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自然的日曆 第58章 亞里克和凱特 (2)
    凱特在打野鳥的時候,表現出的機靈和沉著,把我深深迷住了。我下定決心,以後打獵就用這種德國狗,於是我開始策劃讓它傳宗接代。我開始在周邊給它尋找最合適的丈夫,有一個畫家的獵狗名叫傑克,是最合適的選擇。到了中沙錐遷飛的季節了,我們決定讓它們見面,看看它們在一起的默契度如何。結果出乎我們意料的好。外出狩獵時,它們配合得很默契,一會兒在一起,一會兒又分開,好像之前商量好了一樣,弄得我們好幾次忘了給槍裝子彈。每次遇到獵物,他們就會停下來,最後把那些獵物圍追到無路可逃,之後它們就站在那兒,靜靜地等待我們的動作。如果發現我們遲遲沒有動,它們還會回過頭催促我們,讓我們趕快動手。打完獵,我們決定到沼澤岸邊坐下來喝茶,順便談談有關這兩隻狗後代的事情。這時,那兩隻狗已經抵不過疲憊,在一旁睡著了。它們睡得很安靜,不像人類那樣,每天要考慮很多事情。對它們來說,我們就是它們的主人,我們控制著它們的生命。

    有一次,家裡只剩下我和孩子們,凱特和亞里克在那兒打鬧著,我們第一次沒有管束它們,只是在一旁看著,哪怕它們在奔跑的時候弄倒了椅子,跳到了沙發上,又把放著茶的桌布拖到了地上,我們都沒有出聲制止,只是靜靜地看著。發現我們沒有出聲制止的意思,它們更加放肆,甚至去喝我們的飲用水,我們還是沒有制止。它們瘋狂打鬧的樣子可愛極了。剛開始的時候,亞里克還在那享受著打鬧,躺在地上,四肢朝上。調皮機靈的凱特跳到它身上又拉又扯。亞里克躺在那兒吐著舌頭,像是在哈哈大笑。可是,花招百出的凱特最終還是將亞里克激怒了。亞里克猛地跳了起來,向凱特撲去,用爪子抱住了對方的頭,狠狠地咬它。凱特甩開亞里克跑遠了,於是亞里克垂下了尾巴,沒有任何精氣神地回到它的小墊子上,然後死死地盯著椅子腿兒的方向。

    到了第二天,凱特又跑到它的身邊,想繼續和亞里克打鬧,可是亞里克的態度非常冷淡,對於凱特的糾纏,亞里克並沒有理睬。凱特依然試圖糾纏亞里克,一會兒從它的身上跳過去,一會兒又回頭用爪子去抓亞里克,最後弄得黃毛亂飛。亞里克有一個獨特的本領,那也是我們在無聊的時候訓練出來的:我們經常將食物吊在繩子上逗弄亞里克,讓食物在它的面前來回擺動,表面上,它不會有任何反應,其實它一直在心中算計著,過不了多久,它就能準確無誤地得到繩子上的東西。在對付凱特的時候,它暗自選擇了這樣一種方式,可是它忘記了,如果時間沒到,它會因此受傷的。

    這不,剛被凱特結結實實地咬了一口。亞里克是一條多麼驕傲的狗啊,這種屈辱對它來說無法忍受,於是它開始準備戰鬥,可是最終的結果是,它又被咬了一口。它還沒有放棄的打算,但沒辦法,亞里克回到了一個角落裡,也許在那一刻,它才明白,它其實就是一隻非常普通的狗,現在把自己弄得慘兮兮的,還受了傷。到了傍晚,我看見它還在角落裡來回走著,偶爾舔一下它的傷口。當我睡醒的時候,看見它在那裡走來走去,以為它想出去走走,可是當我將它撒開的時候,它並沒有走遠,一會兒工夫就又回來了。在睡夢中,我好像還聽見了它的爪子和土地碰撞的聲音,看來他很煩躁。

    早上,我發現了凱特的反常,於是我拿起筆記錄下它的反常之舉,之後我把亞里克送到了夜鶯那裡。我開始按照兩種「狗飼養指南」上面的介紹,精心地照顧凱特。過了10天左右,鮑裡斯·伊萬諾維奇帶著傑克來到了我家,我們讓傑克和凱特進行了交配。

    在冬天,早上和晚上是一天中最冷的時候。每到晚上,大自然就會披上一層白紗,其實這是風的傑作,因為風把雪霧從山上吹了下來。太陽出來了,我們附近的山上閃爍著耀眼的光芒。夏天的雲朵,在堆滿積雪的山頂飄過;在林中的空地上,可以看見蔚藍的天空;烏鴉快樂地鳴叫著;小青鳥們正在放聲歌唱,吸引著異性;狐狸們也到交配的季節了。

    狗的懷孕期是60天,凱特已經進入孕期的最後階段了,就連最靠上邊的小奶頭都膨脹起來了。人類懷孕的時候會變得非常醜陋,可是凱特卻沒有,整體上看它沒什麼大變化,只是現在肚子越來越接近地面,但是這並不影響它的整體形象。為了給凱特補充營養,我們經常會弄一些牛骨頭燉湯再拌一些燕麥給它吃,但是,它從來沒有一次性把食物吃完過,每到這個時候,亞里克就會從凳子底下爬出來,悄悄把食物都吃光了。不知道什麼原因,亞里克變了,它變得非常溫順。每天都像驕傲的雄獅一樣,交疊著兩隻前爪,趴在窗台上,懶懶地曬著太陽,也許它正在回憶著初春時鳥兒剛飛過來時的情景。我也來到了窗台,和亞里克做伴,但是我並沒有想有關它的事情,唯一相同的是我們倆的頭都來回轉動著。我一直看著窗外雪地上的動靜,心中也一直想著,怎樣才能只靠我的動作和眼神來訓練狗,只有這樣,才能在心靈上和狗相通,我才能真正體會到狗的感受。到那時候,我才能真正理解它們的愛情。在凱特懷孕期間,亞里克和凱特的感情,就好像托爾斯泰筆下的基蒂和列文一樣。

    我滿腦子都是雜七雜八的事情,就在我和亞里克同時看著外面緩緩飄移的雲朵時,凱特正在四處尋找我。它發現我之後,快速地跑到我的身邊,用嘴咬著我的褲腿,好像要對我說什麼。我抬起腳,它就掉轉頭向門口跑去了。我把門打開,它跑出去小便,之後又跑了回來。我還是沒能理解凱特叫我的目的,站在院子裡愣了一會兒之後,我又回到屋內,就在這時,我被一種很奇怪的聲音吸引了,尋聲望去,凱特正對著什麼又吃又舔,走近一看,原來是一隻還沒與睜開眼睛的小狗,和凱特長得非常像。凱特不需要我們幫忙,自己就可以完成所有的工作,很快,一隻隻乾淨漂亮的小狗便出現在眼前,到現在為止,一切順利。可是當凱特生第5胎的時候沒有體力了,白色的眼睛逐漸變藍,我們都非常擔心,後來我給它拿了點葡萄酒,它開始變得精神起來,一共生了6只小狗。第6只就是我們期待很久的瑞穆斯,它是一條公狗,我們急需的就是公狗,在這群狗寶寶當中,有兩隻公狗,分別是羅穆路斯和瑞穆斯。

    漫長的產後清理工作終於完成了,地上沒有留下任何髒東西,狗寶寶們也都非常乾淨,它們現在在嘰嘰地叫著。別看它們都沒有睜開眼睛,卻都能準確地找到奶頭,真的是很神奇!現在,我們再來看看剛為人母的凱特,它的眼睛裡飽含的深意,真是沒法用語言來形容。

    我們正專心地看著,凱特卻突然站起來,眼露凶光,渾身的毛都豎起來了,向我們的身後看去。原來是亞里克,看來它也非常好奇,它那棕黃色的腦袋剛伸進門口就聽見了凱特的狂吠聲。多虧亞里克跑得快,只是腳部受傷,要是再慢點兒,它的頸部一定會被凱特咬傷,凱特一直把亞里克趕到廚房才回到它的寶寶身邊,可是一直到晚上,凱特依然充滿警戒。

    後來有幾位客人來我們家喝茶,這期間我們聊到了狗的愛情,我就講述了亞里克、凱特還有傑克之間的事情:在凱特第一次發情期,亞里克沒有珍惜機會,凱特流血的時候,它卻在看著草坪中沒出現的野物。在很冷的冬季,它們倆還友好相處了一個月。之後又說了凱特和傑克的相遇,還有凱特生產之後追咬亞里克的事情,對於凱特發火的原因我無法理解。

    「有什麼不能理解的!」一個對愛情非常有經驗的太太說道:「亞里克要是遇到我這樣的,它會死得很慘!」

    我又說:「可是狩獵是它們的職責,我們就是它們的神,這樣的工作是我們給予它們的,它們不能違背。它其實也挺可憐的!是我刻意把它們的愛情毀掉了!」

    那個太太又說:「神又能怎麼樣,它曾經錯過了那麼好的機會,竟然為了那些蠢鳥兒,放棄自己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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