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替身 第33章  (2)
    第21章(2)

    「……」她沒理他,繼續吃著盤子裡的飯,桌子有點低,椅子有點高,她必須低下脖子,於是忽然覺得自己很像小貓小狗。

    「因為,我喝醉了就會變得很寂寞,也很……難纏。」

    他說這話的時候,兩眼定定地看著她,眼神有點飄忽不定。

    世紜努力吃完最後一口飯,很想拎起背包就走。

    他這樣說……是在暗示什麼嗎?!

    林寶淑的婚禮定在十二月的最後一天,世紜打開請帖的時候,就好笑地想,很少有人會選在跨年的這一天吧。不過到了這一天,天氣卻很好,陸陸續續下了一個多禮拜的雨突然停了。

    平安夜的晚上,袁祖耘最後並沒有任何喝醉的跡象,只是有點傷感的樣子,她開始覺得,越接近他就越不瞭解他——那會不會是他那種惡劣的性格造成的?

    她很早就起床,開始整理房間,她有一個習慣,只要感到緊張就想要整理房間,不過這一次,與其說是緊張,倒不如說是興奮。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興奮,彷彿要出嫁的那個人是她一樣,她已經很多年沒有見到林寶淑,請帖照片上的她,還是沒有變,一臉的孩子氣。

    下午四點,她拿著之前買好的結婚禮物早早地出發了,她好像抑制不住自己想要快點見到世紛的那些舊同學的衝動。來到會場,她遠遠地看到忙碌的梁見飛,以及站在迎賓處那對旁若無人地聊著天的新人,在失笑的同時又生出一種感動。

    她想起梁見飛說過的話,如果世紛還在的話,這裡會不會多出一個忙碌的身影,她一定忙得不亦樂乎吧,說不定還要抽空教訓這對事不關己的新人,然後又踩著高跟鞋去追調皮地拿走了新娘捧花的小男孩。

    「世紜!……」林寶淑看到她,驚喜地揮舞著雙手向她走來,一點也顧不上新娘的矜持。

    世紜走過去,微笑地伸出手臂跟她擁抱了一下。哦,沒錯,這就是她認識的林寶淑。

    她們抓著彼此的手臂,露出喜悅的笑容,林寶淑一瞬間紅了雙眼,有點哽咽地說:「太好了……本來我還不好意思邀請你,可是見飛說沒關係,所以我就……可是我現在才知道,真是太好了……你能來真是太好了!」

    世紜忍住淚水,看著眼前這個激動到說話也斷斷續續的林寶淑,不由地微笑。並不是她不激動,只是她不知道該怎麼表達。

    「好了,現在還沒到要哭的時候。」梁見飛走過來,用紙巾輕輕地抹著新娘的眼睛,但她自己的眼眶也有點紅。

    她們在一起合影、聊天,要不是賓客們陸續到了,世紜想,也許林寶淑都要忘了自己今天是要結婚的人吧?

    她獨自走進會場,回頭看著她們,她也想說一樣的話:太好了,她能來真是太好了。

    她能夠為世紛做的,或許也只有代替她為好友送上最真摯的祝福,這對她來說,已經是一件太好的事。

    她沒有被安排在同學的那一桌,因為梁見飛說,這樣大家會很尷尬,她必定要忙著解釋自己並不是世紛,而是她的雙胞胎妹妹。她找到自己的名字,忽然驚訝地發現,那上面還有一個讓她有點目瞪口呆的名字:袁祖耘。

    他……也會來參加婚禮嗎?

    世紜帶著鬱悶的心情坐下,看著來賓們陸續進入會場,所謂人生何處不相逢,說的就是他們嗎?

    她苦笑著,覺得像被捉弄了,不是被他,而是被命運。

    「沒想到你也來了。」一個意料中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

    「……」這句話,應該是她說的吧?

    袁祖耘在她身旁的位子上坐下,他今天穿著一身黑灰色的西裝,襯衫是黑色的,鼻樑上架著那副久違的黑色金屬邊的眼鏡,看上去很成熟。

    「可以嗎?」他拿出煙盒,抽出一根煙,叼在嘴裡,作勢要點起來。

    世紜無奈地點點頭,想了想,又說:「最近你煙癮很厲害。」

    「嗯……」他已經點起來,抽了一口,用指尖輕輕地彈了一下,「當我需要的思考的時候,煙會是很好的催化劑。」

    「思考?」她看著他,儘管聞到了淡淡的煙味,卻沒有把頭別過去。

    袁祖耘扯了扯嘴角,微笑著:「你……很有興趣知道嗎?」

    世紜咬了咬嘴唇,移開視線:「不說就算了。」

    他又笑了,儘管她移開了視線,沒有看到他的表情,但卻知道他在笑。

    「在思考一些……想不明白的事情。」他像是在賣關子。

    「?」她忍不住拉回視線,挑眉看著他。

    「你從來沒有遇到想不明白的事情嗎?」他夾著香煙的手指很修長,凸起的中指的指關節上長著一層薄薄的繭。

    「這好像不是我們現在正在討論的話題。」她提醒他。

    「你很不喜歡讓別人知道自己在想什麼是嗎,」他忽然說,「無論我怎麼問你,你都只是回答一些無關痛癢的事情,卻從來不透露自己的想法。」

    「……」

    「我在想,」他看著她,頓了頓,「你要麼很討厭我,要麼就是……」

    「?」

    「……很怕我。」他的指尖抖動著,細細的煙灰不出所料地掉落在煙灰缸裡,那是它們本來就應該出現的地方。

    「沒有,」世紜很果斷地矢口否認,「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你說的前者是正確的。」

    袁祖耘不以為然地聳了聳肩,繼續抽著煙:「不,我想你沒有理由討厭我。」

    「?」

    他一臉無辜地笑容可掬,是那種故意裝出來的笑容:「因為我這個人……很討女人喜歡。」

    世紜看著他,看著他的笑容,還有那對看不到底的眼睛,忽然笑了,笑得很開心,像是想起了什麼可笑的事——哦,他的確是很可笑。

    她想起一個少年的笑臉,儘管現在回想起來,有點笨拙,可是那個時候卻覺得輕狂——一種與生俱來的,沒有理由的輕狂,可是卻又帶著羞澀。少年的額頭上有傷痕,臉頰很髒,他胡亂抹了一把,說:「喂,據說我很討女人喜歡,你說呢?」

    她早已忘記了自己是如何回答的,或者,自己到底有沒有回答。她只是記得那種輕狂,以及……輕狂中的一點點羞澀,那是一個少年,最可愛的表情了吧?

    「笑什麼?」他看著她,可是眼神卻透露他不見得非要知道。

    「沒什麼。」

    世紜收起笑臉,只是眼角眉梢還有淡淡的笑意,袁祖耘看著她的眼睛有點失神。

    同一桌的賓客陸續來了,大家彼此之間幾乎都不認識,世紜不禁想,也許這一桌上坐著的,就是無論如何也沒辦法插到別桌去的人。她看了看身旁一根接一根抽著煙的袁祖耘,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那麼會不會,他們都是那種與別人格格不入的人?

    婚禮儀式沒多久就開始了,燈光暗下來,一束追光燈打在新郎余正的身上,他走到麥克風前稍稍清了下喉嚨,帶著自嘲的口吻說:「有人告訴我說,今天來參加婚禮的許多女性以前都是我的崇拜者。」

    台下響起噓聲和笑聲一片。

    「那麼首先我要說一句『非常抱歉』——因為我的心裡從來只有林寶淑。」

    大家都會心地笑了,在愛情這條道路上,能堅持走到底的人,會有多少。

    「很多年來,當我面對她的時候,總是想起泰戈爾的一首詩。」他的表情漸漸平和而認真起來,「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的離別,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會場裡一片沉默,新娘流下了眼淚。

    世紜以為自己不會落淚,卻發現安眼角已經濕了。當這個都市裡的許多人都不再相信愛情的時候,余正和林寶淑卻上演了一出愛情喜劇,使得一些人再次相信,愛情仍然是這個世界上我們所能想到的最美好的東西。這些人裡,會不會也包括她自己?

    「但是今天,」余正的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我們之間再也沒有距離,因為我們彼此相愛。謝謝各位來參加我們的婚禮,交出你們的禮金,並且見證我們的愛情。非常感謝。」

    台下響起笑聲和掌聲,不止為他們的幸福婚姻,也為了自己還能被愛情感動。

    世紜抹了抹眼角,黑暗中,一塊白色的手帕遞到她面前,她驚訝地看了看手帕,又看看袁祖耘,最後還是遲疑地接了過來,悄悄擦起來。

    儀式還在繼續著,世紜卻怔怔地望著舞台出神。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的離別,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到底,是誰與誰生死離別,又是誰站在誰的面前,卻無法說出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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