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松六大殺手之冰凌之花 第9章
    第九章

    正月初六,諸事皆宜。

    國巫浮雪的生辰宴在遇龍江上舉行。說來也奇怪。這遇龍江雲國流域從未結過冰,如今還立了春,除夕夜後,江面上卻開始結冰,一日厚過一日。待到初六,那江面已經凍實。江中央停著一艘華麗的大船,是赤松安家船廠為了這次宴會特意準備的,宮人們在冰面上鋪了紅毯,引著賓客們上船。

    浮雪今日換上那件只有重大場合才穿的白色禮服,黑眼紅唇,高貴不可侵犯。

    「小姐,宮主那邊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客到齊了,步輦已經備好了。」執事來回話。

    「走吧。」浮雪對著縮在榻上只有眼珠子在轉的孩子說,「你身子還撐得住麼?」

    柳冰夜已經開完了四十八道門,只剩下最後一道門。這些日子她寢食難安,最後一道門鎖她研究了兩日都尋不到頭緒,急得生了病,咳得連竹片都削不好,瘦了一大圈,引以為傲的食量也小了。不過晚宴上有玉凌素跳幻舞,她再難受也吵著要跟著。一登上那華麗到誇張的大船,船肚子裡都是坐著各國有身份有臉面的人,她沖兩邊都在各自寒暄的客人們找了一圈,就望見玉凌素正跟玉老闆坐在一起正輕聲交談著,身後還跟著三個侍人。

    她好不容易看見個認識的人,走過去興高采烈地喊:「素素……」

    「噗……」玉老闆把口裡的茶噴了。

    「喂喂,髒老頭子,這是小琢姐姐叫人給我做的新衣裳啊!」

    玉老闆指著弟弟坦然的臉孔:「這是第一回聽人這麼叫他,他竟不翻臉,真是新鮮。小柳兒,我可不是什麼髒老頭子,我也長得很漂亮的喲。」

    她剛要翻白眼,脖子卻被勒住了,有個清脆的男聲在耳邊惡狠狠地壓低聲音:「你這臭小鬼,你還記得我吧,多虧你的什麼鴛鴦鎖,我被那變態女人關了一年多……」還未說完,映藍就被人揪著耳朵拽回去,紫離手裡下著狠勁兒,面上帶著和善的微笑,「不好意思,小柳兒,他現在腦子有些毛病,你不要理會他說的話,多謝你救他,以後他一定會幫你殺個人作為感謝的禮物。」

    嚇破膽子的小柳兒拚命擺手,殺人?算了吧,她能要殺誰啊,父親在天之靈一定會哭死去的!

    玉凌素問:「你怎麼來了?身子好些了?」

    「我要看彼岸花和螢火蟲。」

    「那就老實坐著,這裡人多眼雜。」

    玉老闆幾個人面面相覷,映藍和繁茵頗有些鬱悶,連同他們央求凌素跳一支舞,他都冷著臉不搭理。都說肥水不流外人田。難道在凌素的眼裡,他們反而還不如這個神匠姑娘來得親近。玉老闆突然撲到凌素懷裡,還捶了兩下胸。漂亮的人撒嬌惹人憐愛,醜人扭來扭去就是多作怪,口中還念叨著:「凌兒,我的凌兒長大了,要被女娃娃拐跑了,不要哥哥了,哥哥好難過……」

    四周頓時鋪天蓋地一片作嘔聲。

    玉凌素就是在這時,感受到一束目光,窺視的銳利的,不加絲毫掩飾的。

    是坐在牆角里的一個青衣公子,端正的眉目,眉峰微微下垂,一副認人捏圓搓扁的好脾氣模樣。這張臉雖稍作了修整,但玉凌素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是那陵飛羽身邊隨行的總管,柳冰夜一口咬定的「狗男女」中之一的沈空。

    既然他在這裡,那麼那陵飛羽必定也在。

    容不得玉凌素細想,宴會的主角已經到了,由一群粉衣宮人引著走進宴廳。這是國巫浮雪的三十歲生辰,眾人雖都恭敬地行著半禮,眼角卻忍不住一睹國巫芳容,眼睛裡帶著點笑意,看起來像個十六七歲的少女般清純亮麗。待她落座,恭喜聲一片,禮物一茬接一茬地送上來。而後,傳菜的宮人們魚貫而入,樂師輕輕撥動琴弦,玉凌素起身走到中央,用扇子遮了半張臉,露出勾魂攝魄的丹鳳眼。

    眾人頓時置身於紅色的彼岸花海,淡綠的流螢飛舞,聚集在一起,又分開。

    淒美,悲切,又真實到令人恐懼的幻境。

    師父說過,幻舞師的最高境界,幻人所想,隨心所欲,惟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他放不下,他的手上已經染滿鮮血的他,再也回不了頭。

    這就是殺手的宿命,殺人或者被殺。

    柳冰夜就是在這時,感覺到那花海裡隱隱透著絕望的氣息,她舉目四望,所有人都在為了美景震驚喝彩。玉凌素在哪裡?這良辰美景都是他的化身,可是他的靈魂卻藏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暗自飲泣,他藏在哪裡?

    「素素,如果你沒辦法放過自己,那能不能換我來懲罰你?」柳冰夜執起一朵花瓣妖嬈著上翹的花朵,嘴唇落在花蕊上,「——就懲罰你一輩子跟我在一起吧。

    剎那間,有人驚歎起來,滿眼瀲灩妖冶的紅色驟然褪色,突如其來的風吹得潔白如雪的花海搖曳著,帶著鹹味的香氣裊裊而至。就在柳冰夜張大嘴巴不知所措時,突然不知哪裡傳來脆生生的駝鈴聲,「叮呤……叮呤……」,柳冰夜怔了一下,向外面跑去。

    那鈴像是能召去她的魂魄,引著她沒命地往外跑。

    很多年前,父親腰裡掛著一隻駝鈴。在雁丘沙漠裡,最悅耳的聲音便是駱駝脖子上的陣陣駝鈴聲,迷失方向的旅人聽見駝鈴聲,便能循著鈴聲找到商隊,從而得救。對於的父親的記憶裡也充斥著這種鈴聲。

    她著了魔似的,隨著鈴聲一直走到最上層的觀景台上,鈴聲嘎然而停。

    一個穿著青衣的男人施施然地立在風裡,手指上掛著一隻駝鈴,那陌生的臉上透著詭異的熟悉。他施了個禮:「神匠姑娘,別來無恙?」

    她退後一步:「空管家?」

    他微笑:「自從上次一別,小姐一直惦念著姑娘,所以這回備好了酒水等姑娘去小敘。」

    「你憑什麼覺得我會上你的當?」

    空管家晃了晃手指上掛的駝鈴,叮呤,叮呤,又好脾氣地笑了笑。

    柳冰夜爬了爬頭髮,無奈地歎口氣,他篤定她會去,所以才這麼明目張膽麼。算了,沒什麼大不了的。她說:「好吧,我跟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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