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銀,我可愛的憨驢 第44章 拉洋片老頭
    突然,一陣震耳欲聾的鼓聲,擊碎了長街的寧靜。接著,一個蒼老、沙啞、無力的聲音在吆喝。孩子們從樓上飛奔而下,邊跑邊喊著:「喂,西洋鏡老頭,西洋鏡,西洋鏡!」

    街角,老頭打著鼓。在他的旁邊,一個四周插滿玫瑰色小旗子的綠色的小盒子放在馬扎上,盒子的鏡口向著太陽。老頭邊打鼓邊吆喝著。他面前早就聚集了一群孩子,不過這些孩子沒有一個帶著錢。他們都將手插在口袋或者背向身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那個綠色的小盒子。不一會兒,一個孩子飛跑過來,將一枚銅板放進老頭的手心後,立即把眼睛湊到鏡口上面……

    「普裡姆將軍……騎在白馬上……英武不凡……」老頭用外鄉口音解釋著,不過聲音聽起來有些不耐煩。他一邊說著,一邊還打著小鼓。「巴塞羅納的碼頭!」他將小鼓敲得更急了。其他的孩子隨後一個接一個都排在這個孩子的後面,當然都帶了銅板。他們早把錢交給了老頭了,然後一心一意地等待領取他們買的幻想。小鼓又敲響了……「現在是瓦哈那的城堡……」

    小銀、小女孩和對面人家的狗,也湊過去看熱鬧。小銀那碩大的頭在一群孩子們中間顯得那麼突兀。老人幽默地對小銀說:「你也把銅板拿來啊!」周圍的那些沒錢的孩子都笑了,不過那笑容裡卻有很深的失望,老頭兒連頭驢子也要錢,那麼他們沒有錢,是一定不能看西洋鏡了。

    但是他們還是用一種謙卑、渴求的眼神望著老頭,希望有奇跡發生……路邊的花小銀,這路邊的花朵是多麼純潔、多麼美麗啊!所有從它身邊經過的牛群、羊群,以及來來往往的人,都會忍不住去看她。它那麼柔弱,卻又堅強地挺立在那兒,淡淡的紫色的花瓣,沒有受到一點兒塵土的污染,是那樣的嬌美。

    每天,當我和小銀上坡穿過小道走過它的身旁時,總會有只小鳥在她的領地上飛起。這是為什麼呢?後來我明白了,它那稚嫩的花瓣總像一個杯子一樣裝滿了清甜的露水,這些是鳥兒們喜愛的飲料。有時候還會有蜜蜂或者蝴蝶落到她的身上,自願充當她的裝飾。

    雖然她的生命很短暫,只有短短幾天時間,但是小銀,你知道嗎?她給人留下的記憶卻是永恆的。也許她只是你生命中春天的一天,但是她卻代表了我生命中的整個春天……我能給秋天什麼東西,才能換回這朵可愛的花兒呢?她是那樣樸實,我想讓她成為我們永恆的榜樣……獵狐狗小銀,你有沒有看過一張照片,就是那張獵狐狗的照片,在大理石的院子裡,在一些花盆中間,它坐在一個墊子上曬太陽。是的,它就是洛德。

    我曾經給村子裡的一些人看過這張照片,但遺憾的是,他們什麼也沒看出來。洛德是從塞爾維亞來的。拍那張照片的時候我正在畫畫。它全身雪白,在陽光的照射下幾乎讓人睜不開眼睛。它是那麼敏捷而迅速,當它跑過的時候,就像一道白光。

    它那閃閃發亮的眼睛,就像兩顆音符包含著最深沉的感情。它還有著藝術家似的靈感,有時候會突然在大理石的院子中間做令人眩暈的旋轉,就像優美的華爾茲。那時候的時光是多麼美好啊,陽光透過玻璃,閃出五彩斑斕的顏色……瑪卡裡亞每天早上都替它洗刷,所以它總是那麼潔白,乾淨光潔得發亮,小銀。它是只忠誠的狗、當我父親去世的時候,它在棺材旁邊守靈,一守就是一整夜。有一次我母親生病,它就靜靜地躺在床腳守候著我母親,幾乎整整一個月都沒有吃什麼東西……有一天,一個人找上了我們家。他告訴我們,他被洛德咬傷了,並且它還說洛德是一隻瘋狗,我們應該把它拴到卡斯蒂約酒窖那兒的杏樹上,這樣它才不會到處咬人。當它沿著那條巷子被帶走時,它回頭悲哀地看我,那目光我至今記憶猶新,並深深刺痛我的心。小銀,就像已經死去的流星還會留下自己的光芒一樣,它那劇烈的痛苦的感情對我的影響,遠遠超越了它的死亡給我帶來的悲傷。每當我經過那條小路時,都會想起洛德走的時候留下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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