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3)
小魔女笑呵呵地點頭回答：「不行，你答應過今天不管我去哪裡你都會陪我的。」
再過三十秒，尤蓮突然站起來說：「那個……我想起我還要趕一個報告，先走了……」
「等等，回來，我可是打聽過了，你們最近沒有任何報告要交。」小魔女尤奈奈是誰啊，新聞系最強的狗仔，眼線遍佈整個xx大學。
……剛剛是誰捨不得把這個小魔女嫁出去來著，那傢伙絕對神經錯亂了？尤蓮絕不承認那樣想的是自己。
「那……那待會陪我去藥店買點東西。」明明知道他有潔癖，偏偏還要去那種滿是動物的糞便和跳蚤的地方約會，小魔女絕對是故意的。不過，既然答應過小魔女要陪她約會，尤蓮就不會食言。
「阿聿，我弟身體比較弱，平時都不大出門的，」尤奈奈隨口撒謊，配合著尤蓮越來越黑的臉，極具說服力，「待會兒可能會暈倒，麻煩你待會兒多看著他一點。」
「好。」歐陽聿一口答應下來，十分紳士，而後彎眉微笑，叮嚀尤蓮待會兒身體要是不舒服，一定要告訴他。
一進動物園，尤奈奈就笑嘻嘻的拉著歐陽聿往猴山前進，尤蓮磨磨蹭蹭地跟在他們身後，手裡提著各種零食飲料，整個一男僕樣。
「怎麼會是男僕，怎麼著我也要封你個執事。」尤奈奈對尤蓮的想法十分不以為然，嘴角的笑意洩露了她小人得志的得意。
「執事是什麼？」同樣身上也掛滿了零食，歐陽聿卻不顯狼狽，明明他提的是比較重的那袋飲料，和尤蓮提的薯片花生完全不在一個量級上。
「執事就是管家的另一種稱謂，不過你也可以理解為……男保姆。」想到歐陽聿穿一件黑色燕尾服站在尤奈奈身後說「yes，yourhighness.」的樣子尤蓮忍不住笑了。耀眼的笑容吸引了不少遊人的眼光。
「嘿嘿，」尤奈奈奸笑著從尤蓮身後跳出來，剛剛她繞到那邊看浣熊去了，懶洋洋的小浣熊趴在樹上一動不動的樣子很像睡懶覺時候的尤蓮，「聊什麼呢，笑那麼開心。」
「我們在聊優優的事情。」歐陽聿彎眉微笑，一如既往的溫和可親。優優是他負責照顧的那隻小猴子，桀驁不群，獨行特立，十分有趣。
「我等不及要看優優了，我們快走快走！」尤奈奈迫不及待地揪住尤蓮的衣袖就要往前走。尤蓮無奈地抱怨著要求尤奈奈不許拉他袖子，影響形象。
尤奈奈走了兩步又停下，斜眼看著原地不動的歐陽聿，「你在想什麼呢？走啦！」
「沒什麼。」歐陽聿瞇起眼睛笑，低頭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亂的衣角，說：「你猜猜看。」
「不要，」聳了聳肩，尤奈奈搖頭，「我不想知道。」
歐陽聿就是那樣一個人，別人永遠猜不透他的心思，即使偶爾猜對，他也會笑著對你說，「不對，你猜錯了。「
優優是一隻毛色漂亮的小猴子，因為脾氣比較暴躁，所以被管理人員用鏈子單獨鎖在籠子的一個角落裡。當尤奈奈提著食物一走進那間房間，所有的小猴都湧上來爭奪她手裡的食物，只除了角落裡的優優，它高高的揚起頭顱，毫不畏懼地與尤奈奈對視，嘴裡發出陣陣威懾的嘶吼。
「優優脾氣不大好，奈奈你小心點，不要太靠近那邊。」歐陽聿笑著幫助尤奈奈把手裡的食物，分給周圍那些飢餓的小猴。
尤蓮對那只孤僻的小猴比較感興趣，遠遠地繞過那些瘋了一樣分搶食物的猴子，停在離小猴五米遠的距離觀望。
母性爆發，尤奈奈拿了一個蘋果走了過來，遠遠地蹲下，攤開手心一邊讓小猴能夠清楚地看到自己手心的食物，然後慢慢地一步一步挪著的靠近小猴優優。優優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手裡的蘋果，因為陌生人的靠近而變得有些焦躁，不停的撕扯脖子上的鏈子，金屬鏈子在鐵欄杆上重重地摩擦，發出刺耳的「刺啦」聲。
尤蓮回頭看了看歐陽聿，發現那傢伙正眼神亮晶晶地看著自己，「喂，我說……你老婆正在干危險的事情，你也不過來干預一下。」
突然，優優猛的掙脫鐵鏈的束縛撲向了蹲在地上的毫無防備的尤奈奈。
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尤蓮上前推開了已經嚇呆掉的尤奈奈，伸手抓住小猴脖子上的鎖鏈，把發了狂的小猴子死死地抱在懷裡。尤奈奈抬頭一看，猝然一驚，優優脖子上的鏈子因為長期的摩擦斷掉了。磨斷的金屬絲狠狠地扎進了尤蓮的手腕裡，並且因為小猴的掙扎越扎越深，鮮艷的血沿著閃亮的金屬絲滑落，出奇的妖嬈。
血……尤蓮的手在流血……這一認識讓尤奈奈慌了神。認識尤蓮那麼久，她第一次見他受這麼重的傷，而且傷的是右手！他拿畫筆的右手！！
怎麼辦？
尤奈奈的眼淚瞬間落了下來。
無聲的歎了口氣，歐陽聿冷靜地走了過來，安撫地揉了揉尤奈奈的額發，「沒事，不要擔心，我會處理好的，你去外面管理室陳姨那裡幫我拿一下藥箱好嗎？」
幾乎粗暴的用袖子擦乾臉上的淚，尤奈奈狂奔了出去。
尤蓮一言不發的看著歐陽聿的動作，他彎腰撿起尤奈奈掉在地上的蘋果，用紙巾仔仔細細的擦乾淨，溫柔帶笑的走了過來，嘴裡哼著一曲不知名的歌，軟軟的調子讓人不由得沉浸其中。小猴子漸漸安靜了下來，歪著頭看著歐陽聿。歐陽聿把手裡的蘋果遞了過去，小猴猶豫著把蘋果接了過來，抱在懷裡。
於此同時，歐陽聿的另外一隻手，慢慢地，一點一點地解開纏繞在尤蓮手腕上的鎖鏈。待整條鎖鏈都解開之後，歐陽聿拍了拍手，小猴一驚，從尤蓮懷了跳出來抱著蘋果逃到了牆角里。
「你是喜歡她的吧！」否則也不會不顧一切的擋在她前面了，歐陽聿仔細的檢查著尤蓮的傷口。傷口不是很深，但是因為撕扯的緣故，看起來十分猙獰。手腕，是手掌經絡的彙集之地，稍有不慎，就會影響到整個手掌的靈活性，對於那些琴師或者畫者來說，手部受傷，整個人生，也就完了。
「她？」尤奈奈嗎？尤蓮嗤笑，「怎麼可能？！我們都認識那麼多年了，要喜歡早喜歡上了……」
「有種喜歡，時間久了就會變成習慣，慢慢地被當事人淡忘……」歐陽聿把尤蓮的口罩拆成一大塊紗布，用瓶子裡的純淨水浸濕，仔仔細細的擦乾淨尤蓮傷口附近的血漬，「可是，當喜歡變成習慣之後，並不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消逝，而是融入骨血，轉為身體的記憶。所以……」說到這裡，歐陽聿抬頭看著尤蓮微笑，笑顏如花，
所以……在有危險的時候會不計後果的擋在她前面嗎？尤蓮淡淡地看了歐陽聿一眼，沒有說話。半響，開口說：「她現在喜歡的是你。你才是他的小王子不是嗎？」尤蓮沒有忘記尤奈奈提起歐陽聿時候的癡態。
「是嗎？」歐陽聿的語氣淡淡的，尤蓮最討厭他這種什麼都不在意的旁觀者的態度。
「我和奈奈在網游裡認識，只是一個偶然無關愛情。她給我講過一個故事，一個她從小就喜歡的男生和她之間的故事……」垂下眼簾，歐陽聿淡淡的微笑，彷彿陷入了甜美的回憶，「男生很帥，也很優秀，喜歡他的人很多。女生害怕別人把他搶走，就對外宣稱是他的姐姐，所有想要追他的人都要先過她那一關……再後來，到了高中，男生越發優秀了，喜歡他的人也越發多了。女生……呵呵，女生就想出了一個主意，對外大肆散佈男生是gay的謠言……」
「因為太過喜歡，所以她對男生做了很多很任性，很討厭的事情，但是……」歐陽聿問道：「但是，男生雖然生氣，卻從來沒有討厭過她。你說，這是因為什麼？」
……因為男生也喜歡女生，所以怎麼也討厭不起來。
尤蓮用沒有受傷的左手擋住眼睛，抬頭仰望鐵絲網外明媚的陽關，呢喃著念出一句童話《小王子》裡的台詞，「有一朵玫瑰花……我想，她把我馴服了……」
管理室的陳姨其實並不難找，尤奈奈一行人在來的路上還和她打過招呼。可是，尤奈奈感覺她花了好久才找到那間不起眼的公園管理室，好久好久。
等她回來的時候，恰巧聽到尤蓮嗓音軟軟的念道，「有一朵玫瑰花……我想，她把我馴服了……」金燦燦的陽光被鐵欄杆分割成一格一格的花紋，散落一地，就像天使垂落的翅膀。
尤蓮款款地向尤奈奈走過去，摟住她的腰，諾諾地說：「奈奈，我手受傷了，要是以後不能畫畫了……你養我好不好？」後退半步，尤蓮小心地抹去尤奈奈臉上的淚痕，「我喜歡你……我喜歡你呢，奈奈……」
「啊？」這傢伙受什麼刺激了？尤奈奈視線轉向歐陽聿，那傢伙笑得一派純良，一副我知道怎麼回事，但是我就不告訴你的欠扁樣。
後來，尤奈奈硬拉著尤蓮去醫院做了全面的檢查，確定傷口不會影響到以後畫畫才放下心來。她的小王子，應該才華橫豎都溢，羨煞一干人等，怎麼能就此折斷了飛翔的翅膀？！
一旦安靜下來，尤奈奈又不確定的問道：「你真的喜歡我？」
「……恩。」尤蓮懶洋洋的回答，昏昏欲睡。
「天吶，我說你表白的時候就不能認真點！我都分不清你你說的是真是假啦……」
……
看著倆人無間的笑鬧，一旁的歐陽聿抬頭看看天空的藍色，低頭看看花壇裡的螞蟻，裝出一副我是路人甲的模樣。他上衣口袋裡放著一幅畫，是剛剛尤蓮送給他的，畫裡有一個小男孩抱膝坐在一個墓碑上，腳下是枯骨無數，遠處是萬家燈火。小男孩遠遠地望著那些暖暖的燈光微笑，眼神寂靜如廟裡供奉的佛。
尤蓮說：「我不喜歡你，但是我想我們可以做朋友。」
歐陽聿回答說：「我也不喜歡你，但是，很高興認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