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自然的日曆 第44章 挖掘原始人
    在韋克薩河的彼岸,在某片小地上,長滿了鬱鬱蔥蔥的松樹,雄勁的松樹,有的已經把地面的土層拱出來,有的還長在陡岸上,有一部分枝葉已經伸向水面,就好像要砸向過往的船隻一樣。韋克薩河一直都是以急拐彎著稱,在這裡,拐彎的河道都可以看成是平行線。從前,經常有諾夫羅德的商人從這裡經過,每次都要經過這樣的河道,先是繞彎子,然後是過陡岸,之後是泥濘的河岸。在他們認為無法上岸的時候,在泥濘河岸的後面,又出現了一個充滿灌木的小島,商人以為自己終於安全了,可是小島的後面,卻走出了強盜……從此,這個地方就被稱為強盜灌木,這個名字也就是根據當時商人害怕灌木的心情得來的。我們繞過松林以後,也來到了這個灌木林,但是並沒有什麼強盜出現。我們看見的正是在俄羅斯歷史上,以鹽場而聞名的烏索利耶。這個供給俄羅斯食鹽的著名鹽場,現在還殘留著曾經的痕跡。

    我們終於到達了位於烏索利耶的第一道磨坊水壩,到了水壩邊上,船身很重,不能上岸,我們只能把船上的東西搬下來,然後再來到岸上用手拉船,這時,當地居民發現了我們,他們好奇地看著我們的獵槍、拍網、神甫,還有紅旗。之後就開始發問,我們逐一給他們解釋,一個當地人問道:「那又有什麼作用呢?」

    謝爾蓋·謝爾蓋伊奇一直站在人群中,一邊向這裡的農民介紹,一邊詢問這裡的生活習俗。他幽默的說話方式帶動了很多人,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興奮的笑容。又有一個人問起考察的作用,一個很調皮的農民說了一句話:「什麼作用咱不用知道,只要能進入我們的口袋,就是真的。」

    經過一個多小時的河道行駛,我們到達了死湖謝米諾。這條湖不大,長度就在1.5俄裡左右,水也只有一個船槳那麼深,但是水面上漂浮的水藻,卻讓我們產生了幾分恐懼,還有的地方,我們的槳根本就探不到底。如果真發生什麼危險,船翻了,人也會被水藻纏住,對我們來說,那是一個很危險的地方,可是這裡卻是野鴨的天堂。

    這裡和我們在韋克薩河上碰到的狀況是一樣的。有一個乾燥的可供漁人們休息的地方,這就是新石器時代的村落遺址。在這片沼澤的右上角,有一個乾燥的、橢圓形的平台空地,很可能就是當時的市場。不用說,當薩特闊從缺乏糧食的北方趕到蘇茲達裡這個糧食豐富的地方奧波利耶時,應該跟現在的我們一樣,不懂得從老鼠挖掘出的瓦片中發現什麼,只是在這裡單純地煮魚湯。那個時代,人們應該也不會想到陶器。「魯濱遜」們在村落遺址上面分別搭起了兩個帳篷,神甫升起篝火,掛好了鍋,準備煮飯,其他的人都坐在小原木上休息。篝火的炊煙向我們飄來,雖然很不舒服,但是它也幫我們避免了蚊蟲的叮咬。現在的天兒還沒有黑下來,老動物學家拿出了已經死去的甲蟲,在那裡擺弄著,他突然說:「我們的博物館裡有蝙蝠嗎?是不是該抓一隻啊!」

    到了晚上,朦朧的月光照耀著大地,我們手中握槍,拉開了打獵蝙蝠的序幕。

    不遠處的湖面上,有一點微弱的光亮,一隻小船划了過來,手握漁叉的兩個漁人走到我們面前。這個月份,不允許進行任何和捕魚有關的活動,但是在這樣偏僻的地方,似乎就不必在意這樣的規定了。可能是因為在我們的船上看到了紅旗的標誌,以為是什麼領導來了,所以村民們才走過來,看看到底是什麼狀況。

    從他們那裡我們又瞭解到,狗魚和鱸魚不是這裡主要的種類,在這裡最常見的是冬穴魚和鯽魚。我們也從他們那裡學到了一點捕魚的小技巧:一種是煮開水,就是將木槳放到水藻中,使魚受到驚嚇,膽小的魚就會從水藻中浮出來,並且迅速地向水面游去,在這個時候,水面會出現很多小水泡,和燒開水一個樣子,等到再也不會出現小水泡的時候,就可以抓魚了。還有一種叫做掃垃圾,這種方法並不是根據水泡來判斷魚,而是根據水面漂浮的殘渣和垃圾來判斷。最後一種方法就是摸,就是在水藻底下,那些魚經常生活的地方摸。這幾種方法是專門在這種地方抓魚用的。

    其他的漁人在講述這件事情時,都會說很多話才能說明白,可是有這麼一個漁人,他叫帕維爾,他總是能用很少的文字,說明這件事情。這不,他說起來了:「哎呀,我只要用我的槳一攪,小魚很快就會煮開水了。」

    這樣的說法給了我很大啟發,我突然覺得,在對年輕的方志工作者的教育上,我也應該利用一下這樣的語言。

    年輕的他們,很多地方都很相像,和親兄弟沒什麼兩樣,可是在帕維爾的眼神中,我們看到了一絲疑惑的神情,他的臉上也很少有什麼表情。而尼古拉和帕維爾就完全不一樣了,他的臉上充滿笑容。在捕捉蝙蝠的方法上,他們也各不相同,帕維爾總是嘗試著直接用手抓,而尼古拉呢,只要遠遠地看見蝙蝠,就會渾身發抖。

    帕維爾為了這次探索,做了很多準備,出發以前他就已經看過米哈伊爾·伊萬諾維奇的作品《佩列斯拉夫歷險》一書,還看了很多相關書籍。之後他又給我們講述了一個和尼古拉有關的小故事。在離這裡不遠的地方有個椅子山,在椅子山上的巴爾馬佐沃,有許多文物古跡,它們都是古墓,在那裡的啤酒花村附近,有一片古老的墳地。尼古拉曾經去過那裡,還進到了古墓中的探索,幸運的是他找到的是真正的古墓。骷髏類的這種事物,並沒有在尼古拉的腦海中出現過,尼古拉走進古墓的時候,是想找一些值錢的東西,比如古人們使用的貨幣。沒過多久,真有一個圓圓的、和錢罐子很相似的東西出現在他的前方,他非常興奮地跑了過去,可是當他把那個東西拿到手裡的時候,立刻就嚇傻了,直接扔了,掉頭就跑,原來是骷髏。當帕維爾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也去了一次,還把骷髏重新埋起來了。這件事情雖然過去很久了,可是尼古拉仍然不敢從那個古墓附近經過。

    故事結束的時候,帕維爾也沒有看尼古拉,最後還說了一句像結束語一樣的話:「我們的考察要求我們在森林裡生活,那麼在很多時候,我們都要像這裡的原始人一樣——迷信。」

    「帕維爾,你為什麼那麼肯定地認為,原始人都很迷信啊?也許他們和我們一樣,每個人都有各自的特點,您可以說是從原始村來的,您為什麼就不迷信?還有,你覺得迷信真就是個愚蠢的行為嗎?」

    我們現在的心情就像我們打獵時突然命中目標的喜悅,而且我們心裡知道,此時的喜悅更加強烈。他是一個科研人員,是為工作獻身的榜樣,在大家都絕望的時候,他依然堅持最終會獲得勝利。這樣的表現,真正顯示出這位學者的執著,顯示出他為研究事業獻身的精神。他正是第一個獲取火種的人,在他的身上,我們看到了渾身長滿了毛的原始人的智慧,他們的真面目是: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一顆溫柔善良的心……

    一根我們期盼已久的骨頭,就這樣展現在我們的面前。興奮的我們用一層薄薄的土將它蓋好,然後歡天喜地地去帕維爾家吃飯了。原來人這麼容易滿足,不需要什麼轟轟烈烈的事情,只要一根簡簡單單的骨頭就可以了。

    這個讓人興奮的消息很快就在全村傳開,很多村民聽到這個消息以後,都來到帕維爾家,我們一邊喝著茶,一邊給他們解答疑問。

    這個夜晚,我們一邊品茶,一邊聊著和古墓有關的事情,我們誰也沒有發現,在聊天的過程中,竟運用了很多知識。在這裡陪伴我們、傾聽我們討論的還有當地的孩子。

    我們一直沒有邊界地討論著,幾千年的歷史,彷彿在一天內,我們就能將它講述完一樣。有時候,我們會因為在古墓中發現的一個極其細小的東西討論很久;有時候,某個考古學家會給我們講述他們曾經經歷過的故事,比如:有一次,我們去了南方,在那裡開始我們的挖掘工作,一個心思細膩的大學生,發現在我們找到的頭骨中有一個硬幣,那是除了頭骨以外,我們那次挖掘的唯一發現。每個學者都拿過去研究了一番,結果硬幣被損壞了,最後通過化學實驗證實,那個古墓是第十世紀的。

    「哦,第十世紀啊!我有一個硬幣比你說的那個還要古老啊!」條凳上的人歪著頭說,「好像是公元721年的。」

    考古學家聽到這樣的消息,非常驚訝:「什麼樣子的啊?」

    「嗯,挺大的,有5戈比那麼大吧!銅的。」

    考古學家笑了笑說:「如果你真有這樣一枚硬幣,它能給你創造很多財富,至少一百萬盧比哦!」

    天色很晚了,大家決定休息,就一同到了乾草棚,在那裡過夜。我沒有睡意,就在外面一邊抽煙,一邊和帕維爾閒聊。我想從他那裡得知,對我們白天在外面的談論,鄉親們有什麼看法。

    「不會有什麼影響,就像天空中的烏雲,很快就會散去。」帕維爾說,「我們討論的話題,對他們來說,就像聽故事一樣,一會兒就忘了。看那邊那個用焦油擦車子的人,你對他還有印象嗎?」

    「是那個說自己有硬幣的人嗎?」

    「對,就是他,他確實有一個硬幣,可不是他說的那個年代的,好像是1721年的。他非常瞭解它的年代,可是聽到教授的說法之後,他就心動了,他可能在想也許他的硬幣就是721年的,也許真就能換錢。我們說這件事的時候,他沒敢將東西拿出來看看,是怕別人知道他可能要發財,這不正在收拾車,估計明天要去城裡了,可是明天又不是什麼趕集的日子,那你說他的目的是什麼?」

    我回到棚子裡時,忙碌了一天的廖瓦已經睡著了,嘴中還一直念叨著:「諾曼人,諾曼人。」

    廖瓦已經影響到其他人休息了,我走過去將他叫醒,讓他向我這邊靠近一點。

    考古學家問道:「廖瓦,你夢裡出現『諾曼人』了?為什麼你一直在說這樣的話?」

    「啊,親愛的亞歷山大·安德烈耶維奇,我一直都有這樣的想法,可是沒敢跟您說。您說過,我們發現的骨頭很大,應該是男人的,我一直在想這到底是不是真的。」

    「不用怎麼想,應該就是男人的啊。」

    「會不會是諾曼人呢?我一直都在猜想,您覺得呢?」

    「一定不是,廖瓦,如果是諾曼人的,我們能找到的就不會是骨頭,應該是骨灰,諾曼人死後,會火化屍體。」

    瞭解到這件事情之後的廖瓦,終於安靜地睡著了。

    這一夜,我們都睡得很好,早上起來,個個都精神煥發,為今天的挖掘工作做準備,等這裡的工作結束之後,我們會繼續向前旅行。

    上天似乎很眷顧我們,太陽升起來了。在陽光的照耀下,我們很快到了那個看不見的地帶,在那個地帶有一個明顯的發霉的黑焦油痕跡,古墓的斷面清晰地展現在我們面前。經過測算,我們順著發現骨頭的地方畫了一條線。這次的挖掘還是由廖瓦和帕維爾來做,我們都在上面緊張地看著,當上面的人不小心將土灑落在墳墓裡時,就會換來專心挖掘的廖瓦的斥責。尼古拉一直在我們旁邊,他經常把土撒在墳墓中,雖然總是受到訓斥,可是他並沒打算停止……

    我們馬上就要看見遺骸了,因此不能使用鐵鍬了,那樣會使文物受到損害。帕維爾從墳墓中爬出來,躺在了我們身邊。教授卻走下去,來到廖瓦身邊,教會了他怎樣用手挖土,之後又上來。挖掘工作就全交給廖瓦了。沒過多久,他說:「一會兒我們先看到的一定是顱骨。」

    尼古拉還在擺弄著他的土。

    下面的廖瓦,細心地把每一個土團都用雙手揉勻,把每一塊小石頭都拿到教授面前,讓他看看,每次伸手挖的時候,嘴裡都嘟囔著:「腦袋應該要出來了。」

    聽到這樣的話,尼古拉就會把手中的土丟下去。

    廖瓦很無奈地說:「你是不是害怕了?要不你先到別的地方待會兒。」

    突然,他叫嚷著:「那是腦袋,腦袋。」

    教授迅速爬下去,在那裡摸了摸,說道:「對,是腦袋!」

    尼古拉的臉上卻沒有我們的興奮,只見他的臉色越來越白,眼睛還死盯著那個地方看,樣子非常恐怖。

    帕維爾在一旁說了這樣一句話:「也許,就這樣挖下去,我們還能瞭解人類的起源呢。」

    沒有人去理會帕維爾說了什麼,大家的注意力都被那個即將和大家見面的原始人的頭骨吸引,誰都不想錯過那一瞬。這個腦袋比我們想像的大得多,它的顏色和普通的也不一樣,它的骨頭有點像紅銅的顏色,和的黏土的顏色更加接近,如果沒見到它的臉部,我們準會把它當成一個儲物罐子。在廖瓦的細心清理下,很快,他的面部就出現在我們的面前,讓我們驚喜的是,它的牙齒竟然非常白……

    終於看見顱骨全貌的時候,尼古拉突然笑起來,聲音也一次比一次大,都可以和汽笛的聲音抗衡了,也有點像公馬的嘶鳴,聲音持續了一段時間,突然停止了,緊接著,就聽到尼古拉說:「呵呵呵……他媽的……」

    就好像一個被創造之神拋棄的人發出的聲音,更像在歷史的長河中被造物者拋棄的猴子。他的聲音是那麼熟悉,讓我們覺得非常可怕,有種恐懼感,他的笑聲令我們非常不理解,最後大家也都笑開了。

    帕維爾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他用那雙灰色的充滿疑惑的眼睛瞪著這些人,就像在和原始人說話一樣,叫嚷著:「都把嘴給我閉上,你們怎麼這麼笨啊,如果我們繼續挖掘下去,也許真可以瞭解人類的起源。」

    這個遺骸的主人在世時可能身材非常高大,可是有一件事讓我們都非常不解,就是他身上骨頭的位置,特別是頸椎骨的位置,和正常人的完全不一樣。後來,我們回到湖上,帕維爾才說出他的推測:「如果沒猜錯的話,那個人應該是吊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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