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愛會來 第78章  (2)
    第68章(2)

    兩個女人同樣愛牧巖,但那份愛又是迥然不同的。安以若的愛更厚重,而且是建立在尊重與支持上,她有勇氣陪牧巖經歷任何不可預知的危險,如同在顧夜的事情上,她就選擇了與他並肩而戰。

    牧晟說過,沒有安以若作餌,顧夜絕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自亂了陣腳。任牧巖佈局再周密,想要一舉擒獲又談何容易。在這件事情上,他兒子愛著的女人沒有一味地受他庇護,而是出人意料地走進了棋局。

    這樣的女人,值得牧巖拚命。

    「有你等著,大木會醒的。」離開前,譚子越神情凝重地說。

    安以若笑了,眼角滑過一道晶瑩的光,旁若無人地將臉頰貼上牧巖的,輕輕呢喃,「他當然會醒,我們還要結婚呢……」

    此時的安以若已經有了種認知,那就是:

    當你愛上一個人的時候,你願意用一生去等待。

    清晨的風微微拂過窗台花盆中的鈴蘭,花瓣抖落了幾顆晶瑩的露珠,清新的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香氣。

    安以若細心地為花澆過水,照常去醫院陪牧巖。

    三年來,她已經在等待中習慣了這樣的生活。然而,走出家門的時候她還不知道,接下來要面臨的,是命運的再一次轉折。

    當車子平滑地駛入街道,安以若的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是牧巖的主治醫生。

    「安小姐,請你馬上到醫院來。牧巖的身體突然出現急劇衰敗的跡象,我怕他……」

    那個瞬間,安以若癱軟在座位裡。她閉上眼,心中有什麼東西突然毀壞,轟隆一聲,碎了。

    空氣陡然變得稀薄起來,彷彿有人用力掐住她的脖子,呼吸頓時困難。

    不知道是怎麼把車開到醫院的,只知道到的時候牧巖已經被推進了手術室,而牧家二老也已經來了。牧媽媽的哭聲迴盪在空曠寂靜的走廊裡,刺耳而尖銳。

    安以若感覺到透心的涼氣漫過全身,猶如置身冰窖,她在瞬間被凝凍,根本不能呼吸。

    「牧巖……」絕望而深情的呼喚逸出嘴角,安以若握緊雙手,似是握住他的生命般死死攥住,生怕一鬆手,一切的愛戀就會隨風逝去。

    支離破碎地呢喃流淌在空氣裡,有種世界在剎那間坍塌的感覺。

    疼痛逼出了忍隱了幾年的眼淚,頃刻間,她已淚如雨下。

    三年來,她像個脆弱的孩子般小心翼翼地呼吸,她想以後半生來下注,她是如此孤注一擲,只為能贏得這個賭。難道這樣也不行嗎?

    她的等待,他們的愛,到底還是換不回他的生命。他終歸還是非走不可嗎?

    翻天覆地的疼痛席捲而來,她整個人瀰漫在一股冰冷的死氣裡,心被徹底碾碎,痛到無力哀鳴。

    安以若頹然跪倒,破碎著喃喃,「牧巖,我該怎麼辦?」

    軟弱到了極點。

    記憶有如碎片般湧入腦海。曾經尷尬而意外的初見,他溫熱的唇羽毛般滑過她的唇,輕柔的碰觸令人心悸到險些窒息。昔日裡甜蜜的相處,深夜冷風中他擁著她站定在天台之上說著最不像情話的情話,「安以若,你有我。」愛意纏綿的飄雪之夜,他抱著她柔若無骨的身體溫柔地說,「以若,我愛你。」他受傷時,鮮血淋漓的畫面根植在心底,令她長久陷入絕望彷徨之中。無數個夜裡,她喋喋不休地在他耳畔說著「牧巖,我等你……」

    一切的一切,就這樣成為曾經,要一去不復返了嗎?

    兜兜轉轉之後,到底還是要以天人永隔的無限悲涼畫上句點嗎?

    安以若不明白,為什麼永遠竟是如此遙遠?他們終究是要用這樣的方式成就它嗎?難道他們之間的愛,必然要以銘心刻骨的疼痛來終結?

    世界被全盤掀翻,所有斷瓦殘垣毫不留情、劈頭蓋臉地砸到她身上。安以若艱難地喘息,胸口傳來陣陣尖銳的痛楚,冷意迅速擴大,急速蔓延,冰得她整個人瑟縮。

    意識漸漸變得混沌,在眼前陷入黑暗之前,她想,無論如何都要陪著牧巖。如果無力挽留他的生命,那麼,就請老天也帶她走吧。

    三年來鬱積在內心深處的恐懼終於在此時爆發。安以若從倒下時開始昏迷高燒,點滴注入身體絲毫不起作用,熱度持續不退。

    之後的五天裡,她從沒睜過眼,嘴裡不停發出模糊的囈語,仔細辨聽之下才知道是牧巖的名字。

    直到了第六天,她睫毛顫抖了下,緩慢地睜開了眼睛,乾裂的嘴動了動,聲帶完全失聲,根本說不了話。她只是張了張嘴,又睏倦地閉上了眼睛。

    牧家二老也來到安以若的病床前,看著臉色慘白得毫無血色的女孩兒,牧晟已經不知道心裡是什麼滋味了。老天究竟要怎麼樣呢?到底要折磨這對相愛的人到何時?

    就在安以若經歷生死之旅時,有護士從牧巖病房裡衝出來,「一號身體有異。」

    世界驟然間陷入空前的混亂。安以若昏迷不醒,沉睡的牧巖命懸一線。

    溫家的人也趕到了醫院。溫行遠將母親攙扶著坐到一邊,晨晨被郗顏抱在胸前,眼淚汪汪地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小叔叔。譚子越單臂摟著哭腫了眼睛的米魚,牧媽媽被牧晟用力地擁在懷裡,安市長攬臂圈住虛弱的妻子,而遠在國外參加公演的程漠菲竟也連夜回國。

    他們摒住了呼吸,目光投射在緊閉著眼睛的牧巖身上,恐慌開始席捲向每一根神經。

    時間一點點流逝,漫長的黑夜終於過去,天際漸漸亮起微光。

    沉睡了一千多個日日夜夜的男人居然奇跡般睜開了眼睛,黯淡的目光在每張熟悉的面孔上掃過。良久之後,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依舊細若蚊吟,他問:「以若呢?」

    病房裡寂靜無聲,像是無法接受這樣兩極般的結局。

    他竟然醒了。在所有人幾乎要放棄希望的時候,他們聽到沉睡了三年的男人問,「以若呢?」

    時間靜止下來,定格在此刻忽升的驚喜與不可置信之中。

    良久之後,率先回過神來的居然是晨晨。

    她用鼻尖輕輕蹭了蹭郗顏的臉頰,聲音帶著哭腔,「媽媽,小叔叔在找以若阿姨呢。」

    隨後,寂靜被哭聲打破。牧媽媽趴伏在兒子胸前痛哭失聲;安媽媽哭倒在丈夫懷裡;米魚死死抓住譚子越的手臂,指甲都已經嵌入了他的肌膚裡;程漠菲仰起頭,滾燙的淚順著眼角一滴滴落下來;溫行遠笑了,用力摟了摟母親的肩膀,看向郗顏時眼裡明顯有了淚光……

    病房的門被人從外面輕輕推開,在場的人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過去。

    身體的全部重量依附在護士身上的安以若怔怔站在門口,臉色蒼白如紙,眼眸閃動著瀲灩之光,深深凝定在異常憔悴的男人身上,許久找不到自己的聲音,猶如被凍結了語言功能,只有眼淚默默流下來。

    這個瞬間,安以若的大腦茫白的只剩三個字:他醒了。她無法言語,任由滾燙的淚肆意滑落。淚眼朦朧中,她看見牧巖深深凝望著自己,目光溫柔如昔。

    還有什麼比得過此時目光交凝的幸福?!

    此刻已是宇宙洪荒時間靜止。

    金色的晨光射大地,孤獨冰冷的心終於被溫暖。時間配合地緩下了腳步,畫面像是慢鏡頭回放一般,安以若掙開護士的手,一步一挪地移向他。

    將牧巖用盡渾身力氣緩緩伸出的枯瘦的手緊緊握住,安以若,淚如雨下。

    當醫生宣佈他或許會沉睡一輩子,她已經做好了在等待中耗掉一生的準備;當他再次被推進手術室與死神相搏時,她幾乎以為他捱不過這一關,甚至決定放棄自己的生命至死追隨,他終於醒了。

    或許,生機永遠只出現在最絕望之時。

    愛,終歸贏了。

    三個月後,微涼的寂夜,市展中心正如火如荼地上演著一場與眾不同的時裝秀。

    偌大的伸展台上,沒有絢麗的顏色堆徹,沒有令人眼花繚亂的色彩繽紛。有的,只是紳士般的莊重與沉穩。

    身材高大的男模踩著節奏分明的鼓點,瀟灑隨意地漫步在舞台中央,帶給人們不一樣的視覺衝擊,將設計師心中追求的隨性自如詮釋到極至,將這場特殊的秀推向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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