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愛會來 第74章  (2)
    第66章(2)

    抱著筆記本,安以若滑坐在地上,哭得像個無助的孩子。

    她不知道決定是對還是錯,她只知道如果她堅持不去巴黎韓宇庭似乎就不會離開A城,那麼一切就只能在原地打轉。此時,她已經被逼得無路可退。

    離開牧巖公寓的時候已近凌晨。回家時發現客廳裡居然有兩位意外之客,待看清來者何人,安以若訝然,「牧叔叔?」

    ……

    六個小時後,嘴角噙著笑意的韓宇庭與神色在蒼涼中透著奇異平靜的安以若同時現身國際出發廳。

    安檢口外,隱在人群之外的男人盯著那抹嬌弱的身影急急拔通了一個號碼。接通後,他明顯頓了頓,「他們隨時可以離境,是不是真的讓她走?」最後的機會,只要電話那端的人說不,他無論如何都要攔下她。

    胸口的緊窒感猶如一張無形的網,束縛了他的手腳,甚至是思想,眸底透溢出無聲的掙扎。良久之後,就在這邊的人決定攔下安以若的時候,電話突然掛斷。

    邁出的步子乍然收住,男人握緊了拳,眼睜睜看著安以若隨韓宇庭緩緩走入安檢口。

    飛機起飛的瞬間,安以若蜷起右手,將小手指上那道淺淡的傷痕握在了掌心之中。

    到了巴黎,安以若格外安靜。她步步謹慎地跟隨在韓宇庭身邊,生怕他離開她的視線,隨時注意他的一舉一動。然而五天過去了,時裝秀看了一場又一場,除了對她異常體貼之外,他毫無異樣。

    世界陡然間平靜得令人膽戰心驚。安以若緊張而又謹慎地接了一通意外的來電之後,她抓起包行色匆匆地往外走,可推門的瞬間,又霎時僵住。

    韓宇庭倚站在走廊裡,語氣溫和,「要出去?」

    勒令自己鎮定下來,她微微一笑,輕聲說:「睡不著,想出去走走。」

    淺淡的微笑是她情緒最好的掩飾,此刻的她根本不知道這樣一個習慣性的動作已被人看穿。

    他彎唇,笑意停留在嘴角,「晚了,女孩子家出去不安全,我陪你。」

    「怎麼好意思麻煩韓總,我……」

    目光鎖定在她臉上,韓宇庭沉聲打斷她,「不麻煩,剛好我也失眠。」語落之時,他斂下眼,默然轉身。剎那間,溫和的神色褪得一乾二淨,取而代之的是足以令人凝凍的冷寒。

    眼前的情勢哪裡容她退回去,只好緊抿著唇,硬著頭皮跟在他身後進了電梯。

    透明的梯壁上反射出他的面無表情,安以若握緊的手已沁出了細汗。垂下雙睫,她在心底無聲歎息。

    出了酒店,他們沒有坐車,而是一路沉默地散著步。直到他停下來,安以若才發現他們來到了音樂噴泉邊。

    記憶被拉回一年前,她記得顧夜曾告訴她,他們第一次見面就是在噴泉邊,隔著水霧,他與她迎面而立。然後,他深深愛上她,而她,全然不記得他。

    激昂的樂聲響起,水珠有節奏地跳躍起舞,拋灑出完美的弧度,微濕的空氣噴拂在臉上,似是誰的眼淚在飄落紛飛。安以若專注地看著,心底浮起不祥的預感。

    忽然被人握住了手,冰涼的感覺讓她怔忡了幾秒。偏過頭,她看到韓宇庭英俊的臉,聽見他無奈地說:「以若,為什麼騙我?為什麼不肯給我一個機會,和別人公平競爭的機會。」

    望著他暗沉的眼睛,安以若默不作聲。

    五指收攏,將她柔軟的手死死握在手中,韓宇庭臉上透溢出痛苦的神色,「我都聽見了。」原想叫她出來散步,抬手按門鈴的瞬間,隱隱聽到她說,「這個時候離開不是前功盡棄了嗎?或許他明天就會帶著金鑰匙去銀行也說不定……」

    聽到這裡他電光火石般明白了什麼。夢在頃刻間被輾成了粉沫,飄浮在空氣中,渺小得肉眼根本看不到。無聲地將額頭抵在門板上,他的心疾速下沉,下沉……

    立在風中怔怔望著眼前氣質卓群的男人,陌生的面孔,熟悉的眼神,她終於確定了心中的猜測。多日來蟄伏在心底的恐懼莫名散去,她居然笑了,像是談論天氣般神情自然地開口,「原來真的是你。」

    腳邊,清風打著卷兒,絞起幾粒微塵。

    時間就此定格,他握著她的手站在噴泉邊,四目交凝,隔著無法逾越的山長水闊,殘存的最後一絲縹緲的希望被無聲擊碎,七零八落,無從黏合。

    他低下頭,無聲笑了起來,三分蒼涼,三分苦澀,以及三分狠絕。

    「以若,為什麼你一定要這麼聰明。如果你可以笨一點兒,會很幸福。」聰明會害死她,哪怕他依然有些不捨,卻也容不得別人觸及那條底線。

    安以若靜靜望著他,目光如月光一般,「幸福與聰明或愚笨無關。對我而言,牧巖就是我的信仰。」沒有了信仰,她根本活不下去,那幸福從何而來。

    聽著她柔柔的聲音,疼痛浸濕了男人的雙眼,恨不得握碎掌心中的手,他有了殺人的衝動。至今為止,他只殺過一個人,為眼前的她。

    遇上她,亂了他的生命,她是他的劫,他,在劫難逃。

    合了合眼,將矛盾與掙扎掩去,「我試著以一個普通男人的身份走進你的生活,為什麼這樣都不行?」心中的絕望如水暈般漸漸擴大,唇裡逸出的是他破碎的疑問。當他死裡逃生,當真正的韓宇庭因車禍死去,當那張原本美麗的臉不得不因為被狼咬傷而接受整形手術最終成為別人的替身,支持他挨過漫長八個月的,是她。

    他以為換個身份,以全新的面孔走進她的生命,結果會是不同的。

    原來都一樣,都一樣。

    顧夜不知道,在這一場愛裡,他注定是飛蛾,要被她焚燒殆盡。

    他精心策劃著一切,將韓宇庭的未婚妻盛夏變成他的一顆棋子。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安以若與牧巖的感情比他想像中的堅定。於是,他瘋狂了。他慌不擇路地想攪亂牧巖的生活,挑釁般轉移牧巖的注意力,甚至自以為天衣無縫地搶回了金鑰匙,瞞天過海地將她順利帶離A城。到頭來,局中有局,他也陷入了別人的局裡,而引領他走進泥沼的除了執念還有他所愛的女人。

    當他派人炸毀了蕭然的墓,他就賭牧巖一定會去。結果如他所料,牧巖果然去了雲南,與他買通的殺手激烈地交火,在寡不敵眾的情況之下滾落山崖下落不明。緊接著安以若病倒了。觸到她絕望空洞的眼神,再將牧巖離開前與她告別時的不歡而散結合起來,他終於相信時機到了。然後他終於開口將她帶離A城,以為即便得不到她整顆心,也有機會將她囚禁在身邊,直到死。

    一切都在計劃內,唯有人心難測。

    哪怕沒有與牧巖相愛,顧夜也終究不是安以若的歸宿。

    或許,相識的最初,已然注定了今日無法成圓的結局。

    「費盡心機的愛無法長久,心心相印才是廝守一生的條件。」她說得那麼平靜,神色幾乎看不出一絲波瀾,如止水一般。

    「以若,我現在是韓宇庭,你們沒有辦法。」知道他身份的人都死了,包括整形醫生與護士。

    「我們確實到現在為止還找不到可以證明你身份的證據。」所以才不得不忍到此時此刻,「可你拿回了金鑰匙,早晚要用。」只要他去銀行開屬於顧夜的保險箱,牧巖就會動手。

    「如果我一輩子不開呢?」眸光漸漸凌厲,冰冷淡漠的表情浮上臉龐。

    「你不會。」她斷言,眼底毫無懼意。

    「這麼確定?」蘊涵痛苦的眼眸瞬間變得犀利無比,漫過迫人的戾氣。

    望著他如鷹般銳利的目光,她從容地說:「是。」

    「為什麼?」

    「因為你是顧夜,不會放棄曾經擁有的一切。」

    顧夜自嘲狂妄地笑,笑容裡帶著幾分狼狽與狠厲。笑夠了,他說:「看來你很瞭解我。」

    「瞭解你的是牧巖不是我。」在金鑰匙被搶的那天,她與牧巖談了很久,牧巖說過,「毒品交易與其他生意沒有任何不同,那個圈子照樣講究信譽兩個字。顧夜這個名字代表的是顧老爺子幾十年來積累的信譽,道上人信的是他顧家。所以,在他的面容和身份都變了的情況下,他必然要取出可以證明他身份的信物,否則根本無法立足。他不會笨得要從頭再來,而那麼重要的東西一定是鎖在保險箱裡。」

    冰寒徹骨的聲音空幽地響起,他說:「即便他沒死,這次也救不了你。」

    安以若深深吸了口氣,力竭聲音平穩,「上次可以,這次依然可以。」她當然知道牧巖活著,入戲再深,對於愛人,他們之間依然保持著難得的默契。儘管她並不確定他到底有沒有在伏擊中受傷,她卻堅信,他肯定有所準備。

    顧夜突然仰天笑了起來,笑聲帶著瘆人的陰寒,俊美的面容變得扭曲,「上次是我捨不得殺你,這次不同。」決絕狠戾的眸光定格在她臉上,森冷至極的話凍徹人心,「安以若你記住,我要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那麼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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