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歌行 第188章  (1)
    第160章(1)

    夜裡,雨疏風驟。

    到清晨,終於放晴了。

    涵玉推窗一望,卻已是滿園蕭瑟,一地敗黃。

    盼晴日,可風雨晴時春已空……

    她輕輕的歎著氣,閉上了木窗。怨不得古人會說,「覺人間,萬事到秋來,都搖落。」

    想來,浮生恍惚如南柯一夢,終卻是,別人都有,獨我寂寥。

    上天,又是派人來故意刺激我的嗎?涵玉從衣袖中摸出了那塊玄鐵黑制腰牌。

    「無歡」,這兩個篆書的大字酸的她眼睛和心腸都陣陣發抽。

    這個傻男人,居然為了月容,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傻男人……

    可自己怎麼就遇不到這樣的傻子呢……

    生亦何歡,真真是生亦何歡啊……涵玉的覺得自己的命,苦極了。

    ——要殺自己的,是枕邊人;要利用自己的,是枕邊人;要設圈套抓自己的,還是枕邊人。

    情之酸苦,誰比她更慘……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如今自己也算坐擁金山銀山了,卻淒涼辛苦的如同孤家寡人。

    算計,提防,整日除了算計就是提防……

    難道是傳說中的命犯天煞孤星嗎?涵玉長歎一聲,回身,寂寥的往身上加了件衣裳。

    真是,恨難窮,恰似衰翁一世中啊……

    辰時正,涵玉如約派人將月容公主接回了流雲布莊。

    兩人相見,月容的笑容還是一如既往的那般真摯無礙。

    這場景,令涵玉一時有些尷尬。她不知道,是月容公主心態修煉的超級好,還是吳歡沒將遺失腰牌事件告知與她……

    兩人又嬉笑了幾句,涵玉才慢慢斷定了,定是吳歡沒將她索要腰牌的事情說出來,否則,以月容的性格,非得恨死她這種趁火打劫的行徑不可……那個吳歡,是怕月容知道了擔心吧……

    想的還真周到啊……涵玉酸溜溜的自嘲著,怕伊人徒增煩惱,萬千憂患一身扛。如此想來,她董涵玉的角色真的很令人不齒……不過,這也怪不得她啊,她要是不留下那暗衛腰牌,如何能迫使吳歡答應將她也帶出平安府呢……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啊……

    是誰說,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啊。

    很快,她撫平了自己稍感內疚的心。

    月容公主順利在流雲布莊住下後,很快,就發現了那些往來晾布姑娘的不對勁。她品著茶,望著窗外,嘴角微微的翹了起來,「這些……應是當初該送去碧琉璃的人吧……」

    涵玉一愣,她知道自己那點道行騙不了月容,索性也笑了,「家姊的傑作,我只有安然享受的份。真是什麼也不知情……」

    月容一怔,隨即,有些苦澀的笑了,「家姊……」她幽幽的重複著,「福氣啊,有個這樣的姐姐……哪裡像我,惟願不生帝王家,骨肉血親成世仇……」

    涵玉見她羨慕自己姐妹情深,當下心裡也稍稍寬慰了些,「姐姐自小就照顧我,我習慣了……」她總算彌補上了吳歡給她帶來的心裡落差。

    「你那姐姐,可不是一般的利害,」月容由衷的笑著,「居然自己能暗地裡留下了這麼一處地方,竟瞞過了我們所有的人……」

    「呵,可能因為我們是小地方出來的人吧……」涵玉淡淡的答著,「位卑身賤,求生不易。所以,總會想著費心給自己留些個後路吧……」她不禁想到了她自己,比起涵珍,真是差的太多了,在東宮的日子,她只知道存銀子,置莊子,換金子……

    「你還說呢……就是你那笨腦子啊,該有點長進了。」這廂月容公主打趣的笑言了起來,「否則可真是,白給董涵珍做妹妹了,可惜了這名號哦,呵呵……」

    涵玉幹幹的張著嘴,笑,面色青一陣,紅一陣。

    「哦,對了,」月容公主突然似想起了什麼,「吳歡昨個說,有件事忘了告訴你了。」

    涵玉一愣,「什麼事啊?」那吳歡又搞什麼鬼把戲……

    「任中被人監視了。」月容輕輕的說著。

    涵玉一愣,但她心底裡只閃過驚異,卻沒有蕩起絲毫的漣漪。「為什麼?」她雲淡風輕的問道。

    「聽說是私自組織行動,卻失敗了……」月容直直望著她的眼眸,「欽差很是不高興,對他也起了異心。派人盯上了他……」

    「哦……」涵玉卻覺心頭一鬆,「他啊,還是安分消停些好……如此,皆大歡喜。」她淺笑著,由衷自肺腑而言。

    「你……」月容很是驚異,「你……不擔心他嗎?」她那漂亮的雙眸閃著疑惑的神色……

    「我如今真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都難保,」涵玉苦笑著開口,「哪裡還有精力和本事去擔心他啊……」

    「你們……」月容突然有些執念,「你們不是?」

    「不是,和你們不一樣。」涵玉口中,不知怎麼突然蹦出這樣一句話。言畢,連她自己都愣住了。

    下一瞬,她無比乾澀的笑了。「我可沒你那福氣……」她訕訕的垂首,「沒有人,肯拼了命來愛我……」尾處,涵玉的聲音小到只有自己能聽的到……

    屋內,瞬時有些冷場。

    一向伶牙俐齒的月容也無言了。

    「哦,對了……」還是涵玉自己打破了尷尬,「公主啊,你猜,這裡還住著誰?」她突然想起了那個程蘭素。

    月容很是驚訝的見到了瘋病痊癒的蘭素。

    可是,蘭素已經一點也不認識月容了,她失去了所有的記憶,只是怯生生的搖頭。

    是夜,涵玉和月容在一間房內入睡。

    「帶不帶她走?」萬籟寂靜的時候,涵玉突然問起月容這個問題,她是別有用心的。

    月容沉默了,美麗的睫羽忽閃,再忽閃。

    「她現在,就是一個聽話的乖人兒,」涵玉心內有自己的算計,她悠悠的嘟囔著,「如今,讓她說話她才說話,讓她幹什麼她才敢幹什麼……看著,雖然比從前那瘋顛顛的樣子好多了……可這個樣子,還是讓人不由的打心裡難過啊……」

    「那……能帶,就帶上吧……」月容歎氣。

    三日後,吳歡傳來了動態。近期風聲趨緊,切不可急躁。

    出城的方法定好了,只是說會有合適的場合讓他們一行人扶棺出城,但時間上有了麻煩,最早,也只能在十月廿日以後了……

    涵玉先在心頭叫了一個好。暗衛就是有辦法!他們是大周最聰明的一群人,他們要是肯去想,肯去辦,沒有辦不了的事情。可是,十月廿日……她內心有些焦急,距離冬至只有半月的時間了,這樣她若想冬至前趕到青州,腳程,也有些太緊湊了啊……

    多想也無益,還是辦好自己應該準備的事情吧。

    在等待的日子裡,涵玉跟布莊老闆娘點名把蘭素要了過來。她對月容說,既然要帶蘭素一起走,至少,應該提前熟悉一下,交流下感情吧。而她內心的算盤是,一定要讓月容公主堅定心思,主動跟吳歡開口提,帶上蘭素,一起走……這個蘭素,可是她日後謀事護身的殺手鑭啊……

    看來,月容公主對蘭素,還是很有感情的。涵玉在一旁陪著,但對和這樣腦筋遲鈍的傻人交談實在沒什麼興趣,但月容卻很有耐心,和聲細氣的和蘭素說話,遊戲……

    十三日夜裡,吳歡風塵僕僕的帶來了消息。

    本月最晚十七日,城北會有一落魄的秀才死了爹。往後算治喪三天,這樣,到十月二十日,死者的屍體就會正式入殮,苦主會結隊出城發喪。

    他們一行人,就借此機會逃離。

    有傳聞,那秀才的爹長的很胖。所以,月容公主和涵玉兩個人可以一起藏在特製的棺材裡。

    等出殯的隊伍順利出了城,屆時,在城外避嫌等候的吳歡自會尋機會來接應她們。

    涵玉心下寬慰了,這暗衛辦事,設計的就是漂亮,她點頭接過了吳歡送來的壽衣白布,故意將身子閃到了一邊。

    只見那月容偷偷的拉過了吳歡的手臂,「無歡,我們……」她的聲音特別的溫柔,卻有些不好意思,「再帶一個人走吧……」

    如此,計劃被突然打亂了。

    吳歡無奈,只得現場改了設計。

    「唉,這棺材之中,無論如何也躺不下第三個人啊。」吳歡輕輕的歎氣。

    沉思片刻之後,「只能這樣了,」他淡淡的望向了在一旁看眼的涵玉,「公主和王妃躺在棺材裡……你……再另想別的辦法吧……」

    「為什麼?!」涵玉有些難以置信,目瞪口呆,「你……」她就差沒跳起來吼了,「那個程蘭素,什麼記憶都沒有!你隨便給她編一個身份,讓她跟著送葬的人群走不就行了嗎!漢北也沒幾個人認識她啊!再說了,你連整個送葬的事情都能編造出來,還單差再編這一個人啊!」多麼明顯的辦法啊,還用她教嗎……這吳歡是故意整她玩的吧……

    「誰說,這是我編造的?」吳歡疑惑的開了口,他很嚴肅的瞪著涵玉,「這是真事啊!我們是偷偷行事的!到時候去送葬的人,根本就不會知道棺材裡面換了人的!人家送葬的,都是有血親的一家子,你讓我怎麼可能平白加一個程蘭素進去,跟著人家披麻戴孝的哭去!」

    涵玉驚呆了。

    「這……」她驚愕的話語都有些結巴了,「這事……不是你製造的……出城事由嗎?你不是說……十七日會死的嗎……這不是你設計的方法嗎……」

    「哎呦!」吳歡有些嘲笑的接了話,「大小姐啊,如今的風聲有多緊,您又不是不知道,誰能憑空編造出個如此天衣無縫的事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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