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條命 第5章 墨菲定律
    第五章墨菲定律

    珈國緊鄰的國家茉國,在東洲以經濟繁榮昌盛著稱,作為其最大都市及港口的新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已經成為這個國家的商業標籤,如同一座光怪陸離的博物館,陳列著都市裡形形色色的物慾。昨晚乘飛機抵達此地的克勞德拿著地圖沿第五大街朝南走,按圖索驥找尋一家餐館——教父交代他在這裡和一個重要的線人碰頭,這個人會告訴他一切。

    坦白說,教父的態度實在令他費解,他委實不懂教父究竟派他來做什麼。輕描淡寫幾句,吩咐他來「從旁協助,處理一些小麻煩」,但拒絕說明到底是什麼樣的任務、何種性質的麻煩,具體又該如何操作。這決不是一般的反常。腦海中壓不住的疑慮不斷冒泡,回想起教父當時疏離的表情他就覺得額頭一陣刺痛。之後同亞瑟、阿道夫等人聯繫更是如此,他們擺明了瞭解詳情,然而支支吾吾就是不肯明說。還有阿爾和那殭屍,縱使不是在教父的授意下執行,怕也。

    輕輕搖頭,他告誡自己要克制,衝動和胡思亂想有助於庸人自擾,無益解決實際問題。

    好容易掙脫煩惱的糾纏,殺手醫生得以站在隱藏於曲徑通幽處的餐館門外。侍應生拉開門,深深鞠躬道:「請。」他很快端上來一杯咖啡,「準備餐點需要一些時間,還請您稍候片刻。這是您最喜歡的傳統濾泡式黑咖啡,請品嚐。」

    克勞德不置可否地點頭,畢竟他光顧的本意就不是為了吃飯。但他環視店堂,發現十米開外的一張桌子邊上,喬許正在專注讀報的可憎面目赫然躍入眼簾!

    這混球怎麼會在這兒?!他一見喬許就覺得右眼皮極不安分,頭疼得厲害:「麻煩你幫我換個清靜點兒的位置。」

    「好的。」侍應生順著他的視線瞟過去,嘴角勾起一抹別有深意的淺笑,重新將克勞德引至餐館二樓的獨立包間,關上門,就可與外面的環境隔絕。

    「我去看看您的菜餚烹調得怎麼樣了。如有需要,請儘管吩咐。」

    「等等,」瞇了瞇眼睛,克勞德的目光從他胸前佩帶的姓名標牌移到他臉上,「你叫小柏?我找你們老闆有事。」

    「哦,什麼事?」

    克勞德旋即醒悟過來。「這是您最喜歡的傳統濾泡式黑咖啡,請品嚐」……這小子清楚他的喜好……「看來,你就是我要見的那個柏蘭渡?」他啞著嗓子,打開皮夾,把教父簽的字條在對方眼前晃了晃。

    忽閃一雙大眼睛,小柏笑嘻嘻地回答:「正是。但我更喜歡人們稱呼我『小柏』。」

    災難!絕對惟獨此二字能夠粗略概括克勞德眼下所面臨的局面。而讓他更加無法置信的是,接踵而來的,還有他平生最為厭惡的喬許!

    作為一名頂尖的殺手,克勞德·唐歷來殺人於無痕,然而他此生惟一一次失手便是曾被喬許目擊到目標的死亡現場。他恨不得把喬許一道給滅口,無奈職業操守作祟,只好能躲多遠就躲多遠,眼不見為淨。

    「小柏,那位『舉足輕重的人士』到底來了沒有?我可是等了差不多一個多鐘頭了!」

    當喬許的大嗓門在樓梯上炸響時,克勞德差點連跳樓的心都有。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情集中爆發在短時間內,他的心情跌宕程度絕對創下個人歷史新高。在和喬許四目相對的剎那,不祥的預感猶如一條小蛇悄然爬上脊背,墨菲定律清晰無比地浮現在他的腦海:如果壞事有可能發生,那麼不管這種可能性多麼小,它總會發生,並引起最大可能的損失。

    場面至此陷入極度混亂,久久不能平息。小柏在安撫抗議不已、間或憤怒地向「『白手』的走狗」叫囂的喬許,克勞德則離開餐館,屹立在車水馬龍的街頭許久,破天荒點了根煙,靜靜注目風景由陽光明媚轉向日薄西山。末了他扔掉煙蒂,走進不遠處的電話亭,摘下聽筒思考片刻,投硬幣,撥號。

    「喂?」

    「亞瑟,是我。」

    原本流暢的聲音明顯打哽三秒:「——克勞德?」

    「聽著,」克勞德透過玻璃格窗,遠眺層雲落在夕陽的額頭,如同美酒誘發的醉意,連高曠的蒼穹都迷離,「我發自內心地敬重教父,而你,亞瑟,你是我最信賴的兄弟。所以,哪怕你們都在竭力隱瞞我也認了,雖然無法理解這次任務的用意,但我決定盡我所能完成教父的安排。」

    「克勞德,相信我,事情並沒有你想像的那樣——那樣不堪。」亞瑟敏銳地聽見電話那端妥協的歎息,趕緊張口辯白,「我不願欺瞞你或是別的什麼,只是這一次,情況很特殊,我們必須對你有所保留……」他的語調低了下去,「我很難過,真的。」

    克勞德陷入沉默,遲遲未作回應,亞瑟猜想他或許是在掂量自己隔靴搔癢般的幾句安慰究竟是試圖隱藏什麼,於是急忙補充:「希望這不會加重你對鐵幕的懷疑。」

    「我明白了。」死寂過後終於有了點動靜,「不過你記住我的話:我一直視『白手』為信仰,倘若你們膽敢背叛我,我也決不會坐以待斃!」

    話音甫定,克勞德飛快按下聽筒結束通話。身體居然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他凝視手上戴著的雪白得刺目的手套,只覺一陣心痛。他一直信仰著自己的信仰,卻在今天產生了動搖。「白手」出賣了他,抑或沒有,至少這次他被整個排除在外。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多久了?已經多久了?九歲或是十歲的年紀他就接受了這樣一雙手套,接受以暴力對抗暴力的行事準則——字典上關於它的標準定義為犯罪。無所謂,法律就是金字塔頂的統治階級的佈施,他們需要玩點兒花樣時偶爾會仁慈。大多數時候,那裡只有法官,沒有法律,而一旦白的染上了黑,黑的便變成了白。正義是一座密閉的房子,沒有門,那就從窗戶爬進去。

    仔細推敲,伏筆大概是調來東洲珈國接替弟兄守店時埋下的。教父有意安排他離開西洲胤國根基穩固的地盤,接著讓與他素有間隙的阿爾擔任重要的聯絡工作;同生共死的好友沒一個肯透露,全在打馬虎眼,試想這種情況下怎麼可能安得下心。此外,合作對像包括一個小毛頭也就算了,偏偏還包括那個傻頭傻腦既呆且蠢四肢臃腫缺乏教養的叢林野人喬許!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

    一拳捶上玻璃格窗,克勞德面向華燈初上的城市夜景,心事重重地長吐一口鬱悶之氣。

    在小柏舌燦蓮花的勸說及周旋下,克勞德和喬許總算彆扭地坐到了一處,眼神躲閃,彼此迴避,好像落座的地方是用豪豬背精心制做,並且有滿屋子的隱形臭鼬在隨風飛翔盡情釋放。

    「那麼——大家就算是認識啦?」小柏清清嗓子,興高采烈地左看右看。

    喬許勉強配合他的歡快,嘴角抽搐幾下,隨即仰起頭,裝出一副對天花板極為癡迷的模樣:「不要浪費時間了,切入正題吧!」

    「嗯,你提醒得對,是該給我們新的合作夥伴講解最新進展了。」小柏收斂起嬉笑,一本正經地說,「情報顯示,專家們已經研究出『進化』失敗後會造成活死人現象的部分原因是由於手術者自體感染上埃博拉病毒熱,即喪屍病毒。最終會導致什麼結果你們應該都很清楚。眾所周知,『進化』的第一步就是在手術者體內植入一種特殊的寄生蟲並促使其增殖,達到基因改造的目的,是以風險係數相當高。」

    阿爾和那具殭屍的身影在眼前一掠而過。克勞德挑挑眉,繼續聽他往下講。只是小柏慷慨的陳詞加上半途插入的喬許的激昂發言令他越聽越覺混亂,各種槍械的名稱連珠炮似的鑽來躥去,他渾然不能領悟他們究竟準備合夥幹嗎。

    「停!」克勞德當機立斷,驟然出聲打斷熱火朝天的二人,「能不能容我請教你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還一頭霧水著呢,喬許倒是以比他更為驚疑的樣子叫起來:「你這是什麼意思?!」

    「概括來講,就是我仍不能很好地理解我們坐在這裡的意義。不知你們是否願意好心地向我解釋一下,以免浪費更多寶貴時間,我不勝感激。」克勞德用一種明顯透著虛情假意的姿態說道。喬許咬著牙齒慢慢搖頭,彷彿在這個瞬間因他的一席話而遭受極大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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