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異志之牽絲玦 第9章 鬼火 (2)
    第六章鬼火(2)

    鬼火笑了,它悠然道:「她只是來提醒你遊戲開始的。申屠少爺若想從她嘴裡問出點什麼來那是白費功夫。因為棋子往往是不知道真相的。」

    「棋子?呵,你倒還蠻開誠佈公的。」申屠禤兀自冷笑了笑,「既然開始了,那規則呢?」

    「沒有規則、只有開始和不斷地進行下去。終點興許是傀儡鎮,興許是鬼淵,這可要看申屠少爺您的本事了。」鬼火回答道。

    「哎,行了行了,那你總得告訴我傀儡鎮在哪兒吧?」這已是他問的第三遍了,他知道再繞下去也不會有個結果,這般拖泥帶水實在不像他申屠大少爺的作風。

    「景異城有條巷子叫真戎巷,進了巷子一直朝前走,之後自有提示。」鬼火道,「不過你得帶上我。」

    申屠禤沒想到它會提出這個要求,這讓他犯了難。既然是關在妖牢的第三層,又被爹劃為禁地,他自是不能就這樣隨隨便便放它出來的。

    「我看你玩遊戲是假讓我放你是真吧?」申屠禤一語道破,斜睨道。

    它慢慢舞動著藍色的光暈,輕輕地笑了笑,「憑你的本事也難放得了我。你以為你爹在我身上下的符咒你能解得了?」它說話總是這樣不緊不慢不溫不燥,而這番極似嘲諷的話更是氣得申屠禤想吐血。

    好像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申屠禤是個孬種,花汐知道,就連這團不成形的東西也這樣笑話他!不過他也沒說錯,既然被囚禁在此,必是被下了多道難解的靈符的。

    「你……我……那你要我怎麼做?!」他不禁不會說話起來,怒喝道。

    「你只需運足功力,用開陽劍劈開鼎,我便能出來。」它道。

    申屠禤決定了,就此賭一下,因為現在的他除了相信它,別無選擇。閉了閉眼,他穩定了一下心緒,握著開陽劍的手緊了緊。隨後,申屠禤猛地睜開眼,一道凌厲之光劃過眼眸,開陽劍閃爍著耀眼的紅芒,呼嘯著朝著那口青銅色的古鼎劈了下去!

    劍落鼎裂,這千年古鼎一朝毀在了開陽劍下。陣陣青芒大振,衝破了周圍的混沌暗黑,迅速遊走。陰陽鼎這第一道符一破,鬼火便直竄而起。藍色的火苗,在這道道青芒中尤為亮眼。

    巨大的衝力將申屠禤逼退數步,他反劍倒插入地,這才勉強靠著牆角站住了腳。申屠禤抬頭,不禁驚恐地看著眼前的一幕,喘了喘氣。

    待青芒逐漸消失後,那團鬼火已然飄至他跟前,忽上忽下,詭譎恐怖。

    「你……你……要,要幹什麼!」申屠禤貼著牆壁口吃道。

    「感謝你為我解除第一道符咒。可惜在我身上的另幾道符暫時還解不開。」

    「……你到底要幹什麼!」

    鬼火突然停住了晃動:「借申屠少爺眼睛一用!」

    「什麼!喂……」還未等申屠禤有所反應,但覺眼前猛地一亮,兩股鋒芒竄進了他的眼睛,緊接著眼睛吃痛。「啪嗒!」開陽劍掉落在了地上,他慘叫了一聲跪倒在地,緊緊地摀住了自己的眼睛。

    繼而,雙眼劇烈的疼痛起來,如被刀刺。申屠禤在地上翻滾著,嚎叫著,終於漸漸沒了聲息,暈死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周圍的寒氣漸漸入侵,如滲入血骨般,讓申屠禤感到一陣陣的陰寒。他哆嗦了一下,手指微動,觸碰到了炙熱的開陽劍。由於感受到了與眾不同的熱浪,皺了皺眉,他漸漸睜開了眼。

    眼前一片模糊,彷彿蓋了一層絲網,看得並不十分清楚。申屠禤靠著牆坐起,用手輕輕撫了撫雙眼,晃了晃暈暈沉沉的頭,再次睜眼看向四周。

    這下周圍一切都清晰起來。

    陰陽鼎的碎片散落在冰冷的地面,絲絲白氣游離。不知何處的水滴落下,一聲聲清脆的滴答之聲衝擊著耳膜。

    週身疲乏,一時記不起發生了什麼。申屠禤勉強站起身,搖搖晃晃地出了第三層牢獄。

    昏昏沉沉地走出玄門,第二層的光景卻讓他驟然間清醒了過來!

    眼前不再是白茫茫的一片,他看見的不只是被鎖的鬼氣了,而是一個個實實在在存在的魂靈!

    沒有見過如此真的魂靈,或邪或正,或悲或癲——人間的喜怒哀樂,他們就算死了,還都擁有。有的魂靈在哭,如此哀傷,積怨了甚久的悲憤;有的魂靈在笑,如此癲狂的笑,衝破了世間慘淡的絕美。

    申屠禤怔怔的,看著這一切,這些就是魂靈,就是以前見到的白氣嗎?他們怎麼會變成這樣了?

    天眼已開,望盡鬼神哭泣。

    而申屠禤不知道的是,在他明亮的雙眸中,多出的是一絲不屬於他的,另外一個人的神色。望穿蒼穹,卻隱隱透著一絲無奈的渴望。

    「你極具天資,天眼不開著實可惜。出了這妖牢,一切都看你的了。遊戲已經開始。」

    「你到底是誰?!」站在妖牢門前,申屠禤大聲吼道。

    聲音頓了頓,沉吟道:「從現在開始,我叫殘影。」

    話語邏輯很奇怪,什麼叫「從現在開始」?然而申屠禤來不及多想,回音傳來,那個好聽的聲音明明就在身邊,卻已有逐漸離去之感,愈加飄渺輕盈。

    「殘影……」他喃喃道。

    出了妖牢,天已微亮,濛濛的霧氣籠罩著整個池面。

    申屠禤站在盈池之畔,倉鼠帥帥等了他很久了,此刻趴在他肩頭安心地打著盹兒。只是,他彷彿還在夢中般久久不能回過神來,呆呆地看著水起漣漪。直到心頭忽然的一顫,他望向了前方。他曾告訴過花汐,若有事就滅燭相告,而現在,他感到了異樣。

    提起劍,申屠禤迅速回到了屋內。

    一切似乎完好,卻不見了花汐。所有燭火果然已經熄滅,留下一絲未盡的青煙。他的視線定格在那縷青煙上。接著,他在就近的一張桌旁蹲下了身子,迎著桌下之人驚恐的雙目,歎了口氣道:「你可以不要每次都躲到桌子底下嗎?」說完,伸出一隻手,示意她出來。

    花汐往後縮了縮,不小心撞到了桌角,她吃痛地低叫了一聲。可是她卻仍是蜷縮著身體抱著膝搖了搖頭。

    「到底出了什麼事?好了,不管怎麼樣,現在沒事了,來,出來……你出不出來!你出來吧……」無奈下,他連哄帶騙好說歹說——這已經完全拋棄他身為申屠少爺的原則了。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樣,雖剛認識不多久,每次面對她時總有種要保護她的感覺。或許是因為她長著一張楚楚可人的面容,讓人不得不想要保護吧;又或許——他同情她。

    經過這一番折騰,花汐這才漸漸平復,輕輕將手搭在了他寬厚溫暖的手掌中。

    又是那股冰涼的寒意,直沁心底。申屠禤稍稍一震,還是緊緊握住了她冰冷的手。

    然而,剛從桌角下出來的花汐,在接觸到第一縷陽光時,竟是慘叫了一聲,急急甩開申屠禤,遮住雙眼退到了他的身後。

    「你……你怕……」他看了一眼花汐後,驚詫地望向那米愈漸燦爛的陽光。

    ——原來她熄燈是為了告訴他這個,她不能見天日。

    不,不該是這樣的,她明明是人!難道是因為在鬼淵這等陰氣極重之地呆久了,所以也懼怕陽光?

    此時,花汐額上的鬼淵符時隱時現,幽幽的透著神秘的光芒。申屠禤靈機一動:或者,去了她的鬼淵符她便可重見天日了?

    其實他也知道,這鬼淵符豈是這麼容易就去掉的?不過,他可是申屠大少爺。但見他眼珠子一轉,隨即那絲得意的笑容又染上了唇角。他轉過身,擋住了迎面而來的陽光,讓她處於陰暗面。雙手請按著花汐瘦弱的肩,笑道:「你不要怕,等一下。」

    說罷,他退後一小步,雙手畫符,口中喃喃有詞。花汐看著他,卻不能放心——他念錯符咒的窘事她可是親身體驗過的。

    這時,一道紅芒在他手中迅速形成。忽而,申屠禤一點,那道光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竄花汐的額心。

    花汐震了震,繼而站穩了腳跟。

    「吶,我只能幫你暫時封住鬼淵符,能堅持多長時間我就不知道了。」他拍拍手,移開身子,讓陽光灑向了花汐,以檢驗他的得意之作。

    從花汐迷茫的眼眸中可以看出她好像並不明白什麼是鬼淵符,也不知道申屠禤在說什麼。她先是被陡然間射來的陽光刺痛了眼睛。可是這僅是片刻工夫,她將遮掩的手緩緩從眼前移開——皮膚不再灼痛,迎面而來的,是溫暖。

    睜開眼,她看見了不一樣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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