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二十七年的戰爭 第10章
    我走到了門口,矛盾著,猶豫著,我迷茫的眼睛望著家鄉的面容,又低下了頭,我看見了筆直地站著的陳勝。我要走的時候,對家鄉的一草一木都眷戀起來。我忽然對陳勝也來了好感。他就是漢城的守護神啊。我看著陳勝,陳勝也看著我,微笑著,好像他有神的小眼睛對著說話了,不能走,漢城需要你。

    啊!他的眼神讓我清醒,我忽然明白過來,就回頭跑到了司令的跟前。而顧司令則對我說:

    「別為生活擔心,我已經為你們準備好了一輩子的花銷。」

    我說:「不,司令,我想留下來,完了我的心願再走,你就成全我吧。」

    顧司令說:「你想帶著我的丈母娘走,我同意。」

    我大聲說:

    「不是的!我想帶領武術隊與小泉龜太郎的武士比武,我要打敗他們!」

    「放肆!」顧司令生氣了,對我大喝道,「你走不走?」

    「我不走!」

    「我再問你一遍,你走不走?」

    「我不走!」

    顧司令氣得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冷笑道:

    「好,好,你不走……你知道到日軍軍營比武的結果嗎?」

    我說:「我知道,我還是要去比武。」

    顧司令氣憤地說:

    「好吧,只要你不後悔,我就成全了你巾幗英雄的美名,誰願意跟著你去,我也不阻攔。」

    我說:「我寧願死,也不想失信,我想讓日本人失信。」

    顧司令指著我說:

    「我可告訴你,你要是失敗了怎麼辦,我就得投降,我就得做漢奸,你想讓我背上千古漢奸的罵名。」

    我說:「我認為我們還有希望打敗日本武士。」

    顧司令武斷地止住我說話:

    「李芬曼少校,沒想到你這麼頑固,既然你不走陽光道執意要過獨木橋,本司令就成全你……不過,你要是打敗了,本司令不能因為你是本人的太太就寬恕你,軍法處治,絕不留情,下去準備去吧。」

    我的娘來啊!我聽了顧興糧的話,心裡涼透了。我哭泣著,委屈著離開了司令部。我的心情就像是我家鄉的柳琴戲《薄命情郎》唱的那樣:

    一輪明月照山岡,寒風大雪紛揚揚,我領著嬌兒來找我的老情郎。五千里邊關秋風吹,八千里乞食糟糠咽,我是歷時五年,來到了姑蘇城裡;一聲霹靂震天響,無情棒痛打老鴛鴦,我的老情人不認我和嬌兒了,給我幾個臭錢,把我趕出了家門;暴雨泥濘去無路,我懷揣著我的嬌兒啊,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理,大雨嘩啦啦,親人啊……

    我離開了司令部,沒有回家,而是去了中華漢城武術隊的隊部,見到了趙薇薇、張滿麗和孟菲菲,她們見了我,親熱的不得了,圍著我問個不停,問司令是不是怪罪我們?

    我的心裡已經填滿了石頭,心情沉重的像泰山。我把司令不支持我再去比武的做法告訴了她們。這些女人們聽了,很是氣憤,她們與我一樣,都有一個同樣的想法,就是要繼續比武,相信一定能夠把日本武士打敗。當然,她們也聽說了得勝的日本武士出了北城門,就被幾個蒙面人打了滿漢城的人都在傳說著蒙面人的神奇武功。她們認為,就是那些不服氣日本武士的武士干的,甚至是上台被打倒的那些老武術家的徒弟或者是徒孫。她們認為失敗的原因是我們草率組織了第一場比武。她們說:

    「芬曼,我們沒有錯,要錯的話就是我們不該選那些連走路都要人扶的老頭子,他們都老朽了,還談什麼功夫,聽說在北城門外痛打日本武士的都是些年輕人,手腳麻利工夫了得,我們就要找這樣的勇士去跟他們打。」

    我承認了錯誤,是我的幼稚與天真造成了第一場比武的大敗。可是,在背後指使的卻是我的丈夫,戰區司令顧興糧啊,他還以破壞抗戰為由,把最年輕的武士,螳螂拳高手厲寬給換成了洪拳門的掌門,年逾古稀的王四遙,王四遙已經被打死了。死的好慘啊。

    我還聽人說,當初王四遙是不想上擂台的,想讓他的得意弟子上台,可是,司令派人去見了王四遙,把王四遙吹得比打敗外國武士的霍元甲還厲害。他的弟子們也是奉承,王四遙也就暈了,光想著勝利的好處,沒有想到失敗。就答應了,結果上了擂台,胳膊被打斷了,脖子上的筋骨也斷了。王四遙死得好慘啊!

    教訓是不能忘記的。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她們,我說:

    「我想張貼告示,招募不怕死的勇士。」

    趙薇薇叫好:

    「對,首先是不怕死,沒有這個膽量,功夫再好也沒有用。」

    張滿麗說:「有膽量,功夫好就能夠打敗日本武士。」

    孟菲菲說:「很簡單,要是能夠把在北城門痛打日本武士的那些蒙面人找來就行了。」

    我也犯了疑慮,說:「他們是****怎麼辦?」

    三個人聽了,吃驚地看著我,說:

    「芬曼,你什麼時候變得政治了,****就不是中國人了,****就沒有資格打日本武士了,你的思想有問題呀?」

    我說:「這不是我說的,是……」

    她們聽出了我的話音,說:

    「顧司令說的?就是人為的造成中國分裂,讓人欺負。」

    我說:「我們都是****,還是小心為好。」

    孟菲菲說:「芬曼說得也不能說沒有道理,我們就在城裡招募不怕死的武士,諾大的一個漢城還能沒有熱血男兒?」

    趙薇薇說:「對,我們公開招募,也堵了他們的嘴。」

    張滿麗說:「膽小鬼是不敢到日軍軍營去的,我們就貼告示,我們支持你。」

    我們姐妹的手合在了一起,我們的心連在了一起,我們四個偉大的女人高聲發誓:

    「國難當頭,民族危機,拯救國家與民族就從我們開始,我們要與漢城共存亡。」

    我們四個好姐妹摟抱在一起,我們流著熱淚,開始了我們偉大的行動。

    招募武士去日軍軍營比武的告示貼了出去,整個漢城沸騰了。

    貼了告示,我吩咐趙薇薇她們,在這兒接待來報名的人。我又去辦理另外一件事去了,就是去客棧找狗拳大師顧興鳴。到了他住的客棧,他不在,他帶著弟子們去了公園裡練功夫。我又坐三輪車,到了漢城公園,在公園的樹林裡,找到了他們。

    樹林裡有鳥的啼鳴,有狗的叫聲。許多像狗的人在樹上如猴子竄上竄下,然後下來比試狗拳技藝。真是好看啊,如果我的心情好,我就會跟著他們練幾招。可是,我的心情不好。我站在外面看著,想,他們都是能夠打敗日本武士的呀,遺憾啊。為什麼他們要保留呢?

    他們練功怕外人偷看。顧興鳴看到了有人偷看,就走了出來,見是我,嚇了一跳,忙問安,說:

    「五嫂,你怎麼來了。」

    我開門見山地問:

    「我讓你辦的事,怎麼樣了?」

    顧興鳴說:「我帶領自己的弟子查了,城外打敗日本武士的是西山裡來的****,他們來無影去無蹤,找不到他們,請五嫂恕罪。」

    絕望啊絕望。他們是****!

    我問:「在漢城裡就找不到打敗日本武士的勇士嗎?你們那天在客棧吃飯,你們是怎麼說的?」

    顧興鳴嘿嘿笑,說:

    「五嫂,那是酒話,喝酒吹牛,喝酒時的話怎麼會算數呢?」

    我瞪眼問他:

    「你想反悔?你顧興鳴不要跟我陽奉陰違,漢城沒有你,照樣能夠打敗日本武士,不信,咱們就走著瞧。」

    我又氣又惱地離開了公園,坐在人拉的三輪車裡,看著街道張貼的告示,老百姓們在圍觀著、議論著。

    我坐在車裡,還在想著一個問題,還要向我丈夫、戰區司令顧興糧匯報吧。雖然他冷遇了我,但是他畢竟是我丈夫,又是我的頂頭上級。我不能瞞住他啊。我還想和他修好,還是像剛結婚時的恩愛。我坐車路過司令部,車伕停了下來,我沒有下,我就掀開了布簾子,難過地看著熟悉的大門。我還看見了司令的衛兵隊隊長陳勝,他威武地挎著手槍,在院子裡閒散地走著。他也好像是看見了我,就把頭抬了起來了。我,心慌了,怕他看出我,就把布簾子放了下來。陳勝是個寡言少語的人,是個跟我年齡相仿的人。他要是在戰場上立功,說不定,我就會追求他。我也是追星族。誰是英雄我愛誰。還是我丈夫厲害,他是了不起的,驚天動地的大英雄。他是大英雄,也是個人,他也有缺點,也有讓我不滿意的地方,可是,他畢竟是我的主,他又為我好。只是,我不是他想像中的籠子裡的鳥,我要做迎著狂風暴雨飛翔的海鷗,我要在血與火的戰場上接受洗禮。唉,我的丈夫怎麼不理解我呢。

    我沒有下來,就讓車伕拉著我回家了。我想,等晚上他回家,到了我的床上,我就跟他在床上,好好地吹枕頭風。可是,沒走幾步,車子就停了下來。我把頭伸了出來,問車伕,為何不走了。車伕沒有回答,我就看見了陳勝攔住了車,我知道他有話想對我說。我就問:

    「陳隊長,有事嗎?」

    他變得嬉皮笑臉了,到了我的布簾子旁,小聲說:

    「有事要向少校密報。」

    我看巷口裡沒有人,只有落下晾影的大梧桐樹,對他說:

    「說吧。」

    「也沒有什麼大事,我想請你吃晚飯,怕你不賞臉。」他說著,就把頭,伸了進來,把嘴貼在我的耳朵旁,小聲說,「漢城大客棧有問題。」

    「好啊,你想請我吃飯,什麼目的?」我也是個明白人,然後小聲問,「你為什麼不去查?」

    「我好崇拜你啊,」他又把話音壓低了,說,「不適合我們去,只適合你去。」

    「怎麼崇拜我,想追求我?」我小聲問,「為什麼?」

    「有那個賊膽也晚了,」他小聲說,「記住,千萬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你最好打扮成妓女,進入最裡面,才能查出結果來。」

    陳勝的氣息已經傳到了我的臉上,我看著他問:

    「軍統的******不是在哪裡嗎?」

    「問題非常嚴重,晚上我會接應你的。」

    他的嘴唇卻吻了我的臉蛋,我的臉就紅了。這個傢伙,他是真是假。

    他把頭縮了回去,就對車伕吆喝道:「快走。」

    陳勝跟著跑動,把臉伸了進布簾子來,懇求道:

    「事關戰局,求你了。」

    我裝著不理財他,吆喝著車伕快走。車伕跑了起來,我的心跳了,心蕩漾了。這個有著青春氣息的小伙子吻了我。他的膽子真大,他敢吻司令的女人,他不想活了?

    我坐在車裡,閉上眼睛,矛盾著、思想著到了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他這一吻,我的心情就好受了許多。我煩悶的思想也清晰了起來。

    06

    我到了家,王老嬤嬤和兩個小丫頭出來迎接我。王老嬤嬤問:「太太,怎麼回來的這麼早。」

    我解開了扣子,敞開懷,對她說:「王媽,快去給我叫四太太來。」

    王老嬤嬤指揮一個小丫頭去,我回頭喝道:

    「回來。」

    小丫頭就站住了,王老嬤嬤吃驚地看著我,我說:

    「我自己去。」

    我又把扣子扣上,出門去了老四許菜花的家,看門的女人,見我來了,給我問安,一個小丫頭忙去稟告主人。我笑著跟著進去了。老四許菜花從屋子裡出來,她穿著睡衣,懶洋洋的,似剛睡醒來,她笑道:

    「喲,妹妹,你怎麼來了。」

    我沒有理睬她,摟著她,進了屋子,坐在堂屋的沙發上。老四和我的屋子的佈局是一樣的。小丫頭端上來水果就走了,我拉住她的手,小聲問:

    「四姐,我問你點事,你要實說?」

    老四許菜花說:

    「妹妹,你把我當外人了,你說吧,我知道什麼都會告訴你的。」

    我問:「咱們當家的沒有給你說什麼,也沒有讓人給你說什麼?」

    老四許菜花笑道:

    「老五啊,你把我當成太后了,人家有什麼話能先給我說?現在啊,他就寵著你,都把我們給冷落了,這是她們的原話。」

    我心裡有數了,笑著說:

    「我是西宮娘娘嘛。」

    老四許菜花也是笑著回答:「是正宮娘娘。」

    「那三家有什麼動靜?」我問道,「走,咱們去看看她們去。」

    我就拉著老四許菜花的手,走了出去。先到老大家。沒有想到,那兩個女人都在老大的屋子裡唧唧喳喳呢。她們見我們來了,就客氣的不得了。拉著我坐下,問寒問暖的。

    我看她們沒有什麼異常的動靜就放心了。顧司令肯定沒有告訴她們。難道司令要把她們扔了?看到她們,想到了悲劇就要降臨她們的身上。女人可悲啊,女人,不能完全依附著男人,要自立啊。

    可是,她們還不知道自己的悲哀就要降臨。她們的嘴對著我了,開始勸我不要組織比武了,說失敗的大局已定。我又多想了,難道顧興糧讓她們來規勸我了?

    老大拉著我的手說:

    「五妹,姐姐勸你,你就在家裡享福吧,外面的事能少問就少問,別惹當家的不高興。」

    老二說:「做太太的全力照顧好自己的男人就行了,沒有男人哪有我們?」

    老三唱高調,說:

    「老五啊,別光想著跟人家比武了,都什麼時候了,還不為自己打算。」

    我故意問:

    「三姐,你說,都什麼時候了,怎麼為自己打算?」

    老三說:「比武失敗了,再比武也得失敗,看人家的功夫,我們能行嗎?失敗是注定的了,聽我的親戚說,整個華東戰場,****都失利了,連蔣委員長都帶著老婆孩子跑到了重慶逃難,老頭子都保不住南京,就咱能保住漢城?我看,咱們當家的早晚得帶著我們也得往西南跑。所以啊,妹妹,你就別夢想著比武打敗小鬼子,天真地讓小鬼子離開漢城。那是遊戲,是人家哄我們玩的,你看啊,就比武這事,人家把我們玩了,別說打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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