託費而已。識相的就趕快滾蛋,蕭家的財產我怎麼可能讓它旁落他人?!」

    「呃……話不能這麼說……」楊律師無奈地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

    「喂!你這個差勁的飼料雞,上次的賬還沒找你算呢!在這裡指手畫腳個什麼勁兒啊!」景有希揮動著小拳頭,趾高氣昂地叫罵起來。

    「臭丫頭,居然敢罵我?!」

    「就是在罵你啊!你小子給我等著!」還不等老管家上前阻止,景有希便氣沖沖地向別墅裡殺了進去。

    總算讓她逮了個正著,這次絕對不能再任由那個囂張跋扈傢伙為所欲為了!景有希直衝二樓,「彭」的一聲推開房門,出現在面前的是三個身高馬大的年輕男子,且不說長相如何,光是身材就整整高出她一頭,而且他們的目光都充滿了敵意。

    「誒……景小姐,我向你介紹一下,這位是蕭家二少爺,蕭楓,」為了緩和這種緊張的氣氛,楊律師索性頂著浪尖插言道,首先,他指向的就是那個囂張跋扈,穿著紅色T恤的男子,「這位是蕭家的三少爺,蕭露,」接著,他指向了那個打扮得有些街頭風格的嘻哈小子,對方立刻撇撇嘴吧,不耐煩地白了景有希一眼,敞開的衣領,戴那麼多耳環不正經的樣子,看起來就覺得他很輕浮。「最後這位是四少爺,蕭雨……」穿著白色襯衣的男子,看上去年紀似乎比自己小一點,長長的睫毛微微向上捲曲,輕輕地敲打著眼簾。還好他沒有做出那種嫌惡的表情,只是一臉冷漠地望著自己。「還有一位是大少爺蕭晨,不過……看樣子他今天好像沒在家……」

    「你究竟想做什麼?拿了錢還不快點滾蛋!」還沒等楊律師把話說完,三少爺蕭露立刻吼叫起來,他一點都不給景有希好臉色看,口氣中甚至帶著憎惡的語氣。

    景有希硬生生地吞下一口口水,直衝到他們面前,將手上的支票一把甩在桌子上,「誰稀罕這些錢啊!我是來和你們好好商量的……」

    「怎麼?嫌錢少嗎?你這丫頭看上去挺單純,其實還真是貪得無厭啊!」

    「我不是那個意思……」

    「再加二十萬給你如何?」

    「真不明白老爸為什麼會把錢留給這麼一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

    「看上去一副發育不良的樣子,到底在打什麼鬼主意呢……」三個男子你一句我一句地直逼景有希而來,他們話語中充滿了冷嘲熱諷,一時間說得景有希完全沒有插嘴的餘地。

    「喂!你們三個能不能不要自顧自地說話啊,誰是發育不良?!」景有希提高了音量,「我都說了我是來好好和你們商量的,突然從天上掉下這麼龐大的一筆財產,也應該容許我有發言權吧!」

    「好啊,你想說什麼就說吧。」二少爺蕭楓攤了攤手。

    這時候,景有希才緩了一口氣,「我知道你們很不理解蕭先生的決定,說實話我也一樣,我們從未見過面,既然關係重大,三分之一的財產也不是小數目,為什麼不能靜下心來商量呢?說實話,我可以讓出遺產繼承權,但是有一件事……」說到這裡,景有希看了看蕭楓,「上次你開車差點撞到我,不管你記不記得,我一定要你向我道歉!」

    「你在說什麼鬼話啊!誰記得你是誰啊!什麼差點撞到你?」蕭楓揚著腦袋,一臉輕蔑地瞪著景有希,「還是說你是不是突發奇想了一招撞車事件,打算再敲上一筆?」

    「我……」氣氛越吵越僵,頓時,一股怒火在景有希的心中燒了起來,「你們這群傢伙,究竟有沒有好好在聽我講話啊!」此刻,景有希終於明白,眼前這三個男人完全是從火星來的怪胎,無法溝通,無論怎麼說他們都認定了自己是一個貪心過甚、不知滿足的女孩。什麼出身高貴!什麼彬彬有禮的年輕人!是誰說律師不會說謊話的?!純粹騙人!「算了……楊律師,我們還是走吧,和這些傢伙說不到一塊兒去,完全聽不懂別人的話,難道還未成年所以理解能力很差嗎?!」景有希氣得像個憋足了勁兒的皮球,「還是等他們自我檢討之後再做商量好了!」

    「呃……可是……」楊律師頓時臉色一沉,不由分說地,景有希甩手走出了房間。

    她只想息事寧人,但是對方卻絲毫不給她這個機會,如此這般也就算了,可是景有希剛走,房間裡的三個人便開始春風得意起來。「所以我就說,不能放任這種貪得無厭的女人,」蕭楓撇嘴一笑,順手倒了一杯濃郁的紅茶,「給她一點好臉色就加碼加價,和詐騙犯沒有區別!」

    「對待這種人就絕對不能妥協!當年她老媽不就是用這種下三濫的方法擠進蕭家的嘛,有其母必有其女,這丫頭貪圖富貴、見錢眼開的樣子簡直和她老媽一模一樣……」

    在放聲議論的同時,也許他們三個人並不知道,景有希天生了一雙順風耳,方圓二十米以內的細小聲音都逃不過她的耳朵。剛剛走到樓梯口,景有希便停下原本邁出的步子。聽到如此議論的話,只是一瞬間,她的雙眼變暗了,是的!他們可以指責她,或者罵得更狠一點景有希都可以忍受,但是侮辱她的母親,就絕對無法容忍!這個時候,景有希終於按捺不住胸中的怒火,她突然轉過身,衝到那房間門口,一腳將房門踹開。

    只聽「彭」的一聲巨響,蕭楓愣住了,他才剛剛把茶杯湊到最邊。景有希便氣呼呼地走進來,站在茶几的面前,用蛇一般的眼神瞪著眼前這三個男人。

    「喂!我說你們三個,要是存心在背後說人壞話的話,就不要那麼大聲地讓我聽到——!」景有希的話音剛落,只見她倒吸一口氣,突然一把舉起茶几,「呀——!」地大喊一聲,接著只聽一陣玻璃粉碎的聲音,茶几被掀翻在地,紅茶倒在地板上,染紅了那張名貴的地毯……

    三個男人當即愣在原地,眼睛和嘴巴都張得老大,半天都沒有回過神兒來。這究竟是一個怎麼樣的女人啊!簡直和暴走的潑婦沒什麼區別,蕭楓不禁在心裡打鼓,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極品」!

    「你……你想怎麼樣?!」三少爺蕭露硬生生地吞下一口口水。

    「這一切都是你們一手造成的!所以,無論將來發生什麼事都不要怨恨我!楊律師……」景有希突然瞪向那個禿頂的大叔,「我要繼承蕭先生的遺產,我要繼承這個別墅,現在就要!」

    「那個……你真的決定好了嗎?」楊律師立刻賠上一張笑臉,「可要冷靜地考慮清楚呀。」

    「我再也沒有比現在更冷靜的時候了!」景有希長長地吸一口氣,「拿文件來,我要簽字!」

    「呃……是、是……」楊律師捏了一把冷汗,將手上的文件遞給了景有希。看到這裡的時候,三個少爺都愣住了,他們想不出任何對策,或者說被景有希吃得死死的,一時間完全沒有了反抗的餘地……

    大筆一揮,景有希在那份繼承書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以後這裡的三分之一都是我景有希的!你們三個傢伙……給我走著瞧!哼!」掀起鼻尖,景有希向三個人做了個鬼臉,接著大搖大擺地走出了蕭家。直到很久之後她都不禁在想,那時候的自己真的是太過衝動了,但是大概正是因為這樣的衝動,讓她在一瞬間就多出了一群「家人」,於是,這樣的衝動,好像又變成了值得慶幸的好事。

    拖著一身筋疲力盡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到了黃昏。「我回來了。」剛剛推開房門撲鼻而來一股燒排骨的香氣,這味道立刻勾起了景有希肚子裡的饞蟲。想她自打早上出門到現在,還滴水未進呢,要不是在那三個臭小子面前吃了一肚子氣,現在恐怕早已經餓趴下了。

    「好香哦……」景有希忍不住叫道。

    「你回來啦,YUKI,新學校怎麼樣?一切都還順利嗎?」姨媽說著,只見她探出半個腦袋,一臉笑瞇瞇地望向自己的外甥女,「今天做了你最愛的燒排骨哦!」

    啊!這才是真正的家的感覺啊,真不知道那三個傢伙是怎麼長大的,那種怪胎脾氣,正常人都接受不了吧!「還不錯啦,同學們也很好相處,總之,姨媽你放心就好了。」胡編亂造地說著,景有希換下鞋子,揉揉自己有些腫脹的小腿,就在這個時候,一通急促的電話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幫我接下電話,或許是你姨夫打來的呢。」姨媽的聲音從廚房裡傳了出來。

    景有希急忙站起身,一把拾起電話,「喂,你好?」聽筒對面的人沒有出聲,只是傳來一陣繁忙街道的嘈雜聲,「你好?有人講話嗎?沒有人聽的話我就要掛斷了哦。」

    「呃……」片刻之後,總算傳來了一個男人低沉的聲音,「是……是YUKI嗎?」

    「啊?」景有希當場愣在原地,這樣帶著有些沙啞的聲音瞬間給她的後背帶去一陣電擊般的酥麻,她瞪大了眼睛,聲音像是從嗓子眼兒裡擠出來了一樣,「是……爸爸嗎?!」

    「呵呵……是我啊……」一陣過於苦澀的笑聲,「YUKI,好久不見了,你最近還好嗎?」

    該怎麼回答呢?一時間景有希已經亂了陣腳,這麼多年了,終於又一次聽到了父親的聲音,那種擠壓在胸口的激動又無法一口氣迸發出來,「我……很好,你呢?你在什麼地方?什麼時候回來?」

    「我還在外地,知道你很好我就放心了,其實我打這通電話就是為了告訴你啊,爸爸一直都很掛念你,這些年都讓你一個人,真是辛苦你了……」說到這裡,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尷尬,於是父親索性換了個話題,「對了,你還記得我以前買的那支股票嗎?」

    「啊?」

    「是我很多年前買的那支仙股啊,不知道算不算是奇跡,今天居然從跌停突然變成了漲停,簡直是不可思議!因此我狠狠地賺回來了一筆,這麼多年,終於回本了,哈哈哈……」這是一個已經有些陌生的聲音,但是每一句卻都能勾起一連串散落在腦海中的回憶,就好像又回到小時候一樣,和父親兩個人,幸福地生活著,什麼都不用怕。「有了錢之後我想過一些安穩的日子……」

    「爸爸,」景有希的冥想突然被父親的聲音打斷,她的回應聽起來有些沙啞,「你是不是還在怪我呢?因為我就像掃把星一樣,總是給家裡帶去麻煩……」

    「不!怎麼會呢,爸爸從來沒有怪過你,是爸爸不好,不負責任地丟下你一個人,對不起。」父親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小心翼翼的,「……你不會怪爸爸吧?」

    「怎麼會怪你呢?」儘管對方看不到,但是景有希還是忍不住搖起頭來,「事實上,今天我聽到了媽媽的消息……她……」

    「哦,她和你聯繫了嗎?」

    「沒有……」景有希沉下一口氣,那句話像是憋在胸口一樣,總覺得說出去的那一刻,心臟的地方一陣絞痛,未曾謀面的母親,生下自己以後,從未相見就草草地離開了自己的生活。以前,就算遇到再大的不幸,景有希心裡都有一個願望,就是和父親、母親在一起,哪怕只有一天,而現在,這個願望已經永遠無法實現了,「爸爸……媽媽她已經去世了。」

    聽到這樣的回答,聽筒那邊先是沉默了一陣,接著傳來一聲低沉的歎息,「是這樣啊。」

    「YUKI……是誰打來的?」趁著擺放碗盤的空檔,姨媽突然問道。

    「是……」

    景有希還沒來得及回答,電話那邊就慌忙說道,「YUKI,今天……就聊到這裡吧,相信爸爸,要不了多久,我一定會去接你的。」

    「嗯……我相信您……」景有希點了點頭,道別之後,電話裡傳來了掛斷的聲音。

    不知道為什麼,講完這通電話之後,景有希就像重新拾回了信心一樣,爸爸一定回來接自己的!她是如此地確定這個與父親之間的約定,就像相信太陽永遠是東起西落一樣。不知不覺中,景有希覺得自己好像更餓了,有暖暖的液體在眼眶裡翻滾著,一直以來以為被嫌棄、被討厭,突然得到了父親的愛和安慰,甚至讓她覺得太過滿足,覺得得到的太多了……秋日的夕陽彷彿塗滿橘色塗料的刷筆,將屋外那一抹藍色的天空漸漸染得絢爛多彩,溫柔的夕陽照在景有希的臉上,她的人生從記事以來第一次看到了希望。雖然等待或許漫長,但是有了希望的等待卻是一種人生的洗禮。

    洗了個澡,然後美美地飽餐一頓,景有希伸著懶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秋老虎真不是浪得虛名,即使開著窗也能感覺到空氣裡那潮濕和悶熱的感覺,景有希看了看窗外,好像快下雨了。今天沒有按照班主任說的那樣去新學院報到,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問題,不過這樣也好,多給自己留一點時間準備迎接新的學期。一邊翻弄著書包,她一邊猜想,自己是不是交好運了。

    「啊……」就在這個時候,景有希突然看到了書包裡那張「命運之輪」的塔羅牌,只是一瞬間,景有希腦海裡突然有一個念頭閃過,從拿到這張塔羅牌開始,全身就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彷彿血壓升高,喉嚨發乾,心跳也跟著加快,就像是面臨某場大考試之前的緊張心情一樣。不過說起來,自己也是從第一次用塔羅牌占卜開始不斷地聽到好消息的。

    「應該是巧合啦,又不是玄幻小說,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神奇的事情呢?」拍了一下腦門,景有希努力使自己冷靜下來。既然在今天之內一口氣發生了那麼多突發事件,不如來占卜一下吧,反正也是閒來無事。「這次來占卜什麼好呢?」之前是「自我探索」,那麼這一次就來試試「未來的發展」吧!

    雖然牌形有些難,但是景有希還是想知道明天新學院第一天入學,究竟會有什麼事情在等著自己。未來發展牌形的星形牌形,牌位含意分別是:1、代表你現在的狀況;2、代表你的愛情發展;3、代表你的事業發展;4、代表你的金錢發展;5、代表你的成就;6、代表最後的結果。

    這次的操作比起上一次要熟練的多,景有希集中精力,洗好牌,切好牌,擺好牌陣之後,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接著慢慢地翻開第一張牌,這是一張逆位的皇后牌,身穿華麗長袍、手持權杖的皇后坐在她的皇位上,金色的皇冠上可以看到整12顆星星,她手持畫著女性符號的盾牌,面前是一片麥田,背後則是一條瀑布。因為是逆位的關係,這張原本代表現在狀況的牌並不好——彷徨、迷惑、內心動搖,這些不正好是景有希此刻的心情嗎?

    接著,景有希掀開了第二張牌,這是一張逆位的戰車,只見牌面上有一個高傲的王子拿著寶劍,駕駛著戰車。牽動戰車是兩支獅身人面獸。通過兩次的占卜,景有希發現,逆位的牌解總是不好的說明,這張牌代表自己的愛情,因為根本就沒有過順利的戀愛,所以這次她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果然,牌解很真實地說明了她此刻的心境——怯懦、受挫折、對愛情喪失鬥志和信心,採取逃避的態度……

    「用不用說得這麼直白啊!」景有希嘟起嘴巴。真沒想到,從現在的情況看來,這副塔羅牌已經有些過分的準確了。稍稍猶豫了一下,景有希還是掀起了第三張和第四張牌,這兩張代表自己的事業和財富,分別是逆位的惡魔和正位的力量。第一眼看到惡魔牌的時候,就給人很深的印象,只見一個長著犄角的魔鬼站在祭壇上,它的右手邊是個火把,火把燒著右邊那個小鬼的尾巴。右手比的手勢和教皇那張是相反意義,頭頂上則有一個白色的五芒星。另一張「力量牌」則畫著一個女人和一隻獅子,女人的頭上有一個魔比斯環,她似乎是用自己的溫柔馴服了獅子一樣,難怪被成為「力量」啊!這兩張牌的解釋是克服困難、結束困擾、告別過去、旺盛的戰鬥力和神秘力量相助……

    最後兩張代表了自己的成就和最後的結果,景有希掀起牌面,那是一張正位的戀人和一張正位的隱士。戀人牌上的圖樣就像是亞當和夏娃一樣,神聖的天使在他們的頭頂張開雙手,亞當的背後是一棵結滿12個果實的善惡樹,夏娃的背後則有一條青色的蛇。而隱士牌沒有這麼浪漫的色彩,只畫著一個在黑暗中手提著一盞燈,拄著枴杖的人,他披著黑色的斗篷,似乎在尋找著什麼。這兩張牌的解釋是——新的開始、前途光明、漸入佳境,並且會有新戀情的預感。

    「新……新戀情?!」看到這裡,景有希不自覺地抓了抓頭髮,她的腦海裡浮現一年前因為向某個暗戀已久的男生告白結果導致那可憐的男生頭頂被一花瓶命中,縫了5針的情形,那對景有希來說簡直就是一生難忘的噩耗。

    窗外刮起風來,看樣子好像真的要下雨了。不知道為什麼,每次自己用塔羅牌占卜過後就會有一種全身乏力,困到想當場暈倒的感覺,就像精神被人一口氣抽乾了一樣。景有希抬起掛著鉛塊兒似的胳膊,一邊收起塔羅牌,一邊不住地打起哈欠來。她將牌盒裡的羊皮紙展開,這個時候,她突然在羊皮紙上看到了一排字——

    「您的願望已經實現,請您說出您的新願望,塔羅牌將幫您實現它!」

    「怪事了,怎麼好像記得不是這麼寫的啊……」景有希已經沒有力氣去深究,她還沒來得及上床,身子一歪,腦袋便重重地倒在了桌子上,又一次失去了知覺。

    恍惚之中,景有希彷彿走到了夢境裡,儘管她深切地知道自己就在自己的房間裡沒錯,可是任她怎麼瞪大眼睛,四周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彷彿被蒙上了一層紗。這是怎麼了?自己得了白內障了還是怎麼了啊?景有希揉了揉眼睛,這個時候,一道金色的光突然射入她的眼簾。

    「我的主人,初次見面,請多多指教。」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富有磁性的男人的聲音傳進景有希的耳朵裡。

    「誒?是誰?誰在說話?」景有希看了看四周,除了一片金色,根本看不到任何人,難道自己不光得了白內障,還得了幻聽?!「這是什麼地方啊?你在哪裡?」

    「我就在這裡,我就在您的面前。」那男人回答道,這個時候景有希才意識到自己手裡正拿著一張塔羅牌。牌上的男子手持權杖,穿一件金色的長袍,他的腰帶是一條頭尾相接的蛇,腳下踩著玫瑰和百合,他的頭頂上有一個魔比斯環,一臉笑容可掬的表情。印象中,這正是那張叫做「魔術師」的紙牌。

    「啊——!」景有希大叫一聲,臉色瞬間變得煞白,「紙、紙牌會說話?!」

    「主人,這沒什麼好稀奇的,其實我一直都在這裡,只是您沒有注意到我而已。」男人的聲音果然是從這張「魔術師」的紙牌中傳來了,可是聽上去又好像在四面八方迴響著,景有希頓時有些發懵,「您的願望我都幫你實現了,怎麼樣,您還滿意嗎?」

    「什麼……什麼願望?!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景有希驚慌失措地大叫起來,她的腿哆嗦的像是篩糠一樣,「天啊!我一定是在做夢,鬧鐘在哪裡?誰來叫醒我啊啊啊!」

    「我的主人,您並沒有做夢,昨天的時候您已經與我簽下了血的契約,還記得嗎?」

    「完全不記得!什麼契約啊?你不要自說自話好不好,快點送我回家!」景有希急了,她吼叫的聲音因為激動開始變得沙啞起來。

    「血的契約一旦立下之後,命運之輪將開始轉動,您的每一次占卜,您所想的一切塔羅牌都將幫您實現,一切都將按照您的願望發展。一旦立下契約,就不能反悔,除非生命結束,否則塔羅牌將永遠陪伴在您的身邊。」景有希顯然被這番廣告台詞一樣的對白給說迷糊了,她傻傻地張著嘴巴,瞪大眼睛,完全不知道說什麼好,「契約一旦立下之後,塔羅牌將成為您最忠誠的僕人,塔羅牌將與您成為一體,永遠不會分離!」

    「什麼?可是關於塔羅牌啊什麼的,我當時根本都不明白啊!」

    「這個沒有關係,把您的一切交給塔羅牌就行了。」

    「可是,我不需要這種古怪的力量幫忙啦,什麼從天而降的遺產?根本一點兒都不值得高興!總之你快點把我放回去!」景有希張牙舞爪地大叫道。

    「就算是過以前倒霉的日子也無所謂嗎?別忘了您可是天生的倒霉體質呢,呵呵……」「魔術師」的口氣突然聽上去有些打趣的意思,這不禁使得景有希頓時顏面大傷。

    「謝謝,不用你操心。」她不滿地叫喊起來。

    「那好吧,一切如您所願,我的名字叫做『塞巴斯丁』,需要我的時候就請召喚我的名字。我的主人,祝您做個好夢……」這個時候,塔羅牌的聲音突然開始變得飄渺起來。

    「什麼?等等……你說什麼啊?」接著,景有希開始覺得自己頭暈目眩,那道金色的光就像陽光一樣刺得人雙眼流淚,景有希急忙閉上眼睛,當她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自己已經回到了自己那間有些凌亂的小房間裡。

    自己昨天晚上居然趴在桌子上睡了一整夜?景有希努力地坐起身來,她的胳膊早已經麻木了,「奇怪……」景有希的腦袋連同她還未痊癒的脖子一起劇烈地疼痛著,「剛才好像做了一個很古怪的夢……」想到這裡,她定了定神,夢裡的遭遇頓時像是從漏斗裡灌進她的腦袋一樣,景有希只覺得頭皮一陣接一陣地發緊,她記得有一個奇怪的男人和自己說了一些奇怪的話,好像和塔羅牌、契約啊什麼的有關係,而且是那麼真實,直到現在她都能回想起那道金光照進眼睛的感覺,甚至可以說是逼真的可怕!

    看了看四周,桌子上一片狼藉,塔羅牌散落一地,潮濕的空氣帶著泥土的芳香吹進窗戶裡,窗外下著綿綿細雨,不知不覺中已經到了天亮。夢境畢竟是夢境,景有希有理由不去相信它,於是她伸了個懶腰,這個時候,景有希突然覺得手裡好像握著什麼東西,低頭一看,「啊!」這是那張「魔術師」的紙牌的塔羅牌,總覺得看到牌面的時候,彷彿有一道電流從腦海中閃過,在腦海裡迴響的就是「塞巴斯丁」這個奇怪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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