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歌行 第128章
    第125章

    「林——毅?」她疑惑著開了口。

    「怎麼?」林毅悠閒的環視著四周,很快,他將目光停留在涵玉擺好的碗筷酒盅之上,「董尚儀在等人?」他嘲諷的笑著,「看來,本將軍此行,讓尚儀很是失望啊……」

    本將軍?涵玉微微皺著眉頭,好狂傲的口氣……如今東宮真是雞犬升天了不成……

    「等誰啊?」林毅慢慢走上前來,竟欲動手取杯。

    涵玉劈手將杯子搶先捉入手中。

    「林統領乃是天僖十九年武舉出身,」她冷冷的晃著手腕搖著玉杯,「對『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的意境不知,實屬正常。」

    林毅面色一訕,僵硬的板起了臉。他有些憤怒的瞪向了她。

    涵玉毫不畏懼回視著他,小樣,本姑娘在天子身側知曉天下事的時候,你還只不過是個小小的侍衛頭子,如今來漢北衝我拽什麼拽,誰還不知你的底細……

    「董姑娘。」林毅冰冷的開了口,「你知道本將軍,此行為何?」

    「說吧,你們馮大都督,那個馮嚴有什麼軍令?」涵玉瀟灑的倒了一杯酒,仰頭送入口中。

    「你就一點也不害怕?」林毅的目光如鷹隼般犀利。

    「呵呵,」涵玉大笑了起來,「最多一死爾,有何懼之?」

    林毅點頭,半晌,他才淡淡的開了口。

    「馮大都督說,只問姑娘一句話,」他貼近一步涵玉,輕啟唇,沉發音,

    「先帝駕崩前夜,姑娘……身在何處?」

    涵玉一滯,她突覺冷汗嗖嗖的爬上了脊背……

    「我……」她極力將心緒控制的鎮靜如常,「在毓慶宮。」她肅著臉,冷漠的仰首站立著。

    「毓慶宮?」林毅有些出乎意料,「你在毓慶宮做什麼?……誰能證明?」他句句逼問。

    「呵呵,」涵玉自嘲的笑著,「林將軍,後宮裡的事,您也想管嗎?我既在毓慶宮,自然是毓慶宮惠妃娘娘,哦不,如今應尊稱為惠太妃娘娘她來證明,您若不方便去問,也可以去問六王爺。」

    哼,惠太妃人居深宮,明振飛身藏青州……你問,隨便你問……

    「好。」林毅點頭,竟如釋重負般的鬆了口氣。

    「馮大都督請姑娘過府一聚。」他似突然變了張臉,笑容可掬的衝著涵玉燦爛著,「今兒是端午,我們東宮舊部,敘敘舊吧……」

    涵玉一腦門疑惑加上一肚子不願意,終還是被林毅笑面虎般的脅迫上了軟轎。

    她哪裡有疏漏?怎麼竟能讓這個傢伙發現了自己的住處呢?她百思不得其解。

    轎子抬的是異常沉穩,涵玉甚至感覺不到轉彎坡度的傾斜顛簸,漢北大都督府,就到了。

    她又站到了這個熟悉而詭異的地方,只不過,這次是在夜晚。

    林毅在前,指引著她於曲徑穿行。

    沿湖的長廊,掛著疏散的紅燈籠,遠遠望去,紅光水影,交映成兩排瑩潤的珠鏈……

    不知怎麼,涵玉竟突然想起了那位李恩俊小侯爺……眾人口中當之無愧的漢北郎君,空有滿腹才情,卻將如此景致拱手送至馮嚴的名下……

    真真是,割心頭愛,為他人做嫁衣裳。

    她心頭一恍,有些悟然。

    ——「是美……可惜,為他人……」李恩俊冷蔑的聲音言猶在耳。

    他當時說下去的應該就是,「為他人做嫁衣裳」吧……

    涵玉輕輕的歎了口氣,隨著林毅,來到了大殿之上。

    一殿的雕樑玉柱,美器古玩,立身堂上,宛若進入了極盛時期的汝陽王府……

    封疆大吏,怪不得,為當世人所皆願也。

    「馮大都督到——」一聲中氣十足的高喝,兩排盔甲整齊的軍士列隊而出。

    管轄西北七府軍政的大都督——馮嚴,來了。

    他身著金色虎頭湖繡常服,帶紫玉描金鷹冠,腰仗紅石青寒封鞘寶劍,氣宇軒昂,邁步而出。

    林毅單膝參拜,朗聲抱拳,利落的很。

    「參見馮大都督……」涵玉無奈,恭敬的垂首給了個萬福。她心裡突然想起了一句話——

    權勢,是男人最好的春藥……

    她的嘴角一彎,暗暗的笑場了。

    「免了。」別說,馮嚴這冷冰冰端起的架子還真有那麼點西北王的味道。

    林毅上前,附耳暗語一番。

    涵玉就勢縮到了梨椅之後。

    「你們先退下。」馮嚴的聲音嚴肅而冷硬。

    「是!」軍士們振聾發聵的回映聲讓涵玉忍不住顫抖了下……怪不得男人們都愛到軍營裡當頭頭……真是很有成就感……

    「呦,董司筵……」馮嚴似突然發現了涵玉,他裝腔做勢的樣子讓她很是抓狂,「士別三日,真當刮目相看了,仄,竟有些溫良賢淑的大家閨秀模樣了……」

    涵玉心頭很是惱火,但暗想如今兩人差距已是天壤之別,還是忍耐為上吧。

    「你是東宮那個董涵玉嗎?」馮嚴見她沉默,竟皺起了眉頭,「該不是個長的一樣的榆木人兒吧……怎麼見了本督,話都不敢說了?以前那個秀敏通靈的董司筵呢?靈牙利齒呢?都扔路上了?」他笑的很開心。

    「涵玉愧、不、敢當,」她實在受不了了……狠狠磨著後槽牙,酸溜溜的回敬著,「馮副使今日,已遠非吳下舊阿蒙,民間傳聞都說,您是這大西北的『皇、帝』,唉,如今人在屋簷下,我董涵玉可不想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

    馮嚴驀然白了臉色。

    涵玉心頭冷笑,哼,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怎麼噎你不成?

    再讓你美……我讓你從今晚上都睡不好覺……

    「那些別有用心的傳言,你最好別去重複,小心,成了『替、罪、羊』。」馮嚴好久才冷冷的開了口,「哼……」他淡笑著,「若是搬了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這才像你董涵玉的風格。」

    「奴家謝大都督惦記著了。」涵玉皮笑肉不笑的嘀咕著,「大都督貴人事忙啊,奴家這廂就不打擾了……」她想趕緊溜。

    「不忙。」馮嚴好脾氣的插了話。

    「今兒可是端午……」涵玉繼續嘟囔。

    「正好,人生四大喜,他鄉遇故知。我們三個東宮舊部敘敘舊吧。」馮嚴繼續無害的笑著。

    「這……」涵玉有些鬱悶,「您這大都督府又沒個女眷……奴家孤身一人,怕是不太方便。」

    「方便。」馮嚴面無表情的回著,「你住來了,不就有女眷了嗎?」

    「啊!」涵玉似被雷劈到了一般叫了起來!她難以置信的瞪著馮嚴,「你……你說什麼?!」

    「幹嗎這麼激動?」馮嚴開心的笑著,「這話,我若是對漢北的官家小姐說,估計整個大都督府都安置不完啊……」

    「你……」涵玉恐怖的望著他,「你想幹什麼……」她的尾音都有些顫抖。

    馮嚴笑的很得意,「這是我的地盤,我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別說,」他向前探了一下,饒有趣味的注視著涵玉的表情,「看著你驚慌失措的樣子,我心裡怎麼特別的舒服、開心呢……」

    「馮嚴!」涵玉終於爆發了,她惡狠狠的瞪向了那雙笑彎了的狹長眼眸,「你別以為你做了個大都督就可以為所欲為!你憑什麼把我關在你府上!你……」

    「怎麼,不明白?」他危險的瞇起了眼睛,肅了臉,「你乃,東宮逃奴也。無旨怎麼離宮了?千里迢迢的,又躲漢北來做什麼?別以為過了源河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四處閒逛!那些錦衣衛、暗衛可不是吃素的!我要不是先一步把你關府上,你的下場說不定會更慘!」

    涵玉一個哆嗦。有些發楞。

    「漢北很、亂。不是你想像的那種太平之地!」馮嚴說教開來。

    「我知道……」涵玉煩悶的堵住了他的話,「你連夫人都不敢帶過來……定不是為了傳聞中尋個小妾風流快活的緣故……」

    「哼,」他白了她一下,一板一眼的說著,「從現在起,你就在大都督府裡住著。在皇上聖旨到來之前,不許離府半步!林毅會負責你的安全。」

    「你!我……」涵玉徹底崩潰,「不要稟告皇上啊……」她被揪到了七寸,趕緊軟了下來,「馮大都督……您讓我在這兒住一年都成,就是千萬別和皇上說……」她擠出了一臉的笑來。

    「不可能的。」馮嚴漠然的望著她,「我不說,也會有別人說。你就安心在這裡等候聖旨裁決吧……」

    「我若回去,只能是……」涵玉很是著急!

    「愛、莫、能、助。」馮嚴淡淡的歎息著,「怪就怪,你自己太不小心了……」

    「馮嚴!」涵玉氣急,她狠了狠心,半晌咬牙吐出兩個音節來,「你——敢!」

    「我不想生事,你不要逼我!」她直直的瞪向了馮嚴。

    「繼續說。」馮嚴一副水米不進的樣子,「聲東擊西?圍魏救趙?移花接木……哦,千萬別用美人計……我怕我笑煞了風景……」他微微斜著嘴角。

    「馮嚴,你放肆!」涵玉更加堅定了,她要……

    「呵呵,」馮嚴笑著摸著鼻子,「繼續。」

    「見了六王妃不施禮,免你不知之罪,」涵玉厲聲言語著,「如今明說給你聽,你有幾個腦袋,還敢將本妃藏入你的府邸之中!」

    馮嚴愣了。

    他疑惑的瞪向了涵玉,半晌,「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是不是看別的親王都薨了,就拿六王爺說事?」馮嚴歎氣,「你今日就算是說破了天,我也不會放你出去的,省省口舌吧!」

    「哼,我初還奇怪呢,這平安府什麼時候有個權勢熏天的大都督?」涵玉冷笑著,「今日一見,果然如此,就是安慶王來也要甘拜下風……連嫡親的六王妃都敢關,還有什麼不敢做的事!」

    「你,適可而止。我也是為你好!」馮嚴有些不耐煩了。

    「先帝口述,」涵玉句句緊逼,「司禮監正印孫德志擬旨。聖旨現在紫辰宮,你可以請旨去查!」

    馮嚴瞬間的愣神過後,淡淡的笑了,「你明知我不能去查……」

    「我說一個證人。」涵玉定定的望著他。

    「就是他,奉了先帝的旨意,將六王爺和我,帶出了皇宮。」她一字一頓的鄭重說著。

    馮嚴微微皺起了眉頭。

    她目光如炬的瞪著馮嚴,

    「馮副使這身裝扮令老夫猜想起了冠軍侯……」

    「慚愧、慚愧,嚴若得冠軍侯之萬一……

    她聲情並茂的將當時的言語重複了出來……

    馮嚴大駭!猛然變了臉色。

    「知道我在哪裡了吧?」涵玉冷冷的笑著,「除了先帝,誰能指使的了余大將軍……」

    「我若不是六王妃,余將軍如何會冒此風險,在你的眼皮下送我出宮?」

    這,正是宮變那日,大明門內,余積岳與馮嚴的偶遇私語啊!

    馮嚴極度震驚的望向了她。

    「這回,你總該信了吧?!」她恨恨的說著。

    馮嚴直直的盯著她。

    可是,他的神情怎麼那麼奇怪呢……

    震驚之後,竟有一絲恍然,繼而,那幽長的眼眸中竟浮現出一縷深深的恐懼……

    他凝視著涵玉,似凝視著一個從來都不認識的危險對手……

    沉默許久。

    「好……」他低沉的開了口。

    「隨便你……」他轉身,撩衣坐在了主座之上。

    「林毅,送客。」他的臉色,又變成了初見的冰冷嚴峻。

    涵玉愣愣的站在了原地,有些一時反應不過來。

    這馮嚴前後態度的轉變,也太太太誇張離譜了吧!

    一個死了的余積岳就把他嚇成這樣?!早知道這麼靈,她早就說了……白費了半天口舌……

    「對了。」馮嚴似突然想起了什麼。

    「拿塊令牌給她,」他淡淡的吩咐著林毅。

    「有事,來找我,或是林毅。」可能是她看錯了,他的眼神在與她交匯之時,竟有些閃避……

    涵玉莫名其妙的接過了大都督府氣勢耀目的特製令牌,有種天上砸下了餡餅的感覺。

    「還有,把這個也拿走。」馮嚴自主案上推過一小盒子。

    林毅恭敬的上前抱來,遞給了涵玉。

    「這是……」涵玉目瞪口呆。

    「你在鬼手張落下的。」馮嚴面無表情的回復著,「好東西啊……所有人,都知道你來了漢北。」

    涵玉大愣!她……她好像沒落什麼在鬼手張啊!

    還所有人都知道?

    她疑惑萬分,趕緊哆嗦著打開了盒子——

    「啊——」她悚然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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