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門 第27章
    合作合同實施細則OK了,合作雙方如釋重負,皆大歡喜。而兄弟傳媒公司《我玩時尚體育》節目的主持人人選OK了,卻引起了一陣小波瀾。

    小波瀾來自於大導演藍可。

    周瑾琪接到夏侯陽的電話時,知道這次是真的,一直懸而未決的主持人人選終於浮出水面,她的心裡也如一塊石頭落地。

    雖然說兩個主持人誰能通過頻道的試鏡就用誰,但周瑾琪明白,斯麗婭和林洋洋都能過,既然都能過,自然是用斯麗婭。因為一檔外包節目用兩個主持人不現實,備用也是用,若將林洋洋備用,那合同怎麼簽?費用怎麼付?多付一份主持人的費用只是為了備用,這對公司而言沒必要,也沒意義。

    所以,用一個備一個不過就是秦亦訊那麼一說、夏侯陽那麼一傳話而已,節目主持人的人選自然而然是斯麗婭。

    主持人的挑選終於塵埃落定,她當然稍稍鬆了一口氣。

    可心裡明白歸心裡明白,周瑾琪宣佈主持人人選時,還是原汁原味。放下夏侯陽的電話,她就把千呼萬喚始出來的主持人最終人選告訴了張友德:「《我玩時尚體育》節目的主持人定了斯麗婭和林洋洋。誰能通過頻道的試鏡就用誰,若是都能通過,那就用一個備一個。」

    張友德聽了,很喜,也很得意:「我就說嘛,從性價比而言,我們該用斯麗婭;而從知名度而言,我們該用林洋洋。別看有那麼多的主持人試鏡,但能提得起來的也就是斯麗婭與林洋洋。」

    當然,喜的不止是張友德。

    與老於世故的張友德相比,早就眉開眼笑過的郁小朋顯得更高興。備用也是用,林洋洋最終成為節目的主持人,如同他自己過五關、斬六將最終站在優勝者的領獎台上一樣,再矜持也想說幾句,並且激動不已的話說出來不是獲勝感言卻勝似獲勝感言:「好的開頭是成功的一半,瞧好吧,洋洋沒得說,我們節目的主持人選林洋洋絕對沒錯……」

    脫穎而出的斯麗婭和林洋洋自然也很喜。

    但她們卻沒有喜出望外,也沒有又驚又喜,彷彿這個結果已在她們的預料之中。

    周瑾琪打電話給斯麗婭,說:「婭婭,好好準備一下吧,咱們要開始做樣片了。做樣片的主持人先用你,如果頻道試鏡也沒問題,你就可以到公司上班了。」

    斯麗婭趕忙說:「謝謝周姐,謝謝周姐,我明天就去公司上班吧,頻道試鏡肯定沒問題的,您放心,我能過。」

    斯麗婭的欣喜,更多的是來自於自信。

    當然,自信自然有自信的理由。

    周瑾琪接著給林洋洋打電話,說:「洋洋,最近準備一下,隨時可能通知你去頻道試鏡,試鏡通過了,我們再具體商量你的工作合同。」

    「知道了,周姐。頻道那邊的試鏡倒是好過,你們還是先與我的經紀人談談我的工作合同吧,不然,我的檔期不好安排……」

    周瑾琪笑笑,遲疑了一下說:「如果你的檔期不好安排,那就先放放再說,不能因為一檔小節目影響了你的發展……」

    「沒事的,周姐!簽了合同我就去頻道試鏡。」林洋洋立即說。

    周瑾琪一聽暗自欣喜,忍不住笑笑說:「先簽合同再去頻道試鏡是不是有點兒操之過急啊,洋洋?」

    「可我也沒辦法呀,周姐,這是經紀公司的規定啊。」

    「噢,是這樣啊。既然是經紀公司的規定,我抽個時間和你的經紀人聯繫聯繫吧。」

    「好的,那就這麼定了,周姐。」

    周瑾琪聽得出,林洋洋更是自信。

    不管斯麗婭和林洋洋各自有怎樣的自信,最自信的還是周瑾琪。她不著急林洋洋的工作合同,她知道當務之急的事情是節目的籌備要進入一個實質性階段——做樣片。

    下班前,周瑾琪找了藍可。

    她說:「藍導,咱們該做樣片了。」

    藍可收拾著桌上亂七八糟的節目腳本草稿,頭也不抬:「主持人定了?」

    「算是定了吧,就用斯麗婭。另外,還有林洋洋備用……」

    「我怎麼不知道?」藍可沒好氣地說,「什麼破主持人呀?能用嗎?」

    原來,藍可正在鬧情緒。

    藍可還沒老,可已經像個老小孩,喜怒哀樂都表現在臉上。

    藍可和郁小朋一間辦公室。相比郁小朋,藍可在辦公室裡就消停得多,不喜歡竄來竄去的。關於主持人已定的消息,郁小朋就比藍可早知道了那麼屁大的一點兒工夫。

    或許是郁小朋忘乎所以、一時高興忘了藍可看好的主持人是彭丹丹,也或許是郁小朋就是為了證明自己力推林洋洋眼之不拙、言之不謬,他興沖沖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還沒有來得及坐下,就載言載笑地對藍可說:「我說什麼來著?林洋洋還是不錯的嘛,她做這檔節目的主持人最合適啦!到底是腕兒……」

    這些天一直在鼓搗節目腳本的藍可,滿腦子都是彭丹丹做主持人的鏡頭,連主持人串場時所需要的道具都是為彭丹丹量體裁衣的,而郁小朋的嘴裡卻偏偏冷不丁地冒出個林洋洋,他就十分地不耐又不屑:「你懂什麼呀?好演員也不一定是好主持人,何況她還是不入流的演員?不懂的就不要瞎說。」

    「你這是老觀念了,《我玩時尚體育》的節目主持人已經定了。」郁小朋很是得意地說,「我就覺得彭丹丹比不過林洋洋。」

    「誰定的?」藍可仍然半信半疑。

    「頻道定的。」

    「怎麼定的?」

    「一個是林洋洋,一個是斯麗婭。」

    藍可非常失望,可看到郁小朋得意洋洋的樣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斜火也劈頭蓋臉地發洩到郁小朋身上。

    「什麼破主持人?簡直是莫名其妙!都是你們瞎起哄,不懂就不懂吧,還跟著瞎摻和,要是什麼人都懂,那還要編導幹什麼……」

    郁小朋討了個沒趣,可看看藍可陰沉沉的臉,便不與藍可一般見識,只是不屈不撓地笑笑,心裡高興著自己的高興。

    周瑾琪聽藍可的話不是順著出來的,再一看藍可臉上的表情又十分僵硬,知道藍可氣不順,可不知道藍可哪兒氣不順,便問:「藍導,您怎麼了?主持人的人選剛定下來,我也是剛得到的消息……」

    「頻道定的?什麼破頻道!」藍可擰著脖子,還是口無遮攔。

    「這麼說不對。首先,主持人是我們挑選的,也是我們經過比較和篩選然後上報的;其次,客觀地說,幾個備選的主持人都差不多,誰也不比誰出類拔萃,都算不上是專業成熟的主持人。既然這樣,用誰都一樣,試試看再說……」

    「怎麼能一樣呢?」藍可還是較真兒,「我準備的這些腳本,主持人在哪兒串場,每次串場多少秒多少幀,需要什麼樣的道具,穿什麼樣的服裝等等,我都是以彭丹丹為主持人考慮和設計的,如今說換就換,這些腳本還有什麼用呢!」

    說著,藍可劃拉起桌子上那些冥思苦想琢磨出來的腳本,順手就扔進了垃圾桶。

    周瑾琪一愣,沒想到藍可還有這等小脾氣兒。

    她笑了笑,說:「這是何必呢?您準備節目腳本挺認真的,可抬手就扔進垃圾桶裡也太輕率了。不管用誰做主持人,我們都要做節目的。」

    「就是嘛,我看也是。」剛才被藍可搶白得不言語的郁小朋,這會兒也實在看不下去,既覺得藍可鬧情緒不合適,又藉機把剛才嚥下去的話說出來,「新節目,用誰做主持人都得有個適應過程,藍導您真是犯不著較真兒。其實,和林洋洋及斯麗婭相比,也不見得彭丹丹強在哪兒,有什麼更勝一籌的地方嗎?沒看出來啊!」

    藍可雖然脾氣不小,可被郁小朋這句實話說得啞口無言。

    是啊,彭丹丹比別人好在哪兒呢?在小地方台做過小主持人?這可算不了什麼,跑到京城想做主持人,那點兒經歷不值一提。笑起來有人氣?這東西更是虛無縹緲……

    這麼一想,藍可才意識到發脾氣、鬧情緒只是因為衝動,實則並沒有什麼理由。

    可凡是鬧情緒,終歸是高興不起來,何況藍可是有了情緒就不拐彎的人,這會兒就一根筋,於是他依舊耿耿於懷地說:「主持人愛用誰用誰,反正我說了也不算。可是有一點,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有什麼料做什麼菜,節目做成啥樣是啥樣,我老藍不敢保證節目都能出彩兒。」

    這話周瑾琪當然不願意聽,當即就說:「藍導,這話您可要說明白,我們的節目還沒有做呢,你先把這話擱這兒了,是什麼意思嘛?您是大編導,您都說這話了,節目還怎麼往下做?即便做,還不是燒著錢玩嗎?您玩得起還是我玩得起?」

    「說明白是這麼回事兒,不說明白也是這麼回事兒。這不是明擺著嘛,用破主持人,還不是做破節目!」

    「要是這麼說,那就得換人了!」周瑾琪認真了。

    「換人不換人,你們看著辦吧。」藍可脫口而出。

    「如果一定要換人,也不是不可以。」話趕話,周瑾琪也脫口說道,「要麼換主持人,要麼就換編導。」

    藍可無地自容。

    可他還是鴨子嘴,肉爛嘴不爛,又不肯丟了面子,撂下一句「愛換誰換誰」,便抬起腿來轉身而去。

    周瑾琪莫名其妙,郁小朋也似手足無措。

    郁小朋語無倫次地說:「他就是這樣……沒想到他這樣。真是的,小孩子脾氣……」

    「小孩子脾氣沒關係,在家裡什麼脾氣兒都行,但我們是做節目,就不能由著每個人的脾氣。」周瑾琪沒有生氣,可也笑不出來。

    「就是,就是……」郁小朋不免尷尬。

    周瑾琪略一沉思,說:「您與藍導熟悉,彼此又互相瞭解,回頭您問問藍導,他這樣走了是什麼意思,不做了也說個痛快話兒。」

    「放心吧,我說說他,沒事的。」郁小朋忙不迭地說,「他就是一時糊塗,晚上我就打電話說他……他就是這樣,睡一覺就好了……」

    第二天早上,藍可果然又按時上班。

    並且,和郁小朋說的差不多,睡了一晚上,藍可的臉上便不再那樣僵硬。

    他還主動找了周瑾琪,笑嘻嘻地說:「今天去看演播室和機房吧。」

    周瑾琪一如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說:「是該看了。今天斯麗婭也過來,正好一起去熟悉一下。」

    可當藍可看到斯麗婭時,他眼中的斯麗婭依舊是「破主持人」,並且心裡又是怪怪的不舒服,情緒也跟著頓時變得怪怪的。

    儘管斯麗婭是一臉的陽光燦爛,可他就是不覺得養眼。

    實際上,他並沒有想這樣。

    昨天下午抬起腿來就走了,回到住處後,他想抽自己臉的心都有。裝出一副寧折不彎的樣子來,其實他明白並不代表什麼高風亮節,何況,他極力想用彭丹丹,也算不得什麼光明磊落。為了彭丹丹,著實沒有什麼理由這般較勁兒,雖說自己來到京城不全是為了掙錢,可為了一個原本並不相識的彭丹丹而放棄這份工作也不值得。

    自己反思著,郁小朋又打來電話,畢竟是老鄉加老同事,話說得語重心長:「這就是您的不對啦,用誰不用誰,犯得上這麼較真兒嗎?再說彭丹丹與您又沒有什麼關係,幹嗎一定要用彭丹丹呢?若是彭丹丹真的不行,到時候反而不好說了……」

    藍可確實像小孩子脾氣,這時的郁小朋像是哄孩子似的哄上幾句,他倒心服口服了。

    可他管不住自己的情緒。

    斯麗婭乖巧地聽周瑾琪說了幾句後,就喜不自禁地去找藍可。

    「藍導,咱們什麼時候去看演播室呀?」

    「演播室什麼時候有空兒,我們什麼時候去看唄。」藍可一點兒也不和藹,硬生生地說,「又不是我們自己的演播室,哪能想去就去?」

    斯麗婭被藍大編導一句話噎得夠嗆,小心翼翼地說:「周總讓我也去,好順便熟悉一下。」

    「去就去唄,我也沒說不讓你去啊。」

    「您把樣片的節目腳本給我看看吧,我先挑幾段串場詞準備準備,到演播室後試一試,您看看行不行,也好指導指導……」

    「我看有什麼用?我看你不行,你不是照樣來了嗎!」藍可嘟囔著,就把從垃圾桶裡撿回來的節目腳本扔到桌子上,又說:「主持人要自己準備串場詞,不然,那不成了播音員了嗎?」

    「知道了,以後我會努力的。」斯麗婭伸伸舌頭,拿著樣片節目的腳本,識趣地躲到會議室裡自己找感覺去了。

    「什麼破主持人啊!」看著斯麗婭去了會議室,藍可仍然忍不住又嘟囔了一句。

    顯然,大編導還是不高興。

    看著藍可又犯病,郁小朋有些恨鐵不成鋼,心裡怪藍可說犯病就犯病。

    可看到濃妝艷抹的斯麗婭,他又有點兒替林洋洋惋惜,這會兒要跟著藍可去演播室的咋不是林洋洋呢?就因為斯麗婭不是林洋洋,看著藍可對斯麗婭愛搭不理,他不僅沒有吭聲,甚至還有點兒幸災樂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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