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門 第78章
    所以,晉京影視公司不能先拍電視劇,檯子不好搭,演員不好侍候,發行沒有路子……反正這一次不能像月牙兒島那樣,一開張就砸了鍋。

    至於電影,郁小朋雖然出自北方電影製片廠,可他同樣不敢想。

    倒是他的老搭檔藍可,卻是老驥伏櫪,躍躍欲試。藍可畢竟是北方電影製片廠的導演兼編劇,多少年了,沒有再過過拍電影的癮,這一次有心再試一把。就算是老當益壯,何況他還沒有太老。

    可郁小朋卻不敢讓他老夫聊發少年狂,不為別的,還是怕腕兒不好侍候,還是有心無力,還是怕拍砸了。別人的水平他不瞭解,藍可的能力加上脾氣他太瞭解了。

    雖然拍不了影視劇,但郁小朋還是活動著小心眼兒。影視劇本能劃拉的就往公司劃拉,影視公司不能沒有劇本,拍不拍再說,拍不了卻不能說拍不了。

    即便不能拍影視,那也不能沒有業務。開張大喜,怎麼著也得三拳兩腳踢打出點兒名堂來給大老闆看看。郁小朋左思右想,又想起了以前做的專題片。

    俗話說做熟不做生,輕車熟路嘛,郁小朋還是覺得做節目拿手,就打起了拍專題片的主意。結果還是在那位大策劃的指導下,在一堆朋友的指點下,策劃了一部關於《家宴》的系列專題片。

    從大處著眼,從小處著手,影視是夢想,節目是過渡……郁小朋很得意於自己務實而又清晰的思路。

    至於《家宴》是發行還是在某個電視頻道播出,就先不考慮那麼多了,開了業再說。開業大吉,不開業怎麼大吉?發行還是播出的事走一步看一步,活人不能讓尿憋死。

    有了新的投資商,有了晉京影視公司,又確定了公司的業務,郁小朋滿面春風,在春風得意中,彷彿看見夢想再一次向他招手……

    相比郁小朋的春風得意,這時的周瑾琪就笑不出來。

    張友德走了,郁小朋走了,這對周瑾琪來說,自然不算是什麼好事。尤其是張友德,從一起策劃節目的時候開始,就一直說在他人生的最後,就做這麼一件漂亮事兒了。一個人,也許一輩子都做不了幾件漂漂亮亮的事兒,但我們卻要共同做好這件事兒,搞了一輩子傳媒,最後還是要在傳媒上畫一個圓滿的句號。

    可是,他沒有畫一個句號,而是留下一個省略號。

    其實,從一開始,周瑾琪也沒有指望張友德會有多少錢的投入,說白了,張友德畢竟和她不一樣。張友德已經是提前退休的人了,做事兒也罷,不做事兒也罷,一輩子已經差不多可以交待了。而她不一樣,她需要有自己的事業,並希望事業成功。和張友德合作,主要因為張友德是多年的朋友,是她認為可以信任的人,是可以合作的人,是能在事業上給她一些幫助的人。

    但是,張友德讓她失望,而且是以這樣的方式悄然離開,連句實話也沒有。

    未曾共事時,一直以長者的口吻和姿態關心著她的張友德,還沒有把她扶上馬就這樣離開了兄弟傳媒公司,這對周瑾琪來說,不能不算是一個失落。

    可這還沒有完,張友德之後緊接著是郁小朋。郁小朋在把她晃了一下後,放下一大疊消費單據也轉身離去,這對周瑾琪來說,又是一個失落。郁小朋曾經信誓旦旦地說過,他會為節目找到錢,他有很多很多的關係,可直到他轉身離去前,他沒有把任何一個關係帶給她,更沒有找到一分錢,他只把關係留給了自己。

    張友德走了,郁小朋走了,但是,公司的運轉不能停下。不管是誰離開,節目還要繼續,公司也要繼續。

    周瑾琪深深明白這一點,所以,即便內心總有些許的失落,可她不得不把他們忘了,不得不把更多的時間和精力用在公司的業務上。

    有些事情就是這樣,放下了,反倒是輕鬆了。

    周瑾琪忘了張友德和郁小朋,眉宇間反而舒展了,她更相信自己。

    她不再把失去「愛跑」的失望藏在心裡,她把這份失望扔掉;她不再把張友德和郁小朋走後的失落藏在心裡,她把這份失落也扔掉。

    因為,她還要往前走。

    事實上,她也不能不往前走,儘管往前走不容易。

    扔掉失去「愛跑」的失望卻無法迴避節目「裸奔」的現實,節目「裸奔」的現實便是不得不直面經營的壓力。每月的占頻費是要交的,機房租金是要付的,辦公用費是不可少的,編導及員工的工資也是不能拖欠的……每月的費用加起來是一個不小的數字。

    「裸奔」後再看這個數字,周瑾琪有些眼暈,眼暈的時候心情就不陽光,時尚運動的炫和酷也不再是她潛意識裡的主旋律,而是常常不由自主地想起一些會讓心情不爽的事情來。

    比如,有一檔叫《他鄉》的節目,製作公司的老總在春節後竟然慕名給她打來電話,幾乎用乞求的口氣說:「您節目播不了的廣告是不是勻給我們點兒,就算是支援一下,算扶貧也可以啊。」

    周瑾琪當時只是笑笑,沒有在意,現在她卻會莫名其妙地想起這個電話,想起這位打電話的有些飢不擇食的老總。她甚至刻意不去想這個電話,不去想這位老總,可是,這個電話如今卻揮之不去。每每想起這個電話,她就會浮想聯翩,她就會莫名其妙地想起一句經典的電影台詞:「拉兄弟一把吧!」

    這個公司的老總很可能也給「愛跑」的代理商打過電話,因為他飢不擇食,因為他沒有遊戲規則。可這不能怪他,因為,他在掙扎,他在掙扎著把《他鄉》節目做下去。

    想起這個電話,周瑾琪便有一絲擔憂,「裸奔」的《我玩時尚體育》會不會有一天也會像「裸奔」的《他鄉》一樣四處求救?「拉兄弟一把吧」——是多此一舉的杞人憂天,還是未來不久的結局?

    這時的周瑾琪,又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同行的一句話:「如果你愛一個人,你就讓他(她)去做節目吧,因為那兒是天堂;如果你恨一個人,你也讓他(她)去做節目吧,因為那兒是煉獄!」

    她似乎明白了這句話,有錢做節目是快樂的,鏡頭裡應有盡有;沒錢做節目是痛苦的,做節目就是燒錢,把鏡頭給了別人的喜怒哀樂,可沒有人知道你在水深火熱中掙扎,沒有人知道一秒一幀都是錢的苦衷……

    忘了張友德容易,忘了郁小朋容易,忘了他們,周瑾琪眉宇舒展。可忘了「愛跑」不容易,不容易忘了「愛跑」,周瑾琪就免不了心事重重。

    心事重重的周瑾琪才下眉頭,又上心頭,往前走,她想遠在江南的夏侯陽。

    郁小朋走了的傍晚,周瑾琪又收到夏侯陽到江南後發給她的第二個短信。

    短信很簡單,簡單得只有兩個字:「想了!」

    短信自然有短信的好處,電話裡不方便說出口時,短信卻要方便得多,不用看對方是否臉紅,也不用看對方是否生氣,不用擔心別人會聽見,也不用有什麼不好意思。

    在信息發達的時代,有多少的愛在短信裡飛來飛去,飛來飛去的短信裡,又有多少數不清的五花八門的愛。

    周瑾琪忽然覺得一周多的時間是那樣的漫長,彷彿已經恍若隔世,她很快回了短信,短信也很簡單:「是不是真的想都想不起來了?」

    夏侯陽看了短信,不由得抿嘴一笑,他知道,周瑾琪也在想他。

    可是,他並不知道,這時的周瑾琪想他想得卻很苦惱,既盼著他早點兒回來,又怕他回來……

    其實,周瑾琪一直在想他。

    春節前的擁抱過後,周瑾琪就常常地想起夏侯陽。擁抱過了,她想他的時候就想得豐富多彩,不僅僅想他那份藏而不露的睿智,不僅僅想他那種偶爾閃過的羞澀,而且還想他的抱。他的抱是那麼的富有激情,讓她如夢如幻。想他的吻,他的吻是那麼的富有創意,讓她如醉如癡。想他寬寬的懷,想他不是柳下惠,想他的手從她胸間滑過時那種全身酥軟而又窒息般難以名狀的感覺……

    張友德和郁小朋接連溜走的時候,她想夏侯陽,這時的想還因為覺得孤單,她想靠在他寬敞的懷裡,她想讓自己有個依靠,她想靠靠他的肩。

    而與「愛跑」的分手如同失戀,美好的感覺剛剛開始就已經結束,這失戀來得太快,這失戀來得太無情,這愉悅的戀愛太短暫。

    走的走了,散的散了,周瑾琪撲朔迷離的視線裡希望看見夏侯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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