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拉登傳 第28章 奧瑪:未知之旅 (1)
    我不知道我要去哪兒,也不知道要離開多久,只是緊緊跟著父親。我們兩個肩上都斜挎著卡拉什尼科夫衝鋒鎗,雖然我們周圍簇擁著全副武裝的警衛,他們肩並肩地站在一旁,直到我們安全坐上一輛裝有黑色玻璃的多功能車。等到每個人都坐穩後,所有的車一齊發動離開。車隊加速匆忙地離開了阿爾·利雅德村。路這麼窄,領頭的車居然沒有撞上來來往往毫不知情的蘇丹工人,真是個奇跡。

    父親陷入沉思,去機場的路上什麼話都沒和我說。到了那兒,我們迅速走向一架租來的裡爾式飛機,我們一幫人得到了權貴般的待遇,免去了海關護照之類的手續。除了我和父親,另外還有八名男子與我們同行,其中七人為父親工作,是他緊要關頭忠實的夥伴。其中一些我常常在來賓屋附近見到。父親的警衛主管薩伊夫·阿德勒,父親最好的朋友和最高指揮官穆罕默德·阿提夫都和我們一起走。出乎意料的是還有一名蘇丹高官和我們同行,父親叫他穆罕默德·依卜拉姆先生。

    我覺得自己像是父親的警衛,儘管事實上我才15歲,還很瘦小,身體還沒發育好,臉上一根鬍子都沒竄出來。我雖年輕,但我也可以不惜生命保護他。從我蹣跚學步起,父親的愛就是我一直追求的東西。我恭敬地站在他身邊,小心檢查我們周圍有無可疑對象,心裡強烈地感到我是他偏愛的兒子。父親登上五層台階,準備進入機艙。我默默祈禱艙內一切安全。

    我緊跟著他,在門口停了一下,看看艙內環境。裡面每件物品都帶著新皮革的味道。蘇丹政府租這麼貴的飛機,肯定下了不少功夫,以表示對父親的尊敬。父親在飛機前部的第一條走道那選了個座位坐下,把槍擱在他大腿上。薩伊夫·阿德勒坐在離父親最近的地方,我坐在父親身後靠窗的位子。穆罕默德·阿提夫和另一個父親信任的朋友也坐在附近的座位。這個人我認識,他叫哈蒂姆,手裡拿著一張地圖和一個指南針。另外四個被選中同行的人慢悠悠地走到飛機後部。

    我腦子轉得飛快,猜想著我們要去哪裡。因為不想讓機上的人發現其實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便保持沉默。雖然心裡越來越激動,但我臉上始終沒有表情。我們絕對是要開始一場冒險了。

    想到家中的幾個兄弟,我突然明白了為什麼父親沒有指定我做他的合法簽名人。因為父親不確定這次旅行後我們能不能活著!萬一我們遇難,他們就能掌管父親龐大的生意。

    難道我們會遇到麻煩,甚至死亡?十五歲就死去,這個念頭讓我很不安,雖然我們穆斯林從小就被教導,如果是真正的信徒,那離開塵世不過是去往天堂的第一步。

    但我還沒那麼想去天堂。想到那次刺殺父親的那些人,我心想會不會現在我們停機坪周圍也埋伏著一群殺手呢。知道飛機衝出跑道,飛入雲霄,我才感到呼吸起來沒那麼困難了。我抬起頭看看我身後的世界,憂傷的陰雲蓋住了天空,我喃喃說道:「永別了,喀土穆……永別了。」

    很快,這個忙忙碌碌的非洲城市就遠離了我的視線,我再也看不到這個我已經逐漸深愛的地方。一個苦澀的念頭在我腦中盤旋,過去五年的時光就彷彿浪花沖刷海岸一般,突然間就消失不見了,我永不再有的青春年華就這樣被捲走了。那段日子裡,我第一次嘗到了一種近乎幸福的滋味。但是隱隱有個聲音告訴我,奧瑪·本·拉登永遠不會再有那種無憂無慮的快樂時光了。

    我深深歎了口氣,用手搓著下巴,希望能立即長出滿臉的鬍子來。如果那樣的話,別人就會把我當作成年人看待,我就能自己做選擇了,就像大哥阿卜杜拉一樣。我深知如果有選擇的話,我會頭都不回地離開本·拉登這種瘋狂的生活。但是和母親還有小弟弟小妹妹一樣,除了跟著父親,我別無選擇,不管他所作所為會有什麼結果。

    每過去一秒,飛機上的緊張氛圍就增加一分。年輕氣盛的我非常想問問父親接下來會發生什麼。然而父親始終沉默不語。機上每個人都被他感染了,什麼話也不說。自然,我也不敢開口。

    父親從未坦露過他內心的想法,即使是對家人也不例外。但是我感覺得出他心情少有地沉重,甚至是氣憤。他從來不認為他會被趕出蘇丹,可現在還是發生了。

    哈蒂姆不停地翻動他的地圖,時不時傳來紙張的沙沙聲。他的眼睛和手一刻也不消停,一會兒專注地看著指南針,一會兒看看地圖,然後快速地在空白處做些記號。哈蒂姆一臉嚴肅,小心翼翼地向我們傳達一個信息:他不相信那兩個飛行員。這就是說父親懷疑蘇丹政府會耍詐。

    過去張開雙臂歡迎他的國家現在面對沙特、埃及和美國的要求,舉手投降,這讓父親很是震驚。一旦他認識到他已別無選擇,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轉移到別的方面,比如他可以把生意轉到哪兒,還有他被允許帶走多少財物。

    這些問題也折磨著我。我們能去哪?我們會一無所有嗎?想到父親曾命令我離開喀土穆時,不帶走一針一線,我不禁懷疑我們是不是真的失去一切了。我還沒來得及把我笨重的呼吸器和哮喘藥帶到飛機上。希望等我們到目的地,我能找到呼吸器和喘樂寧片。

    不過現在我們面臨的問題比財產緊急得多。蘇丹官員出賣父親了嗎?這些飛行員會不會把我們帶到利雅德,甚至是美國,然後逮捕我們,關入監牢?還是有人準備在空中擊落我們的飛機?

    我移了移身子,環顧艙內,試圖消除點疑慮。從父親那兒什麼都看不出來,不過,那個蘇丹外交官依卜拉姆先生倒是讓我心定了不少。他表現殷切,甚至有些畢恭畢敬,一點都不擔心飛機會被擊落。當然如果他覺得事有蹊蹺,他斷然不會與我們同行。他在飛機上是個好兆頭,我暗自斷定道。

    哈蒂姆輕聲告訴父親,我們已經飛過了紅海,也就是非洲和阿拉伯之間的水域。到目前為止,一切安全!好消息是沒有戰鬥機中途攔截我們,壞消息是我們進入了沙特阿拉伯領空。接著為了讓機上每個人都聽得到,父親高聲說:「我們不要再說話了!默默祈禱吧,直到離開沙特領空。」

    每個人都憂心忡忡,僵直地坐在那。有些人默默地祈禱,另外一些呆呆地凝視窗外。我又看了看父親,他在靜靜地祈禱:一切就讓主做主吧!

    我也開始祈禱,腦子裡閃過一個個念頭。知道我們在沙特領空,這解開了一個疑問:我們不是去也門,因為那在沙特以南;如果我們要去也門,我們根本不必進入沙特領空,而是徑直飛越紅海。

    我接下來想到巴基斯坦,那樣我們就得穿過沙特、伊朗和阿富汗。因為沙特地域遼闊,一大片都是沙漠,領土面積達到美國的三分之一,所以很長一段時間內,我們都高度緊張,大氣都不敢喘。

    祈禱了好一會,父親總算問哈蒂姆:「你知道我們要去哪嗎?」

    「不知道。」他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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