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愛會來 第71章
    第64章

    就在他們為愛情神傷的時候,A城有種風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一個月間居然發生三起命案,死者除了有兩名是吸毒者,居然有一名警員。

    牧巖一下子忙了起來。身為緝毒大隊負責人,他介入案件之中,與專案小組配合,全力追查兇手的下落。可是即便如此,他依然顧及著安以若的人身安全。在心裡開始有了某種猜測之後,他愈發注意韓宇庭的一切,尤其在與盛夏見面時,聽她無意中說過一句「車禍之後他不只樣子變了,連性格也變了,陌生得我完全不認識」後,他似是想通了什麼。

    這天從案發現場回來,牧巖再次翻閱著韓宇庭的資料。在看到他出車禍的時間時,腦海裡滑過某些片段,他自言自語道:「五月,又是五月……」

    五月裡,蕭雨被當場擊斃;五月裡,蕭然挾持了晨晨射傷了他;五月裡,安以若被顧夜綁至緬甸;五月裡,經過一場殊死搏鬥,他救出了安以若;五月裡,顧夜脫逃,至今下落不明。

    統統都發生在五月。

    合上資料,考慮再三後他給牧晟打了個電話,「爸,您能不能幫我個忙?」牧巖是很講原則的人,但他並不古板,當意識到有些事不是憑一己之力可以解決的時候,他知道該請誰出面。

    「什麼事?」牧晟問。

    「我要申請將金鑰匙從上頭調出來,越快越好。」金鑰匙是極為重要的證物,上次從蕭雨身上搜出來後就交了上去,現在存放在警局證物室的保險櫃裡。牧巖去雲南的時候根本沒帶在身上,如果按正常程序申請,除了有充足的理由,更需要足夠的時間,可那個時候的他,連一天都等不了。

    「下班前把申請遞上去,程序還是要正常走。我會給你鄭叔叔打電話,等他通知你去取。」

    說完工作,牧晟看了看日曆,提醒道:「明天你媽的生日,晚上記得帶安以若回來吃飯。」

    忙得連生日都忘了。牧巖撫額,爽快地應下,「知道了。」掛了電話這才想起安以若去了外地,遲疑過後,拔通了她的手機。

    「展銷會結束了嗎?什麼時候回來?」他問。

    「明天還有一天,後天半天,晚上回來。」安以若那邊有些吵,她應該在會場,和他通著電話還不忘交代事情,「把白色綢緞的那件禮服掛出來,對,就是那件……」

    牧巖皺眉,想像她在現場忙碌的樣子,有些心疼,「別太累了,晚上早點兒休息。」

    她隨口嗯了一聲,猶豫了下,問道:「你,有事嗎?」如果沒有重要的事,他一般不會在白天給她打電話。她知道他最近為了查案作息時間有些混亂,加之她的工作忽然多了起來,忙得也沒顧上他太多,兩人倒是有幾天沒見面了。

    扒了扒頭髮,他說:「明天我媽生日,想帶你回家。」似是怕她拒絕,緊接著說,「你忙你的吧,等回來的時候再約時間見面,也不是什麼大事。」

    不難聽出前一句裡隱藏的期待以及後一句裡隱約的失望,安以若心裡有點兒難過,正想說話又被助理打斷,「安小姐,盛總請你過去一下。」

    「晚上我再打過來。」牧巖準備收線,卻又被她叫住,「牧巖?」

    「嗯?」覺察到她的欲言又止,牧巖滿心期待地屏住了呼吸。自從知道了他和何書慧的事,安以若沉默了許多,似有若無的冷淡令他心急又無奈。此時握著電話,似乎不知道要說些什麼,然而他能感覺到,默契依然存在。

    沉默了幾秒鐘,她輕輕地問:「案子有進展了嗎?」

    同樣經歷過感情傷痛的安以若在醉過鬧過之後依然保留了一份難得的理智,她正在努力地學習給予他初戀最大的尊重。牧巖何嘗不懂。

    微微彎唇,他說:「暫時還沒線索。」

    像是無話可說,安以若沒吭聲。牧巖也靜默了一會兒,然後歎了口氣,柔聲曼語,「這兩天都在會場嗎?累不累?」

    「還好,有助理幫忙。你呢?」

    「我什麼?」他狀似不解,等待她的關心。

    「你,吃飯了沒有?」想問他好不好,想囑咐他執行任務時要小心,開口時卻變了味。

    吃飯?牧巖看了下時間,下午三點,她問的是哪一頓?

    無聲地笑了笑,他直言道出思念,「以若,我想你了。」想她孩子氣的撒嬌,想她純淨的淺笑,想她一切的一切。

    「嗯,我,知道了……」安以若簡直對自己無語,在說什麼啊,她最近都不太正常,這通電話更是糟糕透了。

    臉一下子燒了起來,也不等牧巖說話,她匆匆說道:「我去工作了。」然後咯的一聲,電話裡傳出忙音。

    牧巖怔住,她居然就這樣把電話掛了!

    第二天清晨,牧巖接到專案組負責人的電話,驅車去了警局。

    「報告已經出來了。如你所料,子彈確實進行過特殊的打磨處理,大大減弱了殺傷力。否則依開槽的軟頭彈而言,進入人體後不可能只造成穿透這麼小的創傷。」因為開槽,會在人體內開花或炸裂。

    「兇手有意誤導我們。」牧巖斂下眼,神情凝重,「不過他犯了個致命的錯誤。」

    「或許他是為了掩飾子彈的來源,卻偏偏給了我們提示。」大勵盯著報告,閒閒地接口,「如果不解剖根本無法發現體內存有子彈殘片,從傷口外觀看來會以為是普通的子彈。」

    牧巖瞥他一眼,扯了扯嘴角,「這種子彈什麼地方最常見?」

    大勵心領神會,咧嘴笑了,「我這就帶人去查。」

    連日來無頭緒的調查終於有了進展,法醫依照牧巖的推測對死者屍體進行瞭解剖,發現了子彈的不同之處。從警近二十年的江洪看著眼前俊朗的年輕人,眼裡滿是激賞。難怪如此重要的案子會讓緝毒大隊介入,他終於明白上頭的意思了。牧巖,果然不同凡響。

    忙了一天,傍晚時分牧巖與大勵一同回到隊裡。

    「想盡一切辦法找線人,不能讓線索就這麼斷了。」走進大廳,牧巖還在交代大勵。

    張恆見他回來,忙迎了上來,笑得神秘兮兮的,「大隊長,有人找你。」

    牧巖不解,正想問是誰,手機響了,便邊接電話邊三步並兩步上樓往自己辦公室走。

    牧晟似是有些不高興,電話裡的聲音很沉,「什麼時候到家?」

    看了下表,牧巖說:「七點之前。」還有二十五分鐘,換換衣服狠力踩兩下油門,時間足夠了。

    「安以若過來嗎?」牧晟怕妻子失望,忍不住提前問問。

    「她……」牧巖想說她出差了今天回不來,可推開辦公室門的瞬間,卻忽然怔住了。

    「大木?」半晌沒聽到兒子說話,牧晟的耐心被磨光了,沉聲叫牧巖的小名。

    「啊,那個……」牧大隊長口拙地頓了一下,目光落在趴在他辦公桌上睡覺的女人,說道,「我們一起回來。」

    牧晟滿意地掛了電話。牧巖走過去將安以若抱坐在腿上,親了親她的頭髮,「不是說明晚才回來嗎?」

    安以若累壞了,因為走得急沒訂到機票已經坐了一天的車。自然地抱住他的窄腰,她迷迷糊糊地說:「我先回來了。」明明就沒有想要故意冷落疏遠他,她又怎麼捨得他失望呢?

    心底湧起感動,牧巖在吻住她之前輕喃,「要是心裡不痛快打我罵我都行,別一個人憋著。」生怕她有心結,他終於忍不住開口。

    如果不是真的愛,向來強硬的男人怎能如此放下身段。想到七年來他默默承受了多少壓力,安以若心疼得厲害,忍不住抱他更緊,在他唇齒間呢喃,「都過去了……」

    是的,都過去了。以後有她陪在他身邊。

    愛的天空,將由他們共同撐起來。

    當牧巖領著安以若回到家的時候,牧媽媽已經準備了一桌子的美食。見到漂亮大方的兒媳婦,老太太笑得合不攏嘴,拉著她的手一陣噓寒問暖,親熱得像是女兒回家一樣。

    「阿姨,今天是您生日,」入座前,安以若將一個包裝簡單雅致的盒子取出來遞到牧媽媽手中,微紅著面孔說,「這是送給您的。聽說玉具有光電效應能與人體發生諧振,促進血液循環,我選了一隻手鐲,也不知道您喜不喜歡。」

    牧媽媽眼裡盛滿慈愛的笑意,迭聲說道:「喜歡喜歡……」接到丈夫示意的眼神,她當面拆開了盒子。

    安以若偏頭望了眼牧巖,而他正抿著嘴笑,似是無聲的鼓勵。她臉頰緋紅,將玉鐲戴在牧媽媽手上,大小正合適。

    席間,老人家不停給她夾菜,熱情程度超出想像,搞得牧晟和牧巖備受冷落。

    晚飯過後,牧巖隨牧晟去了書房。安以若邊幫牧媽媽收拾碗筷邊聽老人家講牧巖小時候的事。

    「別看他現在像模像樣的,小的時候淘起來像只髒猴子。我早上才給他換好的衣服,放學回來跟掉泥堆裡似的。」牧媽媽輕輕皺著眉頭,嘴角邊卻噙著笑意。

    「他是不是特別皮?」安以若笑著問。

    「皮得要命,根本說不聽。」牧媽媽附和,忽然想到什麼又笑著說,「不過他怕你牧叔叔。有一回他和子越比賽爬樹,我喊了半天都不肯下來。後來他爸回來指著他說,給我滾下來。他嚇得差點兒從樹上掉下來,那樣子還真就是連滾帶爬的。」

    原來,他居然是個劣跡斑斑的人物啊。想像著牧巖爬樹的樣子,安以若失笑。她不禁想,人生是一本書,每一頁都留有成長的足跡,而牧巖這本書,值得她用一輩子的時間細細研讀。

    離開牧家之後,安以若和牧巖牽手步行著回公寓,這是自她知道他和何書慧的事之後第一次留宿在他這裡。

    凌晨時分,安以若忽然驚醒,牧巖扭開檯燈將她抱進懷裡,「怎麼了?做夢了?」

    她大口大口地喘氣,畏縮著抱緊他的腰,身上微微顫抖,開口時聲音帶著哭腔,「好多血……」蕭然猙獰的臉,還有一張陌生的沾著血的面孔不斷閃現,她嚇壞了,臉上最後一絲血色被抽走。

    親親她沁出細汗的額頭,牧巖像抱著一個脆弱的嬰兒般將她摟在懷內,手輕輕拍打著她的背,柔聲細語,「別怕,有我在。」依然堅定的語氣,那麼熟悉,近在咫尺。

    一句「有我在」將多日來鬱積在心底的情緒發洩出來,安以若終於在他面前哭了起來,眼淚滾燙地落在他胸膛上,止也止不住。

    「別哭了,我在,我在。」牧巖喃喃著哄她,雙眼裡的柔情蘊涵著滿滿的心疼。

    她哭得越來越厲害,後來更是抽出手使勁打他,巴掌一下重過一下地落在他身上,嘴裡不停地罵,「都怪你,都是你的錯。蕭然要殺我,盛夏針對我,為什麼啊,我愛你也錯了嗎……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怕我們再相愛也抵不過你們十幾年的感情……她人不在了,我想爭都無從入手,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怕失去……」

    硬撐的堅強被瓦解,安以若將內心的軟弱毫無保留地展露在牧巖面前。

    原來,除了心疼,她還怕他心靈走失。

    牧巖心裡難受得不行,不避不閃地任她打著,直到她哭得脫力。他心疼地摟緊她,俯在她耳邊,聲音沙啞得厲害,「傻瓜,你不需要和任何人爭。我很清醒,知道自己愛的是誰。」綿長地呼出一口氣,他堅定地說,「我說過,我會在你身邊。不會變,永遠不會。」

    感情道路上遇到風波是極為平常的事,很多戀人無緣走到最後,有時僅僅是因為一時衝動。所幸安以若與牧巖都是理智的人,他們懂得珍惜擁有,沒有過分糾纏已然遠走的過去,更沒有輕率地說出分開的話。

    一句「都過去了」為這場風波畫上了休止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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