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已經丟了，只是早晚的事情，尤其是現在。我聽說上面已經開始注意他，他現在最主要的任務是保住烏紗帽，要想保住烏紗帽，就需要錢。」
賈徵道開始害怕毛鉛華了，這個女人不一般，他在腦子裡忍不住想起「智斗」，心裡也開始唱著：「這個女人不尋常。」他從毛鉛華對他笑的時候就已經把心思藏了起來，面對毛鉛華這樣的女人，賈徵道已經從佩服轉為害怕，尤其是毛鉛華對整體趨勢的控制，那種運籌帷幄的心態讓他更不敢有絲毫的馬虎。從開始到現在，她一直是控制者，但在任何文件上都沒有她的名字，她出錢最少，話語權卻最多。她做的事情都是雪中送炭，讓你感激涕零的同時就少了對她的提防，就不知不覺走進了她的圈套。
賈徵道開始反思，從開始到現在，他想了好久才去見李奇章。李奇章確實與往日不同了，笑容裡多少有了雜質，不再那麼清爽，也不再那麼肆無忌憚，那種夾著小心的笑容讓賈徵道對毛鉛華的判斷更加認可。
李奇章看著賈徵道給他的箱子，笑得很勉強，不如往日接過來時那麼痛快。「要多少錢？」賈徵道笑著說：「其實不多，可能是1個億，也可能是3個億。」
「太多了，最多5000萬。」
「奇章，我知道你現在的情勢，不過不要擔心，書記那裡我已經給你打點了，我知道他不喜歡錢，可他喜歡蘭花，你說就一棵草，怎麼就值100萬？」
「還不僅是書記，他其實對我倒沒什麼。」
「剩下的就需要你自己把握了，我給你準備好了，怎麼辦就看你自己的了。再說了你老婆已經在美國，女兒已經上大學了，美國的房子在你女兒的名下，你還擔心什麼？」
「我不想在牢裡過日子。」
「可是你現在已經身陷囹圄，雖然你的身體沒有進去，可你的精神已經進去了，為什麼就不爭取？」
「怎麼爭取？」
「以牙還牙。」
「你是說要我拿這些給他們？」
「有錢能使鬼推磨，即使不能完全撥過來，但至少最後還少判幾年。」
此時的李奇章其實離著囹圄還有一段距離，但他從以往的案例已經開始研究自己的將來，此時他在錢上已經毫無心思，他現在恨不得自己沒錢，吃著外面的窩窩頭，也絕對比在囹圄裡吃魚翅香。
「冰倩沒有過來？」賈徵道笑著，「奇章，即使從現在開始調查你，沒有一年半載也是無法查清的，你現在的時間不能在胡思亂想中度過了，要冰倩過來給你解解悶兒？」
提到岑冰倩，李奇章心裡就癢癢。這種癢讓他五臟六腑都難受，說愛，這裡面卻有著交易的成分，在岑冰倩與他的交往中，她表演的成分多於生活，而李奇章最不喜歡的是表演。論到表演，李奇章的表演一點都不比岑冰倩差，他工作中的表演都是沒有劇本的，都是臨場發揮，但生活中，李奇章也感覺累，老婆在的時候還好，可老婆孩子都去了美國。他現在已經著手想自己的退路。自從走上這條路，他就知道一定會有出事的一天，他認為自己聰明，一定在出事之前就在美國逍遙了。可他感覺現在還不到時候，雖然是「山雨欲來風滿樓」，但他感覺迴旋餘地還很大，他還能操控。他摸著皮箱時，就更想岑冰倩了。
想岑冰倩的時候，他心裡也罵著，他罵賈徵道，如果不是他，自己也就不會出事，可如果不是賈徵道，自己會坐在這個位置上嗎？
他不停地問著自己，他自認為聰明，也看好自己的履歷，要不老婆怎麼會選擇他呢？自己是有前途的，如果沒有前途，賈徵道會白白在自己的身上投資？
雖然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李奇章已經對接受賈徵道的各種賄賂悔青了腸子。他有些急了，他已經不能晚上沒有岑冰倩，他要發洩，現在李奇章的發洩已經不是隨便有個女人就可以，必須要岑冰倩。
想起岑冰倩的皮膚，李奇章笑了，誰能有她那樣光滑的肌膚？
他得意地笑了，還沒有笑夠，岑冰倩已經到了。他用笑容迎接著岑冰倩，岑冰倩卻沒有笑，只是冷冷地說：「李行長，找我有事情？」
岑冰倩的冷讓李奇章打了一個冷戰。這是他沒有想到的。自從岑冰倩與自己有了這種關係，他一直覺得自己對得起她，幾百萬都花了不說，僅上次那顆鑽石就是幾十萬，更別說還有那塊羊脂玉的配飾。李奇章總是笑話賈徵道，說人生在世就要想得開，女人是老天送給男人的禮物，但他卻不知道賈徵道在想什麼。賈徵道不像李奇章這樣熱衷女人，他同時也笑話李奇章的花錢方法，他可不想把自己的錢都浪費在女人身上。賈徵道在給李奇章把路子都打通之後，開始也送過一個美女，是那種嬌滴滴的，讓人一看就流口水的。李奇章開始還小心翼翼的，見了美女約會了幾天手都沒拉過。可後來他就嘗到了甜頭，還搞出了事情，最後卻讓賈徵道來收拾殘局，這樣的經歷讓李奇章變得花心了。
李奇章花了心卻很少換女人，都是不得已才換。換女人對於李奇章來說是痛苦的，他似乎對每個女人都喜歡得要命，這也讓跟著他的女人喜歡。上次放手的女人是因為李奇章聽說她與一個男明星搞得火熱，而他受不了這個，才忍痛割愛，臨別時他說：「不是我不愛你，這是你自己的選擇，好好生活去吧，就當我們從來沒有認識過。」他痛苦了很久。這很久的時間裡，賈徵道似乎也忘記了他的生活，如果沒有楊德康跳樓，沒有毛鉛華的提醒，他真的就把李奇章認為「女人是必需的，這是老天送給男人的禮物」這麼重要的事情給忘了。
從某種意義上說，岑冰倩是主動送上門的。岑冰倩當時的心裡還有楊德康。但少了楊德康的時候，她忽然感覺後背都涼了，心也空了。而李奇章的紳士表現與儒雅恰恰讓她感覺到從來未有的踏實，這種踏實是一種添補，添了空虛，補了位置，就如足球場上的換人。她沒有想後果，當時的她就如抓住救命稻草般渴求一個人，無論這個人怎樣，只要能讓她的夜晚有消磨時光的功能就成。當時她還怕，是那種空空的，毫無著落的怕，如果不是這種怕，李奇章的儒雅與周寂的無意都不會入她的眼，她不是那種隨便的女人。
楊德康走了一年多了，與周寂也聊了一年多了，此時再看李奇章，她已經把兩個人的關係都一層層撥開，看了看內容，她感覺彆扭了。
她不是想不開，是感覺糾結，這種糾結一半源於周寂，另一半卻是源於她的圈子。她圈子裡的女人對於她的事情都是艷羨的。別說傍大款，即使吃頓飯都是好事，那些花枝招展的女人從女孩時期就盼望這一刻，岑冰倩也是這樣走過來的。
當岑冰倩與周寂在多次的交流中找到了一種理由時，李奇章的理由就不成立了，畢竟他是有家室的人。這種不成立的理由一旦出現在岑冰倩的世界裡，她想到的就是立刻分手。這種分手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那就是她看到了李奇章的毛躁。
李奇章向來都是紳士的，當然這種紳士的表演在岑冰倩身上更是體現得淋漓盡致。這種淋漓盡致最先決的條件是他實在太喜歡岑冰倩。從開始他對岑冰倩就是品，品得慢條斯理，品得章法有致，這種品確實容易讓女人自豪。這種品中間的疼愛是最主要的，李奇章的細緻與溫柔讓岑冰倩有了「暖風熏得遊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的意境，甚至有時候她會叫出「德康」。可最近一段時間他毛躁了，這種毛躁不是很容易讓人感覺到，但岑冰倩卻在楊德康身上已經感受到了這種毛躁。楊德康跳樓前就是這種毛躁，那時他在岑冰倩身上的時候只是發洩，那種拚命廝殺的氣勢到現在想起來還讓人害怕，但現在這種氣勢又發生在李奇章身上，岑冰倩開始怕了。
當人不顧一切想著廝殺的時候就毛躁了，就少了《空城計》那種坦然自若的操琴，就少了情愛中的韻律，很容易就讓岑冰倩找到這種毛躁的根源：他的心已經不靜了，他心裡藏了太多的事。楊德康心裡藏著事情的時候都對她說，李奇章藏的事情卻都在他心裡，她找出了這種區別之後，就感覺到自己的身份了，其實自己只不過是他的玩物而已。
所以她冷了下來。
就是這種梳理，也讓岑冰倩想到自己將來的生活了。她必須要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可她能與周寂好下去嗎？
「沒事就不能找你？」李奇章更加毛躁了。
「李行長，找我能解決問題嗎？」
「找你就是為了解決問題。」李奇章面對岑冰倩這種冷淡也有些惱火，他抓住岑冰倩的手，一把就將她攬在懷裡，「你就是我的滅火器，你不知道我現在著火了？」
岑冰倩一聲冷笑：「如果我能給你滅火，你就不會這樣煩躁了。」「我煩躁了？」李奇章一下把岑冰倩推到在沙發上，「看看我是否煩躁？」他的手已經開始伸進岑冰倩懷裡。
岑冰倩還想反抗，可李奇章的力氣少了紳士風度的時候就大了，掐著胸的疼讓她乾脆放棄了這種無謂，她乾脆一笑，說：「來吧。」
這種態度已經預示到結束，李奇章不是弱智，他愣了一下，然後很快就進入自己的狀態。他是銀行家，不僅有著紳士的表演天賦，還有著科班出身的計算能力，他每次都在「能撈一把是一把，能賺一筆是一筆」上找到甜頭，對於岑冰倩，他也不例外。他近乎瘋狂地吞噬著岑冰倩的情感，從身體上找補著他所謂的失去，即使岑冰倩不配合，他也在利息上把小數點後面的數字精確到5位，那種十萬分之一的精確性讓李奇章似乎找到了他最想要的心態，他後面的動作就不是吞噬，也不是肆虐了，而是小心翼翼地計算，一絲一毫都像在算盤上撥弄著，這倒讓岑冰倩找不著合適的應對方法了。
到了計算這種地步的時候，李奇章就紳士了，那種溫柔又回到了他身上，讓岑冰倩差點就迷失了，她情不自禁就開始了配合，這種不自覺的配合讓李奇章笑了，這一笑卻讓岑冰倩又清醒了。她不想看到一個男人的毛躁，更不想成為一個曾經成為過的人。那種失落她已經無法承受，她現在還能想像出楊德康跳樓時的樣子，她雖然沒有親眼見，卻多次在眼前像演電影一樣閃過。
那是個一閃即逝的瞬間，就是那一個瞬間，她的世界才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她渴望變化，卻不是那種一閃即逝的變化，她腦子裡隱隱有著另外一個人的影子，其實那也是一種毛躁，一種屬於青春的毛躁，在岑冰倩看起來卻是那麼踏實。同樣的毛躁為什麼卻有著不同結果呢？
岑冰倩不用想都知道這種結果，她現在已經開始想像那種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