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喜馬拉雅山的信鴿 第15章 花頸鴿恢復自信
    花頸鴿的傷勢恢復得很慢,到了2月中旬,它還只能做簡單的飛行。它只能在屋頂上飛起十英尺左右的高度,而且飛行的時間非常短,無論我怎麼趕它,它都不會在空中停留十五分鐘以上。

    最開始,我以為它的肺有些問題,但檢查結果表明它的肺是健康的。我又猜想是因為心臟的原因,也許在那次不幸中,它的心臟受傷了。我帶著它做了第二次檢查,結果這次猜想又錯了,它的心臟也是健康的。

    這下我束手無策了,不知道該如何解決花頸鴿的問題。無奈之下,我想到了岡德,於是給他寫了一封長信,把花頸鴿的情形詳細地描述了一番。但是很長時間過去了,他一直沒有回信。後來我才知道,那段時間裡,岡德跟著一些英國人去狩獵了。既然無法得到岡德的幫助,我只能自己想辦法了,我決定仔細觀察花頸鴿一番。每天,我都會把它放在屋頂上,可是看來看去,還是沒有找到病因。我幾乎要絕望了,也許,花頸鴿再也無法在藍天中翱翔了。

    快到2月底的時候,我收到了岡德的回復。那是從森林深處遞來的,上面神秘地寫著:「你的鴿子受到了驚嚇。想要它重新飛上藍天,就必須治好它的恐懼。」

    可是他並沒告訴我具體該怎麼做,我也想不出別的辦法了。只是簡單地把它從屋頂上趕走沒用,因為我把它從這個角落趕走,它就會飛到另一個角落停下來。而且更令人不安的是,每當天空中有雲飄過,或者有鳥的影子落到屋頂,它就會嚇得渾身哆嗦。

    毫無疑問,每一片陰影都會讓它想起那場不幸,想起那只張牙舞爪撲過來的白茲。我知道,它的心靈受到了傷害,可是該如何治療呢,這可真是件麻煩事。如果我們還在喜馬拉雅山,那些慈祥的喇嘛是有辦法的,他曾經為它治好過病。可是這裡是城市,沒有喇嘛。我只能無奈地等待著。

    3月不聲不響地到來了,為花頸鴿帶來了漂亮的衣服。花頸鴿換過羽毛後,光鮮艷麗,如同一塊璀璨的藍寶石。有一天,我偶然發現它在同加霍的妻子交談。加霍的妻子渾身黑白條紋,也很漂亮,在閃閃的陽光下,它們如同兩位耀眼的明星。

    一個想法突然在我腦海中浮現,為什麼不讓它們兩個聯姻呢?雖然這並不是最優秀的配種,但卻能幫助花頸鴿戰勝恐懼,也可能讓加霍的妻子從喪夫的悲痛中走出來。

    為了培養它們之間的感情,我把它們放到一個籠子裡,帶著它們來到了我的朋友雷加那裡。他住在兩百英里以外,一個叫蓋特希拉的小山村。那裡處於森林的邊緣,有河流流過,周圍到處都是長著茂密植物的高山,裡面有許多動物。雷加是一個祭司,幾百年來,他們家祖祖輩輩都在這個村莊裡做祭司。他們住在大水泥房子裡,寺廟就在他家的附近,也是用水泥建成的。寺廟有高高的圍牆,每天晚上都會有許多村民聚到這裡,聽雷加為他們講解宗教教文,而雷加也總是盡職盡責地做好自己的工作。他在屋裡大聲誦讀時,可以聽到從遠方傳來老虎的呼嘯聲或者大象的長鳴。這個地方很美麗,但是也充滿了險惡。待在蓋特希拉,不會遇到任何危險,但如果你走遠了,說不定就會碰上一些平時很難見到的野獸。

    我們乘坐火車前往蓋特西拉,等到那裡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雷加和兩個僕人已經在車站等候多時。一個僕人接過我的行李,扛在肩膀上,另一個僕人則拎過裝著兩個鴿子的鳥籠。我和雷加則各自提著一盞防風燈。

    我們排成一排前往雷加的家,一個僕人在前面領路,一個僕人走在最後。走了一個小時,我們依然沒有到達目的地,我不禁有些疑惑,於是問雷加:「我們為什麼要繞著圈走呢?」

    雷加回答說:「春天有很多野生動物向北遷徙,它們會路過這裡,所以我們不能從森林裡抄近路。」

    「為什麼不?」我大聲嚷嚷,「我們之前不是走過很多次嗎?有什麼好怕的?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到家?」

    「半個小時之內——」

    就在這個時候,森林中傳來一陣「嗷嗷」的叫聲,我感覺腳下的土地在顫動。

    鴿子受到了驚嚇,在籠子中胡亂地拍著翅膀,我也不由自主地抓住了雷加的肩膀。雷加哈哈大笑起來,一點也沒有害怕。他的兩個僕人也笑起來,他們當然是在笑我。

    止住笑聲後,雷加為我解釋:「你不是說不怕嗎?聽到被燈籠嚇到的猴子的叫聲就這麼害怕啊?」

    「猴子?」我頗為不解。

    「是啊,一大群猴子,」雷加又說話了,「每年這個時候,它們都會朝北走。在我們旁邊的樹上就藏著一群猴子,它們被燈籠嚇到了,就這樣。以後要仔細聽,可不要再把猴子的怪叫當成是老虎發威了。」

    幸運的是,我們很快便到家了,一路上再也沒有遇到其他意外。

    第二天早晨,雷加去了寺廟,那是他的職責所在。我走到屋頂,將鴿子從籠子裡放了出來。面對陌生的環境,鴿子一開始顯得很迷茫,但是看到我在旁邊,雙手捧著塗了奶油的谷粒,它們便安心地吃起來了,不再慌亂。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在屋頂上陪著它們,我害怕陌生的環境讓它們不安。

    一個星期以後,兩隻鴿子已經完全熟悉了蓋特西拉,幾乎把這裡當成了家,而且它們之間的關係也變得非常親密。這說明,我把它們同別的鴿子分開是正確的。我們待在那裡的第八天,我發現了一個驚奇的現象,雷加也發現了,花頸鴿開始求偶了。母鴿在前面低低地飛著,花頸鴿尾隨其後,眼看就要追上了,母鴿往上飛了一點,轉了個身,花頸鴿做了相同的動作,依然跟在它後面。母鴿又一次提高了高度,但花頸鴿卻沒有追上來,它在下面盤旋著。不過我可以感覺出,它的信心正在慢慢地恢復。我相信,花頸鴿一定會治癒恐懼症。它將會克服對天空的恐懼,重新在藍天中展翅翱翔。

    第二天早上,兩隻鴿子又在飛行打鬧,它們飛得比之前更高。但不知道為什麼,花頸鴿又不願意飛了,這一次它沒有盤旋,而是有些猶豫地往下飛。雷加是個細心的人,很快就發現了問題所在:「一朵扇形的雲彩擋住了太陽,花頸鴿把陰影當成了敵人。等等看吧,等雲朵飛過去了……」

    一切果然如雷加所言。烏雲飛走了,太陽又出來了,將光線灑在了花頸鴿的翅膀上。它不再往下飛,而是重新在天空中盤旋。母鴿在低處陪著它飛,現在又飛高了一些,在上面等著它。花頸鴿如同高飛的雄鷹,拍打著翅膀,追逐自己的伴侶。它盤旋著往上飛,把落在身上的陽光纏成了一個彩色的圈。過了一會兒,花頸鴿已經不再追逐自己的伴侶,而是飛在前面,引領著自己的伴侶。又過了一會兒,它們衝上高空——花頸鴿的恐懼已經完全消除了,而母鴿也被它的敏捷和力量吸引。

    第二天一大早,它們便起飛了,飛得很高很遠。有一段時間,它們消失在群山之中,也許飛到山的另一邊去了。

    11點鐘左右,它們飛回來了,嘴中都含著一根稻草。這是築巢的標誌,它們要繁衍後代了。我在考慮是不是把它們帶回家,但雷加堅持說,它們至少應該繼續在這裡待一個星期。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裡,我們每天都越過河流,在危險的森林裡走好幾個小時,來到距離雷加家大約五公里外的濃密森林,把鴿子放飛。花頸鴿專心飛行,培養自己的方向感,不斷地提升飛行的高度。換一種說法,愛情、地點和氣候幫助花頸鴿治癒了恐懼症,現在它已經忘記了過去的那些不幸。

    在這裡,我覺得有必要認真地講述一下這個道理:我們每個人所遇到的麻煩,幾乎都是源於恐懼、擔憂和憎恨。一個人假如被其中的一種情緒所困擾,那麼必然也將會受到另外兩種的困擾。猛獸在殺死獵物之前,會先讓動物感受到恐懼。事實上,只有獵物的心中產生了恐懼,它們才會死去。或許說,在遭受致命一擊之前,恐懼已經將它們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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